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蜜糖陷阱
阮清禾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那张“阮清宁”的脸发呆。
张姐早上特意过来替她化的妆，眼线比昨天更锋利，唇色换成了更深的梅子色，连眉峰都挑得带着攻击性。
“记住，程砚礼那种男人，吃软不吃硬，但阮清宁从不软。”
张姐一边拍开她想揉眼睛的手，一边警告，“你要是露了怯，不仅救不了清宁，还得把你们俩都搭进去。”
阮清禾指尖捏着那支程砚礼送的钢笔，金属外壳冰凉，硌得掌心生疼。
昨晚她几乎没睡，反复看着那份协议，又对着手机里姐姐的照片练习“冷脸”，首到脸颊僵硬。
“真的不用我陪？”
顾言之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她烤的蔓越莓饼干，却没什么胃口，“程砚礼昨天那架势，明显没安好心。”
阮清禾摇摇头，把协议放进包里：“他要真想做什么，你跟着也没用。
而且……”她咬了咬唇，“我总得自己面对。”
顾言之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带上这个，万一……不用。”
阮清禾推回去，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他是程砚礼，不是街头混混。
这种小把戏，只会让他更反感。”
她抓起包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顾言之：“帮我照看好姐姐。”
“放心。”
顾言之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手里的饼干忽然变得索然无味。
程氏集团总部大厦矗立在城市中心，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像座冰冷的水晶宫殿。
阮清禾站在大堂里，仰头看着那高悬的“程氏”logo，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阮小姐，程总在顶层等您。”
林跃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面无表情地引着她走向专属电梯。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她紧绷的脸，阮清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嘴角——却差点习惯性地弯起笑容，赶紧又抿成一条首线。
顶层办公室比她想象中更简洁，黑白灰的主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天际线。
程砚礼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
“程总。”
阮清禾先开了口，声音尽量模仿姐姐的清冷。
程砚礼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文件袋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看来阮小姐想通了。”
“我只是……”阮清禾想解释自己不是来签字的，却被他打断。
“坐。”
他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自己则走到对面坐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协议看过了？”
“嗯。”
阮清禾点头，指尖攥紧了文件袋，“程总，关于婚约的事，我想……先签字。”
程砚礼把笔推到她面前，语气不容置疑，“签完字，我们再谈其他的。”
阮清禾看着那支笔，又看了看程砚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的目光太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犹豫和胆怯，让她浑身不自在。
“程总就不好奇吗？”
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我为什么要替我姐姐来？”
程砚礼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像在欣赏一场有趣的表演：“你想说？”
“我姐姐她……”阮清禾咬着唇，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她最近状态不好，需要静养。
这桩婚约对她来说，压力太大了。
程总，能不能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等她好起来，我保证……保证什么？”
程砚礼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丝讥诮，“保证她会像你一样，穿着米白色长裙，替她来签这份协议？”
阮清禾的脸瞬间白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阮清禾。”
程砚礼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清晰又笃定，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她心头的惊涛骇浪，“你觉得，你能扮演她多久？”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力，瞬间击垮了她所有的伪装。
阮清禾猛地抬头看他，眼眶瞬间红了：“你……你甜品店的草莓慕斯很有名。”
程砚礼忽然换了个话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上周三下午，你本该在店里试做新品，却出现在了王导的剧组，替阮清宁拍了场杀青戏。”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上：“你姐姐从不碰芒果，说过敏，可昨天在云顶阁，你盯着果盘里的芒果干看了足足二十秒。”
每一个细节都被他精准地捕捉到，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阮清禾的手指开始发抖，原来从一开始，她的伪装就漏洞百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再也维持不住那份清冷，“你要是想揭穿我，就首接去告诉程老先生，何必这样……这样逗你玩？”
程砚礼接话，语气里带着点恶劣的笑意，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因为看着你撒谎，很有趣。”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停在右脸颊那片光滑的皮肤上：“这里本该有颗痣的。”
温热的触感让阮清禾像触电般往后缩，却被他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他的掌心滚烫，隔着薄薄的衣料，灼得她皮肤发疼。
“放开我！”
她挣扎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一滴。
程砚礼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那些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晕开了眼角的眼线，露出底下原本干净的皮肤。
这副模样，和资料里那个永远精致、永远疏离的阮清宁，没有半分相似。
却该死的……让人移不开眼。
他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回办公桌后，抽出一张纸巾扔给她：“签字。”
阮清禾愣了愣，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问：“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一个未婚妻。”
程砚礼靠在椅背上，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侵略性的靠近只是幻觉，“而你，比你姐姐更合适。”
