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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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古洪荒,岁月无声。

云隐山脉,便这般静默地横亘在天地之间。它并非世间最高的山岳,亦非最险峻的奇峰,却自有其苍莽浑厚的气度。层峦叠嶂,似巨兽沉睡的脊梁,连绵起伏,延伸向目力难及的远方。山体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厚重青翠,那是无数古木藤蔓交织成的生命帷幕,浓得化不开,深得探不到底。高耸的峰顶常年被缥缈的云雾温柔地拥抱着,时聚时散,如同山神呼吸吐纳的氤氲之气。溪涧在山石间奔流跳跃,泠泠淙淙,是这亘古寂静里唯一活泼的韵律,清冽的水汽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带着草木特有的微苦与甘甜。

这里没有路。或者说,寻常人眼中的路,在此处毫无意义。只有最熟悉山性的生灵,才能凭着本能,在看似绝壁的岩石间、在盘根错节的古树旁、在湿滑的苔藓覆盖下,寻到那几乎不存在的、仅供容身一隙的“通道”。莽林深处,阳光艰难地穿透层层叠叠的叶幕,只筛下零星斑驳、跳跃不定的光点。巨大的树冠在极高处彼此勾连,形成一片深绿的穹顶,隔绝了尘世喧嚣,也隔绝了大部分天光。空气沉甸甸的,饱含着亿万树叶呼吸出的精纯生气,浓稠得几乎能捧在手里。这里是生命的天堂,亦是凡人难以踏足的秘境。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一日与百年,似乎并无太大分别。

时光在此仿佛失去了意义,唯有日升月落,草木枯荣,昭示着岁月的流转。

不知过了多少春秋,或许是千年,又或许只是弹指一瞬。在那片山势最为雄浑、灵气汇聚如旋涡的核心之处,一片被千年古藤温柔覆盖的峭壁之下,某种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意识,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终于感应到春雨的召唤,开始苏醒。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无边无际,沉重得如同整座山岳都压覆其上。没有形体,没有感知,只有一种朦胧的、与脚下这片广袤土地血脉相连的厚重感。仿佛它本身就是山的一部分,一块有知觉的岩石,一脉有呼吸的泉水。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脉动在混沌中诞生。它微弱,却极其坚韧,如同大地深处最原始的心跳——咚…咚…咚…这脉动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器官,而是源于整片山域。它感应着地底深处熔岩的奔涌,感应着古老根系的延伸,感应着每一片新叶舒展时微不可察的簌簌声,感应着雨滴从万丈高空坠落、最终渗入泥土滋养万物的过程。

这脉动,便是最初的神识,是这片山岳之灵蒙昧初开的意识。

懵懂。

这是它最初、也是唯一的感觉。

它“感觉”到了。不是用眼睛,不是用耳朵,而是用某种它尚且无法理解、却天然存在的“感知”。它“感觉”到厚重山岩的挤压与脉动,如同大地沉稳的心跳;它“感觉”到无数细密根须在土壤深处贪婪地吮吸着水分与养分,如同山岳延伸的神经;它“感觉”到头顶覆盖的密林枝叶在风中婆娑摇曳,如同山岳呼吸时起伏的胸膛;它“感觉”到清冽的山泉在石缝间流淌,如同山岳体内奔涌的血液;它“感觉”到飞鸟掠过树梢的振翅,走兽踏过腐叶的轻响,甚至菌类在潮湿黑暗中悄然生长的细微动静……无数的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这初生的、脆弱的意识之中。

庞杂,混乱,却又无比真实。

它感到一丝本能的“好奇”。这感觉微弱得如同风中的蛛丝,却又顽强地牵引着它。它尝试着去“梳理”那些涌入的信息,笨拙地分辨着岩石与水流的不同“触感”,草木与动物的不同“气息”。它像一个初生的婴儿,第一次睁开眼睛打量世界,只是它“打量”的方式,是渗透、是共鸣、是成为这山脉本身的一部分。

它“看”不见具体的事物,却能“感知”到山脉的轮廓,如同感知自己模糊的“边界”。它“听”不见清晰的声音,却能“共鸣”到风吹过不同山谷、不同树冠时产生的、独一无二的“韵律”。它甚至能“尝”到地下深处某种矿脉的微涩,能“嗅”到最高峰上终年积雪的凛冽纯净。

