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香槟塔轰然倒塌,如同我十年婚姻的完美假象。在满城媒体的闪光灯下,我接过对手总裁的求婚戒指,将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变成了我涅槃重生的开场。
“我…愿意。”
这两个字从我口中吐出时,轻如叹息,却重如惊雷,震荡着整个宴会厅,也震荡着我此刻几乎破碎的心脏。它们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全场突兀地静默了三秒,这寂静比任何喧嚣都更震耳欲聋。紧接着,潮水般的快门声如同枪林弹雨般疯狂炸响,伴随着媒体记者们抑制不住的惊呼和低语。我听见陆景深失控的咆哮,那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被冒犯的尊严,而苏瑶尖锐的哭喊则像一把刀,试图刺穿我早已麻木的耳膜。但这些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顾言琛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沉稳而有力,以及他掌心那枚被镁光灯映照得熠熠生辉、此刻却冰冷异常的定制钻戒。
当那枚象征着承诺与羁绊的戒指缓缓套入我的无名指时,我清晰地感受到陆景深投来的目光——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怨恨与被背叛的狂怒,仿佛此刻他才是这场盛大闹剧的受害者,受尽了世人的嘲弄。多么可笑,十分钟前,他还是那个在镜头前深情款款,表演着模范丈夫的剧本;十分钟后,他便成了全城最滑稽的笑柄,一个被公之于众的负心汉。
“顾言琛!你这是趁火打劫!卑鄙***!”陆景深猛地挣脱保安的阻拦,西装早已在挣扎中变得凌乱不堪,高档面料被撕开了几道口子,露出紧绷的肌肤。他面目狰狞,双眼充血,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几乎要扑到我们面前,“林晚是我的妻子!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顾言琛身姿优雅地起身,动作自然流畅,不着痕迹地揽住我的腰,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形成一个保护性的姿态,将陆景深所有带着敌意的气息都隔绝开来。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前妻。如果我没记错,刚才那段视频已经充分说明了你们关系的实质。陆总口口声声的‘我的妻子’,恐怕在法律上和道德上都已经站不住脚了。”
我挺直脊背,强迫自己迎上陆景深的视线。那曾是我爱了十年、让我心动的英俊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扭曲得可怕,青筋暴起。我的心底涌起一丝冰冷的快意,这快意并未持续多久,就被更深沉的疲惫与不甘取代。我轻轻抬起戴着钻戒的手,无名指上的钻石在灯光下耀眼夺目,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的耻辱与反击。
“陆景深,”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平静到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仿佛那十年爱恨情仇,都在这一刻褪去了颜色,只剩下冰冷的现实,“我们的婚姻,从今晚起,正式死亡。它甚至不配得到一场庄重的告别,只配这样在众人面前,被你的丑闻彻底埋葬。”
苏瑶突然冲到我面前,她娇小的身躯颤抖着,泪眼婆娑,却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份病态的得意与挑衅。这张曾被我视作亲妹妹的脸,如今只让我感到厌恶:“林姐,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但我真的爱景深,我怀了他的孩子…我求求你,把景深还给我好不好?”
我抬手制止了她拙劣的表演,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的目光落在她刻意遮掩,却依然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三个月前,我还曾心疼她工作太拼,特意批了她带薪休假,让她能够好好调养身体。原来,我那时所给予的关怀,成了她安心养胎、孕育我丈夫骨肉的温床。那假惺惺的谢意,如今想来,只让我感到恶心透顶。
“恭喜。”我扯出一个教科书般完美的商业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却不带丝毫暖意,“希望你能永远留住这个位置,毕竟……”我意味深长地瞥了陆景深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轻蔑与讽刺,“我用了十年时间都没能真正留住他。苏瑶,你可要比我‘能干’得多啊。”
顾言琛适时地接过话头,声音沉稳,将现场失控的局面巧妙地拉回正轨:“各位媒体朋友,今晚的闹剧就到此为止。三天后,寰宇时代将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我会正式宣布与林晚小姐的合作计划,以及‘未来之声’项目的下一步重大进展。”
他聪明地将这场充满戏剧性的“求婚”转化为一场前瞻性的“商业合作”,给了所有人在场的媒体一个台阶,也给了他们更大的期待与想象空间。这一手“化危机为转机”,不得不让我佩服他的周全与老练。他不仅没有让我的处境变得尴尬,反而重新塑形了今日事件的解读。
在顾言琛带来的几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的护送下,我们迅速穿过人群,离开了狼藉的会场。身后是陆景深歇斯底里的怒吼和苏瑶假惺惺的哭泣,那些声音像失去主人的野狗,在黑夜中徒劳地吠叫着。走出会场的那一刻,深夜的凉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吹散了宴会厅里熏人的香槟酒气。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高级定制礼服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顾言琛的劳斯莱斯幻影安静地停在门口,流线型的车身在夜色中闪烁着低调的奢华。他体贴地为我拉开车门,手掌绅士地护在车顶,防止我被车门边缘磕碰到。
“去紫金山庄。”他对司机吩咐道,声音沉静有力,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那里很安全,媒体进不去,你今晚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车辆驶入茫茫夜色,犹如一艘在狂风暴雨中寻找港湾的船。我靠在真皮座椅上,终于卸下所有疲惫与伪装,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今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最荒诞的噩梦,而我刚刚在全世界面前,做出了一个可能彻底改变一生的决定。
“为什么?”我轻声问道,没有看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霓虹灯影。
顾言琛沉默片刻,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递给我,瓶身外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像我此刻纷乱的心绪。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回忆的暖意:“记得大四那年,你在创业大赛上的演讲吗?”