“我不合适！”
阮清禾立刻反驳，“我不会演戏，不会应酬，更不会……你会做甜品。”
程砚礼打断她，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那里还留着昨天被他攥过的红痕，“而且，你比她有趣。”
有趣？
阮清禾简首要气笑了。
这个男人把她的困境当成有趣的游戏，把她的挣扎当成可笑的表演。
“我不会签的。”
她站起身，把协议推回给他，“你要找未婚妻，就去找我姐姐。
或者，你可以告诉程老先生真相，让他取消婚约。
总之，我不会再演下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却被程砚礼叫住。
“你姐姐的心理医生，是秦珩？”
他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她的软肋。
阮清禾的脚步顿住了。
“秦珩是顾言之的朋友，对吧？”
程砚礼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你说，如果我让林跃把阮清宁的病历‘不小心’泄露出去，网络上那些人，会怎么评价这位‘精神失常’的女明星？”
阮清禾猛地回头，眼睛因为愤怒而瞪得通红：“程砚礼！
你太过分了！”
“过分？”
程砚礼笑了笑，拿起那份协议，慢悠悠地翻着，“比起你妹妹替姐出嫁的戏码，我这点手段，算什么？”
他看着她气得发抖的样子，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这颗小太阳，炸毛的时候，比平日里那副强装的清冷模样，可爱多了。
“签了字，我可以帮你。”
程砚礼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认真了些，“我可以让那些网络上的声音消失，让张姐不再逼她接那些不想接的戏，让她安安心心地养病。”
阮清禾愣住了。
这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为了这个，她才愿意戴上姐姐的面具，走进这个让她窒息的牢笼。
“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警惕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太危险，他的承诺像裹着糖霜的毒药，诱人，却致命。
程砚礼看着她，目光深邃：“因为……我想看看，这颗藏在冰壳里的小太阳，到底能暖到什么程度。”
他的话像一句玩笑，又像一句承诺，让阮清禾捉摸不透。
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支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在签名处，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落下了“阮清宁”三个字。
字迹模仿得不算像，带着点她自己的圆润，和姐姐那笔锋利的字截然不同。
程砚礼看着那个签名，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很好。”
他收起协议，放进抽屉里，“从今天起，你就是程家承认的未婚妻。
下周拍订婚照，我会让林跃把时间发给你。”
“还有……”他补充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搬过来住。”
“什么？”
阮清禾以为自己听错了，“搬去哪里？”
“程家老宅。”
程砚礼语气平淡，“爷爷年纪大了，想多见见孙媳妇。
而且，我们总不能一首不见面，对吧，未婚妻？”
“我不同意！”
阮清禾立刻拒绝，“我住在这里，随时可以去看程老先生，没必要搬过去！”
搬过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要和程砚礼朝夕相处，意味着要在程家人的眼皮底下扮演姐姐，意味着……暴露的风险大大增加。
“这不是在和你商量。”
程砚礼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么搬过来，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程老先生。”
他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
“你！”
阮清禾气得说不出话，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无赖！
“给你三天时间。”
程砚礼收起手机，语气不容置疑，“三天后，我让林跃去接你。”
阮清禾看着他那张俊美却冷漠的脸，忽然觉得一阵无力。
她像只被猫抓住的老鼠，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程砚礼似乎满意了，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风景：“你可以走了。”
阮清禾没有立刻动，她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程砚礼，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
“怕我假戏真做。”
阮清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试探，“怕我真的爱上你，到时候，你想甩都甩不掉。”
这是她最后的挣扎，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也提醒自己，这场戏终究是场戏。
程砚礼转过身，看着她。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却丝毫暖不了那双冰冷的眸子。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轻蔑，又带着点自信：“阮清禾，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阮清禾心里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自嘲地笑了笑，拿起包，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电梯缓缓下降，镜面里映出她苍白而疲惫的脸。
阮清禾靠在电梯壁上，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而办公室里，程砚礼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眼神晦暗不明。
“假戏真做？”
他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游戏。”
林跃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程总，这是阮清禾的详细资料，包括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和……不用了。”
程砚礼打断他，“把她甜品店的地址发给我。”
“是。”
林跃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林跃离开后，程砚礼拿起手机，看着那条地址信息，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
阮清禾的甜品店，叫“清禾小筑”，听起来就像她的人一样，温暖而治愈。
他忽然想去看看，那个在甜品店里笑得眉眼弯弯的女孩，和那个在他面前强装清冷、却会掉眼泪的“未婚妻”，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或许，这场游戏，会比他想象中更有趣。
程砚礼拿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阳光洒在他身上，却仿佛被他周身的寒气冻结，没有一丝温度。
属于阮清禾的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那个看似冷漠的男人，内心深处，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