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王参军的羊脂玉牌晃过发霉的麦粒,他突然看清那玉上暗红 —— 与饿晕士兵嘴角的血、雪岭之战父亲呕出的血,竟是同一种红。
粮车底板下的户部批文还泛着油光,"三千石精米" 的朱印刺得人眼疼,可帐册上的 "一千五" 像道未愈的伤口,边缘盖着胡商的火漆,与王参军靴底的红沙一个纹路。
他摸着父亲留下的铁牌,"粮乃血" 三个字在掌心发烫。
这血是十六岁小虎冻裂的嘴唇,是李将军断指上的冻疮,是地下粮库混着毒箭的精米红。
当胡人的攻城锤撞响城门,陈武拔刀的瞬间,刀刃映出自己的影子 —— 眉眼间既有父亲冲锋时的狠,又有小虎望着白米饭的痴。
风沙卷着号声掠过箭垛,他突然明白:在这定远城,每粒发霉的麦壳里都藏着条人命,每颗饱满的精米都该连着把刀。
而他掌心里的疤,从来不是疼,是无数个饿肚子的弟兄在喊:把我们的粮,拿回来。
风沙裹着雪粒子砸在城楼上,每一粒都像胡人的铁砂弹,打在甲胄上噼啪作响,溅起细碎的冰碴。
我左手按在垛口的冻痕里,掌心里的星形老茧被冻得发僵 —— 这是十年前练刀磨出的印记,那年父亲总握着我的手纠正姿势,刀柄在掌心旋出的血泡结了痂,又被新的血泡覆盖,最后成了这块嵌在肉里的铁。
粮车碾过冻土的声响从城下传来,“咕噜 —— 咕噜 ——” 像垂死的骆驼在喘。
王参军的貂皮斗篷扫过粮仓门槛时,我正用刀尖剖开一粒麦粒。
胚芽上的霉斑黑得发腻,沾在刀刃上甩不脱,像三年前那个冻死在箭垛下的小兵嘴角的血痂。
那小兵死时怀里还揣着半块麦饼,饼上的绿霉长得比他稀疏的胡茬还旺盛。
“陈校尉对新粮不满意?”
王参军突然笑,他的牙在雪光里泛着冷白,像胡人的狼牙簪。
腰间的羊脂玉牌晃得人眼晕,玉面上那点暗红污渍,与昨天饿晕的小兵嘴角的血痕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军医扒开小兵的嘴时,我看见他喉咙里卡着半截麦壳,壳上的霉毛直扎眼,像团微型的蜘蛛网。
“军粮霉变,恐伤弟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