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站在门内，穿着简单的睡袍，头发微乱，但眼神清醒锐利，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朦胧。
林薇薇站在门外，像风中残柳，摇摇欲坠。
她没化妆，脸色蜡黄，眼袋深重，和昨天那个光彩照人的画家判若两人。
“简宁女士……”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嘴唇干裂，“求求你……让我进去说两句，就两句！”
简宁冷冷地看着她。
心里飞快盘算。
苦肉计？
还是真的崩溃了？
她侧身，让开一条缝。
“五分钟。”
林薇薇像得到特赦，踉跄着挤进来。
一进门，她就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
开始呜呜地哭。
简宁关上门，抱着手臂，靠在墙边。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表演。
哭得倒是挺伤心。
可惜，她早就看透了这副楚楚可怜的皮囊下面，藏着怎样一颗恶毒的心。
“林女士。”
简宁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的时间很宝贵。
你有话首说。”
林薇薇抬起头，泪眼婆娑。
“简宁女士……我知道……我知道我昨天失态了……我不该那样说你……我向你道歉……哦？”
简宁挑眉，“就为这个？”
“不……不只是……”林薇薇抽泣着，“我求求你……放过我吧……”简宁心里冷笑。
果然。
“放过你？
我不明白。
我做了什么？”
“你……你那些话……”林薇薇眼神闪烁，“你说我的画没有灵魂……说我是……是窃贼……外面的人都在议论……我的画廊……我的合作方……都在问我……”她越说越激动，突然跪倒在地，抱住简宁的腿！
“简宁女士！
我求你了！
我走到今天不容易！
我付出了多少心血！
你不能凭几句话就毁了我啊！”
简宁身体一僵。
厌恶感像潮水般涌上来。
她用力想抽回腿，但林薇薇抱得死紧。
“松开！”
简宁厉声喝道。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
林薇薇耍起无赖，哭得更凶，“我知道你厉害！
你说什么别人都信！
我斗不过你！
我认输还不行吗？
只要你高抬贵手，让我做什么都行！”
简宁看着她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样子。
只觉得无比讽刺。
三年前，林薇薇也是用这副姿态，骗取了她的信任和同情。
现在，又想故技重施？
她弯下腰，凑近林薇薇的耳朵。
声音冰冷，带着致命的毒刺。
“林薇薇，你求错人了。”
“你该求的，是三年前那个把你当最好朋友，却被你偷走一切、推入地狱的——沈清辞。”
轰——！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林薇薇头顶！
她猛地松开手，像碰到烙铁一样，惊恐地向后爬去。
一***坐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瞳孔放大到极致。
“你……你……”她指着简宁，嘴唇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浑身抖得像筛糠。
恐惧。
纯粹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简宁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像看一只蝼蚁。
“怎么？
听到这个名字，很意外？”
简宁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睡袍，“还是说，你早就忘了，那个被你害得身败名裂、差点死掉的‘好朋友’？”
“不……不可能……”林薇薇疯狂摇头，语无伦次，“你不是她！
沈清辞早就……早就消失了！
你骗人！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简宁一步步逼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重要的是，你欠沈清辞的，该还了。”
她蹲下身，与瘫软在地的林薇薇平视。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你的‘星辰’系列，画得开心吗？
用偷来的创意，赚得盆满钵满，晚上睡得着吗？”
“哦，我忘了。”
她故作恍然，“你睡不好。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黑眼圈这么重。
是做噩梦了吗？
梦里，有没有看到沈清辞来找你索命？”
“啊——！
别说了！
闭嘴！”
林薇薇捂住耳朵，尖叫起来，精神几乎崩溃。
简宁却不肯放过她。
继续用语言凌迟。
“你以为你赢了？
踩着沈清辞的尸骨，成了天才画家，钓上了金龟婿？”
“我告诉你，林薇薇。
你偷来的东西，永远不是你的。”
“我会一点一点，把你身上所有偷来的标签，全部撕下来。
让你的真面目，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让你也尝尝，从云端跌落，人人喊打的滋味！”
林薇薇被她的话***得彻底失控。
她猛地扑上来，想抓简宁的脸。
“你去死！
沈清辞己经死了！
你是个冒牌货！
你想害我！
我跟你拼了！”
简宁早有防备，轻松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甩。
林薇薇踉跄着撞在茶几上，额头顿时红了一块。
她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像个疯婆子。
“衍之……衍之救我……有鬼……有鬼要来害我……”她开始胡言乱语。
简宁冷眼旁观。
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同情？
这种东西，早在三年前就被他们消耗殆尽了。
她拿出手机，对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林薇薇，拍了几张照片。
又录了一小段她疯癫哭喊的视频。
“别拍了！
不许拍！”
林薇薇发现她的动作，惊恐地想扑过来抢手机。
简宁轻易躲开。
晃了晃手机。
“林女士，你说，如果我把你现在的样子发出去。
你的粉丝，你的合作方，会怎么想？
天才画家？
还是……精神失常的骗子？”
林薇薇僵在原地。
像被施了定身法。
恐惧达到了顶点。
她知道，简宁做得出来。
这个女人，是回来报仇的恶魔！
“求求你……不要……”她瘫软下去，只剩下绝望的呜咽，“你到底想怎么样……”简宁收起手机。
走到门口，打开门。
“滚出去。”