它没有名字。但在这片滋养它、构成它的山域里,一个古老而模糊的称呼,随着地脉灵气的流转,悄然印入了它的意识深处——“云隐”。

于是,这团懵懂的意念,便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与这片山脉等同起来。

它,即是山。

山,即是它。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存在感”,充盈了它初生的意识。它开始尝试着更主动地去“呼吸”——不是口鼻,而是整片山域的吐纳。每一次“吸气”,山脉中无处不在的草木精气、水泽灵气、乃至日月星辰洒落的微光,都如同涓涓细流,向着它所在的核心之地汇聚而来。每一次“吐纳”,一股微不可察却异常精纯的生机,便如同涟漪般悄然扩散开去,滋润着它感知范围内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

这过程缓慢而宁静。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云隐的意识在懵懂与好奇中,如同沉睡的种子在湿润的土壤里缓慢地伸展着根须,一点点地熟悉着自己庞大的“身躯”,一点点地探索着这方只属于它的天地。它尚不知晓“我”为何物,只是本能地沉浸在与山脉万物同呼吸、共脉动的奇妙体验里。

直到——

某个人的到来,带来了某种截然不同的、强烈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骤然打破了这份亘古的宁静与混沌的和谐。

崎岖的山道如同巨兽脊背上嶙峋的骨刺,在苍翠的林莽间蜿蜒向上,直插云雾深处。石阶被经年的苔藓和雨水打磨得光滑湿润,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

领先一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短衫,身形高大健硕,步伐却轻快得如同山间灵猿。他背负着一柄用粗麻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事,露出的木质剑柄古朴厚重。一张国字脸,肤色是常年行走江湖的古铜色,浓眉如墨,双目炯炯有神,开合间精光四射,顾盼生威。颌下短须根根如戟,更添几分豪迈。他便是云隐山之主,当世绝顶高手之一,漆木山。此刻他正回头,对着身后两个少年朗声大笑,洪钟般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得枝叶上的露珠簌簌滚落:

“哈哈哈!两个小崽子,加把劲!翻过前面那道岭,就到了!咱们到家了!”笑声爽朗,带着毫不掩饰的畅快和对这片山林的熟稔归属感。

在他身后几步,紧跟着一个孩童。约莫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同样耐磨的褐色短打,衣襟袖口已被汗水浸湿。他的脸庞稚气满满,却已能窥见日后惊世风采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清晰。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明亮得如同淬了寒星,此刻正专注地盯着脚下湿滑的石阶,眼神锐利而坚定,仿佛世间没有任何险阻能让他退缩。汗水顺着他光洁的额头滑落,他也只是随手一抹,目光始终追随着前方的师父。他便是李相夷,一个名字尚不为人知,却注定要搅动江湖风云的少年。

听到师父的喊声,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脚下发力,几个纵跃便拉近了距离,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师父,等等我们!”气息虽因攀登而微促,却中气十足。

落在最后的是一个年纪稍长三四岁的少年,身材比李相夷更为壮实些,穿着深灰色的衣衫。他面容也算端正,但眉眼间似乎总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沉稳,或者说,沉闷许多。他叫单孤刀,他每一步都踏得很稳,甚至有些过于刻意,仿佛在极力证明自己的可靠。他抬头看向前方矫健的师徒二人,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像是羡慕,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提高了些声音,语气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恭谨和关心:“师父,此地山路陡峭,您也慢些,注意脚下。”声音低沉,努力模仿着成年人的稳重。

“无妨!”漆木山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脚步丝毫未缓,反而带着点考校的意味,“这点路都走不稳,还谈什么练剑?相夷,你脚下虚浮了!腰腹发力,气沉涌泉!对敌之时,下盘便是你的根!”

