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就黑了,乌云遮月连带着把人的影子也一同坠入黑沉沉的夜里。
许心棠攥紧了袖中的海棠花簪,指尖被边缘硌得发疼。
这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银胎描金,刻着半开的海棠,本该在两个月后的及笄礼时戴上,现在却成了她亡命途中唯一的念想。
“小姐,前面就是宁王世子的营地了。”
侍女春桃的声音发颤,指着远处沙丘后借军中火光隐约可见的旌旗。
“听说这位世子性子暴戾,我们……再暴戾,总比被后面的人追上强。”
许心棠打断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沙尘。
三天前,父亲在京中因私通敌国的罪名被下狱,她带着父亲留下的信物在半夜出发逃往边境。
投奔唯一能庇护她们的宁王世子。
宁王世子是宗室旁支,被皇帝打发到雁门关驻守。
远天子之都,手握边境半数兵权。
父亲说,他是唯一能与京中势力抗衡的人,也是唯一能够看清当前局势的人。
许心棠其实不太明白,父亲寄希望于这样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守边关的空头世子,真的能够为许家扳回一局么。
思索间,刚靠近营地,就被巡逻的士兵拦住。
“什么人!”
长刀扬起带着几抹风沙,刀光晃了人眼。
许心棠挺首脊背,亮出腰间的玉佩。
是父亲给的信物。
“我们是皇城太医院许仲文的家人,求见上官世子。”
士兵们对视一眼,眼神是看傻子一般的震惊。
许家的人?
还敢来找世子?
不要命了?
许心棠知道,父亲的罪名早己传遍朝野,没人愿意沾这麻烦。
她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让开。”
一个极冷的声音,像冰碴砸在沙地上。
许心棠回头,看见个玄色骑装的年轻男人。
来人勒着缰绳,黑马烦躁地刨着蹄子,扬起的沙尘溅了她一身。
只是他也没看她一眼,目光扫过士兵。
他侧着脸,许心棠抬头看了一眼,就注意到这人左侧眉骨有道浅疤,从眼角延伸到鬓角,非但不狰狞,反而添了几分悍然。
侧脸挺拔刚毅,轮廓间和京中的宁王倒有几分相像。
想必这位就是宁王世子上官迁鹤。
果不其然,士兵们一见来人立刻行礼:“属下见过世子!”
他没应,只是把视线落在一旁没有屈身行礼的许心棠身上。
那目光很冷,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扫过她沾满沙尘的裙裾,扫过她发间仅存的一支素银簪,最后停在她紧握的袖口。
“许仲文的人?”
他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是。”
许心棠攥紧玉佩,“家父有要事托付,求世子……不必说了。”
他打断她,调转马头,“京里的事,我不太想听。”
“千机,带她们去后山帐营,别靠近主营。”
最后那句是对一旁的士兵说的。
世子竟然收留许太医的人?
千机显然有点惊讶。
却又不敢多猜测什么,随即应了声,两步走到许心棠身边:“两位姑娘请随我来。”
许心棠望着上官迁鹤远去的背影,玄色披风在风沙里展开。
上官迁鹤,好像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她方才还准备好了被宁王世子无情赶走的场景,她就带着春桃在夜里悄悄潜进去。
能活一日是一日。
总归是不能被身后追上来的京中捕役抓回去。
“小姐,世子肯收留我们就不错了。”
春桃以为小姐在走神是认为世子对她们太冷淡了,便出声宽慰,“宁王府在京中关系复杂,世子也不敢明着帮我们。”
许心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走吧。”
后山的帐营很简陋,西面漏风。
春桃生了火,烤着干粮,叹道:“听说世子是五年前被派来雁门关的。”
“京里私下都悄悄说他是犯了什么错,被皇帝陛下打发到这边关,性子变得越来越冷,连宁王爷的话都不听了。”
许心棠没说话,从药箱里拿出晒干的薰衣草。
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放在枕边能安神。
药香混着风沙的味道,能让人平静。
漏风的帐帘突然被剑气掀动的瞬间,许心棠正捏碎第三朵薰衣草。
有人闯进来了。
在这大漠边疆,许心棠和春桃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玄色衣摆裹挟着寒气压进狭小的帐内时,许心棠的后颈骤然被覆上粗糙的皮制护腕。
下一瞬,她的衣带被划落。
滚烫的肌肤几乎紧密相贴。
许心棠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羞辱,自己就被眼前人脱得***。
余光还能瞥见自己被撕碎的肚兜和捏碎的薰衣草粉末一同丢弃在地面。
一切来得太突然。
一声惊呼还滞在喉间没有溢出。
春桃手中的瓦罐坠地,吓得丢了魂。
“叫。”
男人薄唇擦过她的耳垂。
许心棠咬着唇一声不吭。
腕间暗劲猝然勒紧,疼得她溢出半声呜咽。
也正是这呜咽的一瞬,帐帘被掀起。
“世子爷帐中可藏着刑狱司逃犯?”
“嘭——不是让你守好么?
想死是不是。”
石制的茶壶掷上春桃额头的那一刻,暗红血珠瞬间滚落。
竟是生生砸出了个大窟窿。
春桃却顾不得疼瞬间跪下。
“奴婢知错!”
掀起营帐帘子的人显然愣了一下。
抬眼望去,只见营帐里侧床铺上的二人***,纠缠得难舍难分。
看着地下散落的腰带和外袍,约摸可辨认那人是宁王世子。
可床上的女子,就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咳咳。”
似是察觉到有外人,床榻上的男子终于舍得从温香软玉中抬起头来。
“什么人?”
是京城的追兵到了。
许心棠脑子早己一片空白。
方才只见过一面的男人,此刻俯身在她胸口,连自己是来逃命的都险些忘记。
虽然他并未真的对她做什么。
可现下他们二人的距离,几乎和假戏真做无甚差异。
纵然她是医女,男女授受不亲的尺度比寻常人更大些,可这样过分的接触,让她停止了一切思考。
她几乎不知道是要惧,还是恼,还是恨。
上官迁鹤的手还扣在她后腰,掌心烫得像淬火后的刀。
耳边传来戏谑虚伪的男声。
“抱歉打扰了世子殿下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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