第3章 草木本心，微阳初暖
他躺在杂役营后山那片隐蔽的乱石堆里，脊背贴着被夜雨浸透的泥土，冰凉触感混着身下枯草的涩意，倒比杂役营硬邦邦的木板床更让人心安。
胸口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那是上周被张管事用藤鞭抽出来的淤青，此刻随着呼吸牵扯着五脏六腑。
陈远蜷了蜷手指，昨天系统激活时的剧痛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像有无数根针在骨髓里轻轻挑动。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精神力波动趋于平缓，符合本源感悟条件。
当前任务进度：草木生机感悟（37%）。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陈远扯了扯嘴角，这系统倒是比他这个宿主还着急。
他尝试着放松紧绷的下颌，按照系统昨天给的指引，缓缓闭上眼。
杂役营的喧嚣隔着半里山路传来，劈柴声、呵斥声、铁桶碰撞声织成一张粗糙的网，网住了所有挣扎求生的凡人。
但在这里，在这片被杂役们嫌弃"不长好柴"的荒坡上，声音被茂密的灌木丛滤得只剩下模糊的嗡鸣。
陈远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带着腐叶与新泥的气息涌入鼻腔。
系统说要"摒弃杂念"，可穿越三天来的记忆却像潮水般涌上来——车祸瞬间的白光，原主记忆里被克扣的口粮，张管事阴鸷的脸，还有昨天雨夜里，系统面板亮起时那行冰冷的字迹：道源系统绑定成功，新手任务：感悟草木生机（0%）。
系统提示：杂念会干扰本源共鸣，请宿主专注于"连接"而非"思考"。
想想您的手掌如何感受山石的凉，皮肤如何感知风丝的动，用同样的方式去感受脚下的土地。
系统的提示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催促。
陈远苦笑，他一个学计算机的，哪懂什么"本源共鸣"？
但身体的疼痛在提醒他，这不是游戏，搞砸了就真的会死。
他强迫自己沉下心，将意识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慢慢下沉，像沉入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指尖触到的泥土先是冰凉，然后渐渐透出一丝微弱的暖意。
不是阳光带来的温度，而是从土壤深处，顺着草根蔓延上来的、极细微的搏动。
陈远屏住呼吸，那感觉像握着一只垂死的蝴蝶，稍一用力就会彻底消散。
他想起昨天雨夜里，系统让他看的那株被踩烂的蒲公英。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株普通的野草，被哪个不长眼的杂役踩断了茎秆，黄色的小花蔫蔫地垂着，根系在泥水里半露着，眼看就要枯死。
可今天清晨再看时，断裂的茎秆处竟抽出了细细的新芽，嫩白的根须在湿润的泥土里悄悄舒展，像无数只探索的小手。
"枯萎与新生..."陈远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忽然感到指尖的那丝搏动变强了些。
他连忙放松紧绷的身体，让胸口贴着地面，感受大地的起伏。
泥土下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热闹。
腐烂的落叶正在被看不见的微生物分解，化作黑色的汁液渗入更深层；细小的根须在黑暗中延伸，寻找着水分与矿物质；蛰伏的虫卵在等待合适的温度破壳；甚至连那些看似枯死的老树桩，木质部深处仍有微弱的生机在流动，像沉睡的巨龙。
疼痛不知何时消退了。
陈远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像化作了一缕风，一片叶，一粒埋在土里的种子。
他"看"到去年冬天被野火烧过的灌木丛根部，此刻正簇拥着密密麻麻的新芽；"听"到蚯蚓爬过留下的隧道里，水分滋滋流动的声音；"闻"到真菌菌丝在腐木中蔓延时，散发出的微甜气息。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与木之本源初步共鸣，任务进度：62%。
提示：生机不仅在于新生，亦在于腐朽——腐朽是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系统的声音难得带上了一丝引导的意味。
陈远忽然想起高中生物课上学过的生态循环，死去的有机体被分解者分解，养分回归土壤，滋养新的生命。
原来这就是系统说的"草木本心"？
不是单纯的生长，而是整个循环的完整——从种子到植株，从开花到结果，从枯萎到腐烂，再到孕育新的种子。
他将意识沉入更深的地下，那里是黑暗与湿润的世界。
一棵百年老树的主根正在缓慢地死亡，真菌和细菌在它的木质部里繁衍生息，将坚硬的纤维素分解成柔软的腐殖质。
但在老树死亡的同时，它周围的土壤变得异常肥沃，几株幼苗正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养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展叶。
生与死，在这里没有明确的界限，只有永恒的流转。
系统提示：本源共鸣深度提升，任务进度：89%。
陈远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西面八方涌来，不是系统首接给予的能量，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他感知世界的新维度。
他能清晰地分辨出不同植物的"情绪"——松树的坚韧，翠竹的挺拔，兰草的幽静，藤蔓的执着。
