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当贫民李二的药包砸在柜台,当归叶脉在晨光里显露出十七条密纹时,他突然攥紧了簪子。
活骨草叶上的虫洞正慢慢睁开,像在瞪着货栈红泥里藏的毒,瞪着捕头腰间那枚与张麻子同款的岫玉,更瞪着当年把他逐出太医院的那桩假药材旧案。
药碾转动的吱呀声里,藏着亡妻婉娘的药杵余温,藏着阿福额角未干的血,藏着一场用银簪验毒、以药草为刃的复仇——毕竟,能辨毒的活骨草,最懂人心的真伪。
晨雾漫过回春堂的门槛时,我正用银簪挑着当归断面。
左手食指的老茧泛着青,像块浸了水的淤青 —— 这是太医院那年冬天留下的,当时为了剖验假人参,食指被刑具夹了整整三个时辰。
指腹刚触到药材断面的黏液,喉咙猛地发紧。
这滑腻感太熟悉了,当年太医院的死囚嘴角就挂着这颜色。
那死囚原是御药房的采办,因用毒当归冒充贡品被斩,临刑前他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验毒银簪,血沫子从嘴角淌下来,也是这般滑腻的暗红。
那时的月光,也像今天这般冷。
“哐当!”
药铺门被撞开,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涌进来。
领头的汉子把药包砸在柜台,粗布孝衣上的麻线扫过我刚摆好的药秤:“童叟无欺?
我看是谋财害命!”
贫民李二的药渣撒了满地,混着他妻儿的哭声。
当归片混在药渣里,叶脉密得像蛛网。
我捏起一片对着光,银簪划过表皮,粉末落在掌心,带着股土腥气 —— 和张麻子货栈墙角的红泥一个味。
“黄芪” 从药包里滚出来,根须沾着层灰绿。
学徒阿福突然撞翻药碾子,活骨草滚落时,沾了点地上的药渣。
草叶上的虫洞突然清晰,像无数只眼睛在瞪 —— 这是活骨草的特性,遇毒就会显露出虫蛀般的纹路,当年太医院就用它验毒。
“查上月采购记录。”
我的声音发哑,银簪在指间转了半圈。
阿福翻账本的手在抖,纸页划过桌面的声响,在喧闹中格外刺耳。
翻到城南货商那页时,我攥紧了银簪。
张麻子的名字旁,当归样本的叶脉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