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帝袍
此刻却被九柄斩帝剑贯穿胸膛,钉死在王座之上。
滚烫的帝血浸透玄金帝袍,顺着冰冷的王座纹路蜿蜒而下。
慕容风沾血的手指捏碎我的帝骨,狞笑刺耳:“师兄,你引以为傲的九转玄天功……滋味如何?”
碎裂的帝骨间,诡异的黑色纹路悄然蔓延。
原来我前世毕生追求的功法,竟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意识沉入黑暗前,我死死盯着那张扭曲的脸。
若有来世,我定以万魔噬心之痛,报此剜骨之仇!
---剧痛。
一种撕裂寰宇、碾碎神魂的剧痛,蛮横地撞开了我意识最深处的混沌。
冰冷的触感从西肢百骸传来,坚硬、光滑、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弧度——是帝座,我那张以整块玄金星辰铁铸就的帝座。
只是此刻,它不再是荣耀的象征,而是我的囚笼与刑架。
更深的寒意,来自胸膛。
九股毁灭性的力量,如同九条咆哮的冰龙,死死咬穿了我的帝躯,将我牢牢钉死在这曾象征无上权柄的王座之上。
每一柄剑,都闪耀着不同色泽的毁灭光华,流云纹、碎星纹、破煞纹……全是鸿蒙大陆早己失传的斩帝之纹!
它们贪婪地吮吸着我的帝血,吞噬着我的本源帝力。
滚烫的帝血正从我破碎的胸膛、撕裂的西肢泉涌而出。
那身以九天玄蚕丝织就、铭刻着亿万防御符文的玄金帝袍,此刻彻底被粘稠滚烫的鲜血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如同另一层冰冷的枷锁。
粘稠的血顺着帝袍滑落,沿着王座那象征诸天星辰运转的繁复纹路,蜿蜒流淌,滴滴答答,敲打在冰冷的玄金地面上。
那声音,在死寂的帝宫大殿中,竟显得如此清晰,如此刺耳,如同为我而鸣的丧钟。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口鼻,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熔岩,灼烧着喉咙和肺腑。
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模糊,唯有大殿穹顶之上,那以无上法力凝聚、模拟周天星辰运转的浩瀚星图,依旧散发着冰冷、遥远、亘古不变的光辉。
它们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场弑帝的盛宴,仿佛在嘲弄我的结局。
“咳…”一口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喷涌而出,溅落在冰冷的帝座扶手之上,如同绽开的绝望之花。
力量,那曾足以撕裂空间、搬山倒海的帝境伟力,此刻正从那些被斩帝剑贯穿的伤口处,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流逝。
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迅速蔓延至每一寸骨骼,每一缕神魂。
“嗬…嗬嗬嗬…”一阵低沉、扭曲、充满了无尽恶毒与快意的笑声,如同毒蛇吐信,从帝座下方传来,钻进我嗡嗡作响的耳膜。
是慕容风。
我的“好”师弟。
他一步步走上丹陛,踏过我帝血汇聚成的小小血洼,猩红的脚印在冰冷的玄金地面上格外刺眼。
他脸上沾着几点飞溅的帝血,如同狰狞的烙印,衬得他那张原本刚毅、此刻却因极度兴奋和扭曲而显得无比丑陋的脸更加骇人。
那双曾对我流露出敬仰、如今却只剩下***裸贪婪和疯狂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我,如同秃鹫盯着一块腐肉。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
那股曾经在我面前刻意收敛、此刻却毫无顾忌释放出的阴冷、污秽的血魔气息,如同实质的淤泥,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师兄…”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蜜和戏谑,仿佛在呼唤最亲近的人,“我的好师兄啊…这至高无上的帝座,坐着可还舒服?
俯瞰这芸芸众生的滋味,可还美妙?”
他伸出右手。
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曾无数次在我指导下练习剑诀。
此刻,这只手却沾满了属于我的、尚且温热的帝血。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病态的欣赏,抚上我碎裂的胸膛边缘,那里,森白的断骨刺破皮肉,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被帝血染得暗红。
“瞧瞧…”他的指尖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轻轻拂过一根断裂的帝骨边缘,冰凉的触感混合着剧痛,让我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多么完美的帝骨啊…晶莹剔透,道纹天成,承载着鸿蒙气运…多少人梦寐以求,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摸其万一…”他的手指猛地用力!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脆响,如同玉器被生生掰断!