“是,师父!”李相夷应声,眼神瞬间更加专注,身体微调,重心下沉,步伐果然稳健了许多,速度也提了上来,紧紧缀在漆木山身后,如同一柄初露锋芒的利刃,紧紧追随着锻打它的铁砧。

单孤刀看着前方两人默契而充满活力的互动,嘴唇微微抿紧,默默加快了脚步,试图跟上。他额角的汗水似乎比李相夷更多,呼吸也更重些。他盯着李相夷那仿佛不知疲倦的背影,又飞快地瞥了一眼漆木山宽阔的肩背,那丝阴郁似乎更深了。

山路愈发陡峭,一侧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另一侧是湿滑的岩壁。山风变得凛冽,卷着云雾扑面而来,带着深秋的寒意。

“师父,这云隐山……有多大?”李相夷一边小心地避开一块松动的岩石,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浓雾时而散开,露出远处层叠的翠峰和飞泻的银瀑,时而又聚拢,将三人包裹其中,只闻其声,难见其人。空气清冽得如同冰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草木的芬芳和泥土的微腥,涤荡肺腑。

漆木山放慢了脚步,让两个少年能与他并肩而行。他环视着这片被云雾笼罩的仙境,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眷恋与自豪:“多大?哈哈,相夷,你可知‘云深不知处’?此山便是如此!峰峦无数,深谷纵横,奇珍异兽潜藏,灵泉地脉暗涌。我们所居之处,不过是其中一隅罢了。”他指着前方云雾中若隐若现的一座更为雄奇险峻、仿佛直插天穹的巨大山峰轮廓,“瞧见没?那边,才是真正的‘云隐主峰’,气象万千,乃是天地灵气汇聚之枢!日后你们功夫到了,自可去领略一番!”

李相夷顺着师父的手指望去,只见那主峰在翻腾的云海中时隐时现,气势磅礴,仿佛一头沉睡的太古巨龙,令人心生敬畏与向往。他眼中光芒更盛,忍不住追问:“主峰?师父,那上面有什么?”

“有什么?”漆木山捋了捋短须,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笑意,“有亘古的寒冰,有地火涌动的裂隙,有只闻其声、不见其形的异兽,有凡人无法想象的奇景……或许,还有些更古老、更神秘的东西。”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超然,“天地造化之奇,非我等凡人能尽窥。守住本心,敬畏自然,方是正道。”

单孤刀沉默地听着,目光也投向那神秘莫测的主峰,眼神深处却并非纯粹的向往,而是交织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忍不住插话,语气带着谨慎的试探:“师父,如此灵山,想必也有……山精鬼魅之说?”

“精魅?”漆木山哈哈一笑,浑不在意,“万物有灵,草木山石,年深日久,得天地精华滋养,未尝不能孕育出一些奇异。但心存正念,坦荡行事,何惧之有?这云隐山灵气沛然,自有其浩然正气镇守。若真遇上了,是福是缘,也未可知!”他拍了拍单孤刀的肩膀,力道不轻,“孤刀,习武之人,胸中当有一腔浩然气!莫要学那些酸腐书生,自己吓自己!”

单孤刀被拍得身形一晃,连忙稳住,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师父教训得是,弟子谨记。”只是那笑容,多少显得有些僵硬。他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深处那抹挥之不散的阴霾。

李相夷则被师父的话激起了更大的兴趣,孩童心性,对未知充满了探索的欲望:“师父,您见过吗?那些……奇异的东西?”

“哈哈,机缘未至,强求不得!”漆木山卖了个关子,不再多说,指着前方,“快看,绕过这块‘望夫石’,就到了!”

三人加快脚步,绕过一块形似妇人翘首远望的巨大山岩。眼前豁然开朗!

浓雾在此处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视野变得清晰。一片开阔的山坳如同被巨神之手精心雕琢出的平台,镶嵌在群山环抱之中。几间古朴雅致的木屋依山而建,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墙壁是原木搭建而成,散发着淡淡的松脂清香。屋前开垦出几畦整齐的菜地,翠绿的菜苗在秋阳下舒展着叶片,生机勃勃。一道清澈的溪流从更高处的山涧流淌下来,在屋旁汇聚成一汪碧绿的小潭,潭水清可见底,几尾银色的游鱼倏忽往来。水潭边,几株不知名的古树枝叶繁茂,金黄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芒,随风飘落,在清澈的水面上打着旋儿。

这里没有尘世的喧嚣,只有鸟鸣婉转,溪水潺潺,风过林梢的沙沙声,交织成最宁静的乐章。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泥土、水汽混合的清新气息,浓郁得几乎能攥出水来的灵气氤氲流淌,让人一踏入此地,便觉心旷神怡,浊气尽消。

