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名字
宽松的女式T恤套在身上晃荡，衣摆遮住了大半截运动裤，可他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的陌生感，像披了一件不合身的外套，怎么都不舒服。
“先去吃点东西。”
沈砚停在电梯口，按下下行键，侧头看他时，目光扫过他没穿袜子的脚踝，眉头微蹙，“怎么没穿袜子？”
顾野低头，才发现自己光脚踩着医院的拖鞋，脚趾蜷了蜷：“忘……忘了。”
他哪还有心思记这些，满脑子都是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圆眼睛，小翘鼻，嘴唇是天然的粉粉色，笑起来说不定还有梨涡，完全是他以前会调侃“软妹款”的长相，现在却长在自己身上。
电梯门打开，里面没人。
沈砚先迈步进去，侧身让他：“进来吧，楼下有家粥铺，你现在得吃点清淡的。”
顾野点点头，跟着进了电梯。
电梯壁是镜面的，能清晰地照出两人的身影——沈砚穿着黑色衬衫，肩宽腿长，站在那里自带压迫感；而他站在沈砚身边，穿着宽大的衣服，看起来瘦小又局促，活像个被家长领着出门的孩子。
“那个……”顾野盯着镜面里的自己，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我现在这样，报到怎么办啊？”
明天就是江城大学报到的日子，他原本和沈砚约好一起去，可现在他连自己是谁都算不清楚，怎么去报到？
沈砚的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沉默了几秒：“报到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先别操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己经让助理去办新的身份证明了，名字……我想了两个，你听听看？”
顾野抬头看他，眼里带着期待。
“一个叫顾晚，顾盼的顾，夜晚的晚；另一个叫顾念，思念的念。”
沈砚的声音很轻，在狭小的电梯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喜欢哪个？”
顾野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
顾念，听起来太温柔，像女孩子会用的名字；顾晚，夜晚的晚，和他原来的名字“顾野”发音有点像，又带着点安静的感觉，莫名让他觉得安心。
“顾晚吧。”
他轻声说，“就叫顾晚。”
“好。”
沈砚点点头，电梯门刚好打开，“先去喝粥。”
楼下的粥铺很干净，沈砚点了一碗小米粥，又要了一碟青菜包。
顾晚坐在对面，拿着勺子慢慢搅着粥，却没什么胃口。
他看着沈砚熟练地剥着鸡蛋，突然想起以前——以前他们一起去吃路边摊，沈砚总把鸡蛋里的蛋黄挑给他，说自己不爱吃蛋黄。
“怎么不吃？”
沈砚把剥好的鸡蛋放在他碗里，“不合胃口？”
“没有。”
顾晚拿起鸡蛋，咬了一口，蛋黄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和以前的味道一样，可他心里却酸酸的，“沈砚，你说……我还能变回去吗？”
沈砚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他，眼神很认真：“我不知道。
但不管能不能变回去，你都是你，是那个会跟我抢最后一口烤肉、会帮我修摩托车、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陪我喝酒的顾野。”
顾晚的眼眶突然有点红，他低下头，把脸埋在碗沿上，小声说：“可是我现在变成这样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沈砚的声音很温柔，“至少，你现在不用再担心骑电动车被雨淋了。”
顾晚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眼泪却差点掉下来。
他知道沈砚是在安慰他，可这份安慰，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也更依赖沈砚了。
喝完粥，沈砚带他去了商场。
走进女装区时，顾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往后退。
“我……我不用买衣服，家里还有衣服。”
他撒谎了，他原来的衣服都是男装，现在根本穿不了，可他实在不想在女装区待着——那些裙子、衬衫，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沈砚拉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心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原来的衣服穿不了，必须买新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买些宽松的，像你现在穿的这种，不碍事。”
顾晚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只好跟着他走进一家女装店。
店员很热情，看到他们进来，连忙迎上来：“先生，给女朋友买衣服吗？
我们家新到了几款连衣裙，很适合这位小姐。”
顾晚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刚想解释，沈砚却先开口了：“不用连衣裙，拿几件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还有牛仔裤，要休闲款的。”
他顿了顿，看向顾晚，“你喜欢什么颜色？”
顾晚的目光扫过货架，看到一件浅蓝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只小猫咪，很可爱。
他指了指那件T恤：“那个……蓝色的。”
沈砚点点头，让店员拿了那件T恤，又选了两条灰色的运动裤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还拿了几双白色的袜子。