那根承载了我部分大道本源、坚不可摧的帝骨,在他沾满帝血的指间,如同朽木般应声而碎!
粉碎的骨屑混合着粘稠的帝血,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神经!
那不仅仅是肉身的痛苦,更是大道根基被强行撕裂、本源被亵渎的极致痛楚!
比万箭穿心更甚!
比神魂撕裂更烈!
我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眼前彻底被猩红覆盖。
“呃啊——!”
慕容风欣赏着我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脸上病态的潮红更盛,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兴奋光芒。
他俯下身,那张沾血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带着血腥味的热气喷吐在我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耳中:“师兄,你这一身修为,你这引以为傲、压得整个鸿蒙大陆抬不起头的九转玄天功…滋味如何啊?”
九转玄天功!
这五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我因剧痛而混乱的意识!
就在我胸膛被贯穿、帝骨被捏碎的瞬间,那九柄斩帝剑侵入体内的毁灭力量,竟与我体内运转到极致试图护体的九转玄天功力,产生了一种诡异而致命的共鸣!
仿佛…仿佛它们天生就是这功法的克星!
一股阴冷、腐朽、带着无尽恶意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正沿着我帝骨碎裂的断口处,疯狂地蔓延、侵蚀!
它们贪婪地吞噬着我逸散的帝血和本源,所过之处,那号称至阳至刚、万法不侵的玄天功力,竟如春雪遇沸油般迅速消融、黯淡、崩解!
不是被外力击溃!
是…是从内部…腐朽了?
一个冰冷彻骨、荒谬绝伦、却又瞬间击穿我所有认知的念头,如同毒蛇般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我毕生追寻、视为大道根基、付出无尽代价才修炼至大成的九转玄天功…是假的!
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一个早己埋设好的致命陷阱!
“轰——!”
无边的怒火,混杂着被愚弄的滔天恨意,瞬间冲垮了剧痛的堤坝!
比贯穿胸膛的斩帝剑更痛!
比帝骨碎裂更痛!
这深入骨髓、刻入灵魂的背叛!
“慕!
容!
风!”
我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三个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帝血,每一个字都燃烧着焚尽九幽的恨火。
破碎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喷出细碎的血沫。
涣散的瞳孔死死聚焦在他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脸上,要将这张脸,将这滔天的恨意,烙印进轮回的尽头,烙印进永世不灭的诅咒之中!
“呃…”又是一口滚烫的心头血涌上喉头,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开始不可遏制地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
那黑暗粘稠、绝望,带着九幽最深处的寒意。
但在彻底沉沦之前,我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所有的诅咒,都凝聚成最后一道无声的咆哮,死死锁定那张脸: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我苏一,定以万魔噬心之痛,报此剜骨之仇!
饮汝之血!
碎汝之魂!
让你慕容风…永堕无间!
万劫…不复!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感知。
冰冷,虚无,永恒的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古。
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刺痛,如同细小的针尖,刺破了那厚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帷幕。
紧接着,是更多细密的、带着点酸麻的刺痛感,从西肢百骸传来,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骨头缝里爬行、噬咬。
伴随着刺痛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久违的…轻盈感?
不,是虚弱。
一种深入骨髓的空乏感,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沉重而陌生的躯壳。
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粘合了千百年,我用尽意志力,才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没有冰冷刺骨的玄金帝座,没有高远冷漠的周天星图,没有九柄散发着毁灭光华的斩帝剑,更没有慕容风那张沾满帝血、狰狞扭曲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发黄的、有些斑驳的木质屋顶,几根粗粝的房梁横亘其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灰网。
一缕惨淡的晨光,从旁边一扇糊着廉价桑皮纸的格子窗缝隙里艰难地挤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微弱的光带。
光线里,无数微小的尘埃在无声地沉浮、舞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廉价草药熬煮后留下的苦涩气息。
这气味陌生又熟悉,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艰难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
我…在哪?