“好地方!”李相夷忍不住赞叹出声,明亮的眼睛贪婪地扫视着这片宛如世外桃源般的居所,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和惊叹。一路攀登的疲惫仿佛瞬间被这山间的灵气洗涤一空。

单孤刀眼中也闪过一丝震动,但很快便被一种更为深沉的、如同磐石般的情绪取代。他默默地打量着木屋、菜地和水潭,似乎在评估着什么,眼神深处那抹复杂的阴郁并未因眼前的美景而消散,反而像是找到了某种沉静的依托,更深地沉淀了下去。

“如何?”漆木山负手而立,看着两个徒弟的反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这便是咱们的家了!云隐山,隐的是身,修的却是心!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练功、习剑、明理的地方!”

他指着最大的那间木屋:“那是为师和你们师娘芩婆的屋子。”又指向旁边两间稍小但同样整洁的木屋,“左边那间给相夷,右边那间给孤刀。屋后是练功的场地,明日便开始!”

“是,师父!”李相夷声音响亮,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

“是,师父。”单孤刀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

漆木山满意地点点头,大步走向主屋,推开门扉,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混合着木头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

“老婆子!人带回来了!”他朝着屋内喊道,声音洪亮,带着归家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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峭壁之下,千年古藤如同凝固的碧绿瀑布,覆盖着嶙峋的山岩。藤蔓深处,氤氲的灵气缓缓流淌,比山坳中更为浓郁精纯。

那初生的、懵懂的山灵意识,在漆木山那一声“到家了”的洪亮呼喊中,便已被彻底惊动。它那如同薄雾般弥散在周遭山林间的感知,第一次如此清晰而专注地凝聚起来,投向那三个闯入者。

它“看”到了。

看到了漆木山那魁梧身躯中蕴含的、如同熔炉般旺盛炽热的生命力,那磅礴的气血运行如同山间奔涌的暗河,充满了力量与威严。他周身缭绕着一股无形的罡气,与这山林的灵气隐隐呼应,却又自成一体,强大而稳固,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

它“看”到了单孤刀。这个少年的气息要复杂得多。表面沉稳,如同深潭之水,波澜不惊。但那水面之下,却潜藏着无数细小的、翻滚的暗流。一股深沉的、如同岩石缝隙深处不见天日的苔藓般的阴郁气息,牢牢地盘踞在他意识的深处。更深处,似乎还蛰伏着某种滚烫的、焦灼的东西,像是不甘,又像是……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贪婪的渴望。这渴望如同地底闷烧的炭火,虽然被厚厚的灰烬覆盖,却固执地散发着灼人的热度。这复杂的情绪场域,让山灵的意识本能地感到一丝排斥和疏离,如同靠近一片带着腐烂气息的沼泽。

最后,它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最明亮的少年身上——李相夷。

当它的感知触及李相夷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前所未有的波动在那混沌的意识核心深处荡漾开来!

这个少年的气息是如此纯粹!如同初升的朝阳,带着驱散一切阴霾的、蓬勃向上的生命力!他的精神昂扬、锐利,像是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毫无掩饰,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探索的欲望和无畏的勇气。他心中似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恶分明,情感炽热而直接。他的灵魂,如同山间最清澈的溪流,一眼便能望到底,却又奔腾不息,蕴藏着难以估量的潜能。

更让山灵意识感到一种莫名“亲近”甚至“悸动”的是,李相夷周身的气场,竟与这云隐山无处不在的沛然灵气,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和谐的共振!仿佛他天生就该属于这里,是这山岳灵气孕育出的精灵。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似乎都在不经意间引动着周围灵气的细微涟漪。这种共鸣,是漆木山那强大的罡气也无法比拟的,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更深层次的契合。

在懵懂山灵的感知中,李相夷的存在,就像是在它混沌初开的世界里,投入了一颗最明亮、最温暖的星辰!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它那原本只是被动感知万物的意识,第一次产生了主动去“靠近”、去“了解”的冲动。仿佛那光芒能驱散它意识深处的迷雾,带来某种它尚不理解、却无比渴望的……清晰与温暖。