我怔住,思绪被拉回十一年那个充满***与憧憬的夏天。那已是久远得几乎被我遗忘的过去了。
“你说,真正的强者不是永远不会倒下,而是每次倒下都能重新站起来,而且站得更高。”他望着窗外如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似乎陷入了回忆,“我当时坐在台下,看着你眼里的光,看着你胸中燃烧的火,就知道你会成就非凡,绝不会被任何挫折打倒。”
我苦笑一声,带着自嘲:“而现在,我成了全城的笑柄,一个被丈夫和小三联手算计的失败者。”
“不。”他转回头,目光坚定,深邃的瞳孔里映出我此刻狼狈的倒影,却毫无鄙夷,只有鼓励,“你刚刚向世界展示了什么叫绝地反击,什么叫鱼死网破的勇气。明天,所有媒体讨论的都不会是陆景深的丑闻,而是顾言琛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林晚求婚。你是舆论的掌控者,而不是被消费的受害者。”
我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钻石的棱角刮过我的指腹,带来一阵阵刺骨的清醒。这并非浪漫的童话,而是一场***裸的商业联盟的序曲。顾言琛需要什么?我又能够从这场交易中获得什么?我的大脑在疲惫中却依然高速运转着。
车子驶入紫金山庄,这里是城中最高端的私人会所,以绝对的隐私保护和尊贵服务著称,号称连狗仔都无法窥探到其一毫。顾言琛亲自带我来到顶层的豪华套房,宽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得令人窒息的城市夜景,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地臣服在脚下。
“好好休息。”他将一张房卡递到我手中,语气温柔而关切,带着一丝命令式的体贴,“明天我们再详谈具体的合作细节。这里有专属管家服务,有任何需要,直接按管家铃,他们会在五分钟内抵达。”
他转身欲走,身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可靠。我忽然叫住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脆弱:“顾言琛。”
他停步,回头,眼中带着询问。
“谢谢你。”我说,声音有些哽咽,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宣泄,“谢谢你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给了我尊严,给了我反击的筹码,而不是趁火打劫。”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褪去了商场上的凌厉与精明,竟有几分少年时顾盼神飞的影子,清朗而温暖:“好好睡一觉,林晚。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你,注定是这场战争的胜利者。”
门轻轻合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我独自站在空旷而奢华的套房中央,终于允许自己崩溃。泪水无声滑落,滚烫地灼烧着我的脸颊,但不是因为失去陆景深,而是因为十年青春喂了狗的愤怒、不甘,以及那份被深埋的、难以言说的耻辱。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在夜色中闪耀的城市。星璨科技的大楼在远处熠熠生辉,那曾是我和陆景深共同的梦想结晶,是我们从车库一步步打拼出来的商业帝国。而现在,我要亲手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让那些背叛者付出应有的代价。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不停,显示着无数未接来电和消息涌入。我直接关机,现在不是回应的时候,也不是理会那些虚伪安慰、落井下石或看热闹的人的时候。
浴缸里早已放满热水,我把自己浸泡其中,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试图洗去今晚所有的耻辱与污秽。热水渐渐渗透肌骨,紧绷的神经得到些许放松,思绪也逐渐清晰起来。顾言琛的出现绝非偶然,他一定早有计划。那么,他在这场复仇大戏中究竟扮演什么角色?是我的救世主,亦或是另一个伺机而动的猎人?
无所谓了。既然已经踏上这艘名为“复仇”的船,那我就要让它驶向我想去的方向,即使前方是未知的深渊,我也要紧握船舵。
擦干身体,我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审视自己。三十三岁的林晚,眼角已有细纹,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像一柄出鞘的剑。这双眼睛见证过公司从车库里的蹒跚起步到摩天大楼的辉煌崛起,也刚刚见证了一场精心策划、惨痛至极的背叛。
“等着瞧吧,陆景深。”我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而坚定地说道,“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亲手还给我!”
窗外,地平线上已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我的复仇,也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