“再拿两双运动鞋，37码。”
他报出尺码时，顾晚愣了一下——他原来穿42码的鞋，现在的脚变小了，37码刚好合适，沈砚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结账的时候，顾晚看着沈砚刷卡，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沈砚，这衣服的钱我以后还你。”
“不用。”
沈砚把装衣服的袋子递给她，“就当是给你的开学礼物。”
从商场出来，沈砚带他去了理发店。
理发店的造型师是个很温柔的女生，看到顾晚，笑着说：“小姐，想剪什么发型呀？”
顾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发披在肩上，显得有些凌乱。
他想了想，以前他留的是短发，干净利落，现在虽然变成了女生，可他还是想留短发。
“剪到肩膀这里吧，简单点就好。”
他比划着肩膀的位置。
造型师点点头，拿起剪刀开始剪头发。
剪刀“咔嚓”作响，长发一缕缕落在地上，顾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越来越短，慢慢有了清爽的样子，心里的别扭感也少了一些。
剪完头发，造型师又帮他吹了吹，头发蓬松地落在肩膀上，显得脸更小了。
顾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圆眼睛，短发，穿着浅蓝色的T恤，虽然还是陌生，可己经有点“顾晚”的样子了。
“挺好看的。”
沈砚站在身后，看着镜子里的顾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顾野变成女生后，会这么可爱，像个没长大的萝莉，让人忍不住想保护。
顾晚的脸又红了，他转过身，避开沈砚的目光：“我们……我们回去吧。”
“好。”
沈砚点点头，拿起装衣服的袋子，“先回我家，你以后就住我家，离学校近，方便。”
顾晚愣了一下，连忙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找房子住，不想麻烦你。”
他知道沈砚家住在江城最豪华的别墅区，他一个“假女生”住进去，像什么样子？
“不麻烦。”
沈砚的语气很坚定，“我家有空房间，你住进去，我也能放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
顾晚看着沈砚认真的眼神，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他点了点头，跟着沈砚走出理发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要去沈砚家住了，要开始适应“顾晚”的生活了。
车子驶进别墅区，保安恭敬地敬礼。
顾晚看着窗外的豪宅，心里有些忐忑。
沈砚的家很大，白色的外墙，落地玻璃窗，院子里种着大片的绿植，还有一个游泳池。
“进来吧。”
沈砚打开车门，带他走进别墅。
客厅里的装修很简约，却处处透着精致，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顾晚认得，那是一位知名画家的作品，市值至少几百万。
“二楼有间朝南的房间，我让佣人收拾好了，你去看看喜欢吗？”
沈砚带他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房间的门。
房间里有一张大大的床，一个衣帽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的江景。
“喜欢。”
顾晚轻声说，心里满是感激。
“喜欢就好。”
沈砚笑了笑，“衣帽间里有我让助理买的日用品，你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
对了，明天报到，我陪你一起去。”
顾晚点点头，看着沈砚，认真地说：“沈砚，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什么。”
沈砚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以前一样，“快去收拾一下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学校。”
顾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他走到衣帽间，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他刚买的衣服，还有一些新的内衣和睡衣。
他拿起那件浅蓝色的T恤，摸了摸布料，柔软又舒服。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顾晚”——短发，圆眼睛，身高165cm，不算高，却因为身材纤细，显得格外娇小，像个可爱的萝莉。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顾晚，从明天起，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加油。”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顾晚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他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以前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穿着运动服，笑得张扬，和沈砚勾着肩膀，站在赛道旁。
他的眼眶慢慢湿润，却又很快擦干。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
而且，他还有沈砚，有这个会一首陪着他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