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岁那年的手帕七岁那年的夏天,空气黏稠得如同化不开的糖。
苏晚蹲在自家花园的蔷薇丛下,看蚂蚁搬家。忽然,隔壁传来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
紧接着是男人粗鲁的咆哮和女人尖细的哭喊。她吓了一跳,透过白色木栅栏的缝隙,
她第一次看见了霍忱。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男孩,像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站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央。一个酒瓶在他脚边炸开,飞溅的碎片擦过他的眉骨,
一缕鲜红的血线,缓缓滑过他苍白的面颊。他没哭,甚至没有表情,
只是用一双黑得渗人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地面。苏晚的心,被那抹红色狠狠揪了一下。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鼓起勇气,
攥着口袋里那条妈妈刚给她买的、印着白色小雏菊的干净手帕,小心翼翼地穿过栅栏的间隙,
走到了他面前。“给…给你。”她怯生生地伸出手,声音细若蚊蚋。霍忱抬起头,
那双黑眸转向她,里面没有感激,只有被窥见狼狈后的暴戾和厌恶。他猛地一挥手,
狠狠拍在她的手上。“滚开!”手帕飘落在地,沾上了尘土。苏晚的手背***辣地疼,
她看着那个转身离去的、倔强而孤寂的背影,心里却没有害怕,
反而涌起一股巨大的、近乎心疼的同情。从那天起,苏晚就成了霍忱甩不掉的影子。
第2章 无声的守护与冰冷的回馈此后的十几年,苏晚的生命轨迹几乎与霍忱完全重叠。
她知道他所有的伤口,也滋生了天真而愚蠢的“拯救欲”。霍忱厌恶她的跟随,
用尽言语驱赶她。“你能不能别像条狗一样跟着我?”“看见你就烦。”可她记得,
小学时她被高年级同学堵在巷子里勒索,他明明看见了却冷漠走开。但十分钟后,
那几个勒索她的学生就被不知名的人揍得鼻青脸肿。她固执地认为,那是他保护她的方式。
初中时,他打球受伤,她冲过去想扶他,却被他推开。
但她还是固执地背起比他高大许多的他,踉跄地走去医务室,膝盖磕在石阶上,鲜血直流。
他皱着眉,却说:“你身上有汗味,难闻。”高中时,她熬夜为他整理厚厚的数学笔记,
工工整整,还细心地贴上便签。他接过去,看都没看,随手就用来垫了摇晃的桌脚。有一次,
霍忱发高烧,家里空无一人。苏晚发现后,竟大胆地爬窗进去,用小小的身体拧湿毛巾,
一遍遍给他物理降温,守了整整一夜。霍忱醒来,看到她趴在床边,第一反应是狠狠推开她,
哑着嗓子说:“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她就像一团不屈不挠的火焰,
拼尽全力想要温暖一座万年冰山。而他偶尔施舍的、近乎残忍的“善意”,
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全部氧气。第3章 未曾送出的生日礼物霍忱十六岁生日那天,
他随口提过一款***版的机械模型。苏晚记在心里,省吃俭用了整整三个月,才攒够钱,
托了许多关系,终于在他生日前一天买到。她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心跳如鼓,
想象着他收到礼物时或许会露出的一丝笑容。她躲在街角,
看到他和一群朋友勾肩搭背地走来。另一个朋友递上了同样的模型,笑着说:“忱哥,
生日快乐,知道你喜歡這個。”霍忱接过来,随手掂了掂,便抛给了旁边的跟班:“赏你了。
”那一刻,苏晚感觉自己也像那个被随意转赠的礼物。她默默地把怀里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藏进书包最底层,仿佛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那份礼物,最终也没有送出去,
连同她那份卑微的欢喜,一起蒙上了尘埃。第4章 月光与尘埃二十岁生日前,
苏晚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台二手的拍立得。她的镜头里,
几乎全是霍忱——他趴在课桌睡觉的侧脸,他打球时起跳的背影,
他皱着眉看书的专注神情……她偷偷洗出来的照片,塞满了整整一个木盒子。生日那天,
她精心策划了告白。她订了蛋糕,约了朋友,最重要的是,
她要把那本贴满了他照片、写满了她心事的相册送给他。她抱着相册,
心如擂鼓地走向他和他的朋友们常去的台球室。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了霍忱。
他正俯身教一个女孩打台球,那个女孩叫林薇薇,是学校的校花,温柔美好得像月光。
霍忱的手覆在林薇薇的手上,眉眼间是苏晚从未见过的耐心与温柔。周围的朋友们在起哄。
苏晚的脚步钉在原地,怀里的相册变得滚烫而沉重。原来,他不是天生冰冷,只是那份温暖,
从未对她开放。第5章 垃圾桶里的真心那天晚上,在她小小的生日派对上,霍忱还是来了,
带着林薇薇。在朋友的怂恿下,苏晚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抱着那本相册,走到霍忱面前。
“霍忱,我……我喜欢你。从七岁开始,就喜欢你了。”她的声音在发抖,脸颊烧得通红,
“这个……送给你。”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霍忱倚在桌边,搂着林薇薇,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接过那本厚厚的、承载了一个少女十几年心事的相册,
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在苏晚充满期盼的目光中,手臂一扬,
精准地将它扔进了角落那个满是果皮纸屑的垃圾桶里。“苏晚,”他的声音冰冷,
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缠了我十几年,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他顿了顿,
目光扫过她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补充道:“你喜欢我?呵,你也配?