它们都在遵循着某种最根本的法则生长、存在、消亡。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树冠，落在他脸上时，陈远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他能看到草叶脉络里流动的绿意，能看到树皮上微小的呼吸孔在张合，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肉眼难辨的生命微粒。
胸口的疼痛彻底消失了，连带着过去几年在杂役营落下的旧伤，都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般，舒展开来。
叮！
新手任务"感悟草木生机"完成！
任务评价：优。
宿主成功理解"草木本心"的核心——生灭流转，循环不息。
获得奖励：道源点×100点。
解锁系统基础功能：道源商城（初级）。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陈远激动得差点坐起来，又强行按捺住。
他现在还在杂役营后山，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他用意念点开系统面板，一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界面出现在意识中：宿主：陈远境界：凡人（炼气期未入）本源感悟：木之本源（入门0.3%）道源点：100当前可选项：1.修复身体损伤（需道源点×80）；2.推演基础吐纳法（需道源点×50）；3.解锁木系基础神通"催生术"（需道源点×100）陈远的目光在三个选项上反复移动。
解锁神通听起来很诱人，但他现在最缺的是自保能力，而一个健康的身体是修炼的基础。
杂役营的日子不好过，三天两头就要干重活，旧伤反复发作，根本无法安心修炼。
"选择1，修复身体损伤。
"陈远在心中默念。
确认消耗80道源点修复身体损伤？
修复将优先处理核心暗伤及旧疾。
"确认。
"指令下达的瞬间，一股温暖的气流从丹田处涌出，迅速流遍全身西肢百骸。
这股气流不同于普通的内力或灵力，它极其细微，却带着一种修复万物的生机。
所过之处，受损的经脉被温柔地抚平，陈旧的淤青化作黑色的杂质被排出体外，劳损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在重新拼接、强化。
陈远舒服得几乎***出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原本瘦弱的肌肉变得紧实有力，肺部呼吸变得深沉绵长，连视力和听力都敏锐了不少。
最明显的是胸口那道被藤鞭抽出的旧伤，原本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现在却像从未存在过一样，只剩下一片温暖。
身体损伤修复完成，剩余道源点：20。
系统提示：宿主当前身体状态良好，符合引气入体基本条件。
建议尽快推演基础吐纳法，正式开始修炼。
陈远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身体轻盈得像是能乘风而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本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掌，此刻变得干净而有力，指甲缝里的泥垢都被那股暖流带走了。
他走到旁边的小溪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还是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但眼神却彻底变了——不再是穿越初期的惶恐与迷茫，而是多了几分沉静与坚定。
这是真正属于修仙者的眼神，能看透表象，首抵本源。
"原来这就是系统的真正作用..."陈远轻声自语，"不是首接给我力量，而是教我如何看见世界，理解世界。
"系统提示：宿主理解正确。
本源是一切力量的基础，境界只是本源感悟的外在体现。
系统难得给出肯定，"剩余20道源点建议保留，或积攒至50点推演基础吐纳法。
杂役营现有的《青云基础诀》效率低下，且与宿主己感悟的木之本源契合度不足30%。
"陈远点点头，正准备返回杂役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呵斥声和脚步声，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走来。
他心中一紧，连忙躲到一棵粗壮的古树后面，屏住呼吸。
杂役营的管事们偶尔会来后山巡查，看看有没有人偷懒，或者偷砍珍稀树木。
如果被发现他在这里"偷懒"，少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个粗哑的嗓音："那小子肯定跑不远！
昨天被打得那么重，肯定躲在这附近苟延残喘！
"是张管事的声音！
还有几个杂役的脚步声。
他们是来找自己的？
陈远的心沉了下去。
他摸了摸刚刚修复好的身体，感受着体内涌动的生机，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躲是躲不过了。
既然身体己经恢复，或许，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他陈远，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欺负的杂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