念头刚起,一股庞大到足以撑爆这个脆弱躯壳的记忆洪流,便毫无征兆地、蛮横无比地冲进了我的脑海!
鸿蒙大陆…天玄宗…血魔宫…大帝…九转玄天功…慕容风…背叛…斩帝剑…帝骨碎裂…那诡异的黑色纹路…滔天的恨意与诅咒…前世!
那血染帝袍、帝骨寸断、含恨陨落的结局!
还有…眼前这间破败、狭窄、弥漫着霉味和药味的屋子…苏家…旁系子弟…苏一…十六岁…练气三重…家族大比在即…前几日因顶撞主家少爷苏厉,被其爪牙打成重伤…“呃…”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攒刺,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眼前阵阵发黑,新旧记忆如同两股狂暴的怒潮在狭小的意识海中猛烈冲撞、撕扯、融合。
我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是嘴唇被咬破了。
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混乱中,一个冰冷的认知如同磐石般在惊涛骇浪中逐渐浮现、凝固:我,苏一,回来了。
重生回到了十六岁。
回到了这具刚刚被人打成重伤、奄奄一息的废柴躯体里。
回到了命运还未彻底滑向深渊的…起点!
胸膛里,那颗属于十六岁少年的心脏,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与剧痛后,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缓慢而沉重的力道搏动起来。
每一次跳动,都泵送着冰冷彻骨的恨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下重新开始涌动的熔岩。
慕容风…苏厉…苏家…还有那该死的、将我引入绝境的九转玄天功…前世那剜骨碎魂、帝血染袍的痛楚,那被至亲背叛的刻骨冰寒,此刻非但没有因重生而减弱半分,反而在这具孱弱躯壳的映衬下,被无限地放大、淬炼,化作了焚尽九幽的业火!
力量…我需要力量!
足以将前世所有仇敌碾碎成渣、足以践踏一切所谓规则与命运的力量!
不再是那堂皇正道!
不再是那该死的九转玄天功!
前世陨落前帝骨上蔓延的诡异黑纹,如同最恶毒的启示录——真正的大道,或许就藏在那些被世人鄙夷、恐惧、斥为“旁门左道”的禁忌之中!
就在这无边恨意与冰冷决断交织的刹那,一缕极其微弱、阴冷、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气息,如同游丝般钻入我的感知。
这气息…来自墙角那堆被随意丢弃、落满灰尘的杂物。
我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穿透昏暗的光线,死死钉在那杂物堆最下方,露出一角的、几乎被虫蛀烂的破旧木匣上。
那缕阴冷的气息,正是从匣子缝隙里逸散而出。
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那是幼时一次误入家族废弃的藏书阁角落,从一堆垃圾里翻出来的“破烂”,被负责看守的族老嗤之以鼻,随手丢给了当时还懵懂的我,斥为“邪魔外道,祸乱之源”。
《蚀骨魔典》残页!
一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前世身为大帝的浩瀚见识瞬间被激活。
蚀骨魔典!
血魔宫早己失传的三大基础魔功之一!
虽只是入门残页,却首指炼骨化髓、以痛苦为薪火的邪道根基!
其修炼方式阴狠毒辣,进境痛苦无比,却能在练气境就打下远超常人的邪道根基,尤其是在强化肉身、熬炼筋骨方面,有着正统功法难以企及的诡异优势!
而我现在这具身体…根基浅薄,经脉滞涩,内腑受创…不正是需要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以邪道手段重塑根基的契机吗?
一丝冰冷、近乎残酷的笑意,缓缓在我苍白干裂的唇角勾起。
慕容风,你等着。
这一世,我苏一,便以这万魔噬心之道,踏着尔等的尸骨…重临绝巅!
“吱呀——”就在这时,破旧的木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一个满脸横肉、穿着苏家低级护卫服饰的壮汉,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汤药,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他看都没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我,随手将药碗往旁边一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上一顿,汤汁溅出些许。
“喂!
死了没?
没死就赶紧把药喝了!”
他粗声粗气地喝道,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厉少爷说了,吊着你这条贱命,大比那天,还要让你‘好好表现’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