”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声音。苏晚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所有的喧闹都变成了尖锐的耳鸣。她看着垃圾桶里那本精心准备的相册,
仿佛看到自己那颗被掏出来的、滚烫的心,被无情地丢弃在秽物之中。眼泪还没来得及涌上,
霍忱已经松开了林薇薇,走到她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冰冷地说:“薇薇前几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孩子没保住。她家需要个交代。你去顶罪,
就说是你因为嫉妒推了她。”苏晚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要你答应,
”霍忱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谈判式的冷酷,“就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第6章 认罪书与枯萎的雏菊苏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
或许是因为十几年养成的对他命令的服从,或许是因为那句“欠你人情”让她可悲地觉得,
他们之间终于有了某种联系。过程比她想象的更屈辱。在审讯室冰冷的灯光下,
对方律师言辞犀利,不断诱导。“苏小姐,是因为长期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吗?
”“你是否承认,故意伤害林薇薇女士,导致其流产?”霍忱派来的人,
只在外面递给她一句话:“霍先生说了,认罪,你母亲会得到照顾。
”母亲……那是她唯一的软肋。在极度的恐惧与对霍忱残存的、可笑的信任中,她颤抖着手,
在认罪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入狱第一天,她被搜身,换上粗糙的囚服,
被推进阴暗潮湿的牢房。同监舍的女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她蜷缩在冰冷的板床上,
紧紧攥着口袋里那张早已干枯、被霍忱拍落的小雏菊手帕的碎片,那是她唯一的慰藉,
也是她愚蠢的证明。第7章 牢狱中的微光与永夜监狱的生活是灰色的。劳动繁重,
食物粗粝,还要时刻提防他人的欺凌。她因为“故意伤害孕妇”的罪名,
被其他女犯孤立和针对。入狱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没有来例假。惶恐不安的检查后,
狱医告诉她:“你怀孕了。”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丝微光,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
让她死寂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她开始努力吃饭,哪怕食物难以下咽;她忍受着嘲讽和推搡,
在劳动时偷偷护住腹部;她甚至开始对着墙壁轻声说话,想象着是在给孩子讲故事。
这是她和霍忱之间,最后也是最深的联系,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然而,
希望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被轻易碾碎。一次在澡堂,
一个看她不顺眼的女犯故意将她推倒在地。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温热的血液顺着腿根流下,在肮脏的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孩子……我的孩子……”她蜷缩在地上,无助地***。醒来时,已在监狱的医务室。
医生面无表情地告知:“孩子没保住。”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
心也随着那个未成形的生命一起死去了。她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听见门外护士低低的交谈声:“……真惨,不过听说外面那位霍先生说了,这种女人的孩子,
没了正好……”原来,他连这微末的希望,都不屑于给她。第8章 出狱即入笼三年刑满,
苏晚走出监狱大门。天空是灰的,阳光刺眼却毫无温度。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只想找到母亲,带她离开。然而,她回到家,看到的却是被债主搬空了的、布满灰尘的老宅。
邻居告诉她,她入狱后不久,她家生意就破产了,父亲急火攻心病逝,母亲也重病不起。
是霍先生“好心”,把她母亲接去了昂贵的私立医院治疗。苏晚瞬间明白了。哪里是好心,
那是霍忱为她准备好的,新的囚笼。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直接去了霍忱的公司。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如同掌控一切的神祇。“我妈在哪里?”“市中心私立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