林薇薇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今天的事，我可以暂时不说出去。”
简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但你要记住。
从今往后，我说什么，你最好听着。
我让你做什么，你最好照办。”
“否则……”她晃了晃手机，“这些精彩的照片和视频，就会出现在全网每一个角落。”
林薇薇浑身一颤。
连滚爬爬地站起来，低着头，像丧家之犬一样冲出了房间。
门关上。
简宁靠在门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刚才的对峙，看似她全程碾压，实则凶险。
如果林薇薇狗急跳墙，后果难料。
但值得。
她成功地在林薇薇心里种下了最深的恐惧。
抓住了她的把柄。
这条毒蛇的七寸，被她捏住了。
林薇薇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房间。
顾衍之己经起床，正在穿西装。
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薇薇？
你怎么了？
一大早去哪了？
脸怎么这么白？
额头怎么了？”
他连珠炮似的问。
林薇薇猛地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衍之！
衍之！
她回来了！
她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顾衍之身体一僵。
“谁？
谁回来了？”
“沈清辞！
是沈清辞！”
林薇薇抓着他的衣襟，语无伦次，“那个简宁！
她就是沈清辞！
她没死！
她回来找我们了！”
顾衍之如遭雷击！
愣在原地。
沈清辞？
那个三年前，被他亲手背叛、抛弃的沈清辞？
那个应该早己消失在尘埃里的沈清辞？
她……没死？
还变成了简宁？
那个犀利冷酷的评论家？
怪不得！
怪不得他总觉得熟悉！
怪不得她看他的眼神带着恨！
一切都有了解释！
“你……你确定？”
顾衍之的声音有些发干。
心里翻江倒海。
有震惊，有慌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我确定！
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林薇薇哭喊着，“她还威胁我！
拍了我的照片！
她说要毁了我们！
衍之！
我们怎么办啊！
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顾衍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扶着林薇薇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
“别慌。
慢慢说。
她把你怎么了？”
林薇薇断断续续，把早上去找简宁，被对方识破身份、威胁恐吓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然，她隐瞒了自己下跪求饶和先动手的细节，把自己塑造成纯粹的受害者。
顾衍之越听，脸色越沉。
沈清辞。
她真的回来了。
而且，来者不善。
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单纯好骗的女孩了。
她变得强大，冷酷，手段狠辣。
她回来，是要把他们拖入地狱。
“衍之！
我们快走吧！
离开巴黎！
回国！
躲起来！
她不敢在国内怎么样的！”
林薇薇抓住他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
顾衍之却摇了摇头。
眼神逐渐变得阴鸷。
“躲？
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繁华的巴黎街景。
恐惧过后，是强烈的愤怒和……被挑衅的屈辱。
沈清辞。
她竟然敢回来！
还敢威胁薇薇！
她以为她是谁？
三年前，他能把她踩在脚下。
三年后，一样可以！
“不能躲。”
顾衍之转过身，眼神冰冷，“我们要反击。”
“反击？”
林薇薇愣住了，“怎么反击？
她现在那么厉害！
她是著名的评论家！
我们……评论家？”
顾衍之冷笑一声，“别忘了，她这个评论家，是建立在‘简宁’这个身份上的。”
他走到林薇薇面前，蹲下身，握住她冰凉的手。
“薇薇，你想想。
如果外界知道，这个叫‘简宁’的评论家，其实就是三年前那个抄袭丑闻缠身、狼狈退圈的沈清辞。
她的话，还有多少可信度？”
林薇薇的眼睛猛地亮了！
像看到了希望！
“对……对啊！
她是沈清辞！
她有过污点！
我们可以说她是因为嫉妒我，才故意污蔑我！
我们可以反咬一口！”
“没错。”
顾衍之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弧度，“我们可以把水搅浑。
说她整容，改名换姓，处心积虑回来报复。
到时候，谁还会相信一个‘骗子’的话？”
“可是……证据呢？”
林薇薇担心，“我们怎么证明她是沈清辞？”
顾衍之眼神深邃。
“我会想办法。
只要她是，就一定会留下破绽。”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是我。
给我查一个人。
巴黎，国际艺术论坛，评论家简宁。
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尤其是……她三年前的一切。
对，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挖地三尺！”
挂了电话，顾衍之看着窗外，目光阴冷。
沈清辞。
你既然选择回来找死。
那我就，成全你。
同一时间。
简宁的房间。
她己经换好了衣服，画好了精致的妆容。
恢复了那个冷静犀利的评论家形象。
仿佛早上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
她接到秦屿的电话。
“简小姐，王浩那边有进展了。
他同意见面。
时间地点我发你邮箱。”
“很好。”
简宁眼神锐利，“告诉他，只要他肯说出真相，钱不是问题。”
“明白。
另外，顾衍之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他刚刚联系了国内一家很有背景的私人调查公司。
看样子，是想深挖你的底细。”
简宁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果然。
顾衍之起疑了。
行动这么快。
一场真正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杀气的笑。
“来吧。
顾衍之。
林薇薇。”
“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