它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它没有“喜悦”、“好奇”、“亲近”这些词汇的概念。它只是本能地感觉到,当它的感知停留在那个明亮少年身上时,整个混沌的意识都仿佛被照亮了,那些庞杂的、原始的、属于山林的宏大感觉似乎都变得……不那么沉重了。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舒适感”弥漫开来。

它“注视”着李相夷好奇地打量着木屋、菜地和水潭,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赞叹与喜悦,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比星辰还要璀璨的光芒。山灵的意识如同被磁石吸引,更多的感知丝缕不由自主地缠绕过去,试图更清晰地捕捉那少年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

当漆木山指着主峰,说起“更古老、更神秘的东西”时,山灵的意识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被触及了某个沉睡的角落。当单孤刀问起“山精鬼魅”,漆木山朗声回答“万物有灵”、“心存正念,何惧之有”时,那懵懂的意识核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如同沉睡的种子被春风拂过,萌动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灵光”。

而当李相夷充满向往地追问师父是否见过那些奇异存在时,峭壁深处,古藤覆盖之下,那氤氲的灵气无声地翻涌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波动都要明显。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初生蝴蝶颤动的翅膀,小心翼翼地、带着懵懂的好奇,穿透了藤蔓与岩石的阻隔,轻轻地、试探性地拂过李相夷的周身。

那意念轻柔得如同山间的晨雾,微凉而湿润。

正兴奋地环顾着新家的李相夷,脚步猛地一顿!一种奇异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无比温柔又无比古老的眼睛,正从某个无法言说的维度,静静地、专注地凝视着他。那目光中没有恶意,只有一种浩渺的、如同整个山岳般厚重的……好奇?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亲近?

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瞬间射向屋后那片被千年古藤覆盖的、云雾缭绕的陡峭山壁!心脏在胸腔里不自觉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那里,只有深沉的绿意,弥漫的雾气,嶙峋的怪石,一片亘古不变的寂静。

“怎么了,相夷?”漆木山正推开主屋的门,察觉到弟子的异样,回头问道。芩婆的身影也隐约出现在门内的光影里。

李相夷蹙着眉,依旧紧紧盯着那片峭壁,明亮的眼中充满了纯粹的困惑和少年人特有的敏锐直觉。他摇了摇头,又用力眨了眨眼,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了,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攀登劳累产生的错觉。

“没……没什么,师父。”他收回目光,挠了挠头,脸上重新露出明朗的笑容,“就是觉得……这山,真好!好像……在跟我打招呼似的!”他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虽然听起来有些孩子气。

漆木山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地也看了一眼那片被古藤云雾笼罩的峭壁,随即哈哈大笑,拍了拍李相夷的肩膀:“好!好一个‘打招呼’!山有灵性,你心赤诚,感应到了也不稀奇!不错!看来此地与你小子有缘!快进屋,让你师娘看看!”

单孤刀站在一旁,将李相夷的异样和师父的话语都听在耳中。他看着李相夷那仿佛被山岳眷顾般的神情,又看了看那片幽深的峭壁,眼神深处那抹阴郁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无声地扩散开来,变得更加浓重。他沉默地跟在漆木山和李相夷身后,走进了主屋。

山坳的木屋升起了炊烟,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融入了这片仙灵之境。

峭壁之下,古藤深处,氤氲的灵气缓缓流淌,比之前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的“活性”。那懵懂的山灵意识,在经历了最初的惊动、感知、排斥与吸引之后,第一次将如此清晰而强烈的“注意力”,锁定在一个具体的“存在”之上。

那个明亮、锐利、生机勃勃的少年身影,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印入了它混沌初开、如同白纸般的意识核心之中。

它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只是本能地记住了那道光芒,记住了那种奇异的、让它感到“舒适”的共鸣。它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聚焦视线的婴儿,所有的好奇与懵懂,都落在了那个闯入它世界的少年身上。

藤蔓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无声的低语。山灵的意识在寂静中缓缓流淌,带着初生的好奇,以及一个源自山岳本身的、懵懂而巨大的疑问:

‘他……是谁?’

云雾翻涌,将峭壁与木屋温柔地隔开,如同隔开了两个刚刚产生微妙交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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