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

书房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陈默的尸体就坐在那张红木书桌后面，他的头向后仰着，眼睛睁得很大，仿佛在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某处。

他的右手垂在椅子扶手外侧，左手则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手指。

那是一枚纽扣，深蓝色的，边缘有些磨损。

我把它放进证物袋，继续检查尸体。

陈默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从痕迹来看，凶器应该是某种细绳或者电线。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秦法医，现场勘查完了。

"助手小王走过来，"门窗都是从里面反锁的，没有撬动的痕迹。

钥匙在死者手里。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书桌上。

那里摊开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我凑近细看，发现是陈默正在创作的新小说手稿。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昨天，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很急。

"死者是知名推理小说作家，"小王说，"这会不会是他模仿自己的小说情节***？"我摇摇头，"***的人不会用这种方式。

而且你看这里——"我指着陈默的左手手腕，"有挣扎的痕迹，说明他曾经试图反抗。

"我的目光被书桌抽屉里露出的一角照片吸引。

抽出来一看，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面是几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

照片背面写着"1998年刑侦大队合影"。

陈默曾经是警察？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秦法医，死者的妻子来了。

"小王提醒我。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书房门口。

她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脸色苍白，但神情异常平静。

"林女士，"我走过去，"节哀顺变。

能问您几个问题吗？"她点点头，目光越过我看向陈默的尸体，"请问吧。

""昨晚十点到十二点，您在哪里？""我在卧室看书，"她说，"陈默在书房写作，我们互不打扰。

""您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吗？""没有，"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昨晚九点多，我听到书房里有说话声。

陈默好像在和人交谈。

"我精神一振，"您看到是谁了吗？""没有，"她摇摇头，"我以为是他在打电话。

"我注意到她的右手一直紧握着左手手腕，这个姿势让我想起陈默死前紧握纽扣的样子。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块卡地亚手表，表带很新，和她的穿着不太相称。

"林女士，您认识这个吗？"我拿出那枚纽扣。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恢复平静，"不认识。

"我正要继续问，突然听见书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年轻人闯了进来，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少了一颗纽扣。

"爸！"他扑向陈默的尸体，但被警察拦住了。

"这是陈子瑜，死者的养子。

"小王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注意到林雪在看到陈子瑜的瞬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表表带，指节发白。

"陈先生，"我转向陈子瑜，"昨晚你在哪里？""我在朋友家打游戏，"他说，声音有些发抖，"接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我看了看他的衬衫，又看了看手中的纽扣。

深蓝色，磨损的边缘，完全吻合。

"你的衬衫少了一颗纽扣。

"我说。

他低头看了看，"哦，可能是玩游戏的时候弄掉的。

""能让我看看你的衣柜吗？"我问林雪。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跟她来到主卧，打开衣柜。

里面整齐地挂着几件男士衬衫，都是深色系。

我仔细检查了每一件，发现它们都完好无损，没有缺少纽扣。

"陈先生平时都穿这些衬衫吗？"我问。

"是的，"林雪说，"他喜欢深色。

"我注意到衣柜最里面有一个上锁的抽屉，"这里面是什么？""一些旧物，"她说，"钥匙在陈默那里。

"我回到书房，从陈默的口袋里找到一串钥匙。

试到第三把时，抽屉打开了。

里面是一叠文件，最上面是一份二十年前的案件报告。

我翻开报告，瞳孔猛地收缩。

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的档案，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死因都是窒息。

而案件的负责人，赫然是陈默。

报告里夹着一张照片，是其中一名受害者的遗照。

我盯着那张照片，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回主卧。

"林女士，"我举起照片，"这是你吗？"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是的，那是二十年前的我。

"我深吸一口气，"所以你不是陈默的妻子，你是当年那个案件的唯一幸存者。

"她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凄然，"没错，我就是那个'未完成的案子'。

陈默当年没能抓住凶手，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真相。

他收养子瑜，也是因为怀疑他是凶手的儿子。

""那昨晚......""昨晚凶手来了，"她说，"就是子瑜的亲生父亲。

陈默认出了他，但已经太晚了。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陈默死前紧握的纽扣......""是凶手的，"她说，"但子瑜是无辜的，他只是被利用了。

"我看着手中的纽扣，突然注意到边缘有一道细微的划痕。

那不是什么磨损，而是一个字母——"X"。

二十年前的案发现场，每个受害者身边都会留下一个"X"的标记。

这个标记，终于重现了。

我站在陈默的书房里，手中握着那枚刻有"X"的纽扣，感觉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

窗外的雨声似乎变得更大了，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某种急促的暗号。

"秦法医，"小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们在书房的书架后面发现了一个暗格。

"我快步走过去，只见书架被移开了一角，露出一个嵌在墙里的保险箱。

保险箱的门虚掩着，显然被人打开过。

"指纹采集了吗？"我问。

"正在采集，"小王说，"但是很奇怪，除了陈默的指纹，还有一组陌生的指纹。

"我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保险箱。

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文件夹，最上面是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我翻开笔记本，发现这是陈默的私人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他终于出现了。

二十年的追查没有白费，但我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晚。

如果我真的遭遇不测，凶手就是......"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笔拖得很长，仿佛写字的人突然被打断。

我的心跳加快了，继续往前翻看日记。

"1998年4月15日：今天又发现一具尸体，同样的手法，同样的'X'标记。

局里成立了专案组，我是负责人。

这个凶手很聪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线索......""1998年5月20日：唯一的幸存者林雪醒了，但她什么都不记得。

医生说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2018年3月10日：林雪找到了我，她说她开始想起一些片段。

我们决定合作，她以妻子的身份住进我家，方便调查......"我合上日记，感觉后背发凉。

原来林雪和陈默的婚姻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目的是引出真正的凶手。

"秦法医，"小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在陈子瑜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我跟着他来到二楼陈子瑜的房间。

房间很整洁，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小王打开电脑，屏幕上是一个加密文件夹。

"技术科的人正在破解密码，"小王说，"但是我们在他的衣柜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给我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件沾有血迹的深蓝色衬衫。

我仔细检查衬衫，发现少了一颗纽扣，而且袖口处有一个细小的撕裂。

"和死者手中的纽扣吻合，"我说，"而且这个撕裂......"我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看起来是被某种细绳勒出来的痕迹。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人喊了起来："密码破解了！"我快步走过去，只见文件夹里全是关于二十年前连环杀人案的资料，还有一份详细的犯罪计划。

最后一份文档的创建时间是昨晚十点十五分，正是陈默遇害的时间。

文档标题是："完美犯罪"。

我点开文档，里面详细描述了如何制造密室，如何嫁祸他人，甚至预测了警方的每一步调查。

但最让我震惊的是文档的最后一行字："真正的艺术，是让所有人都成为你的棋子，包括你自己。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冲向书房。

林雪还站在那里，但她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她不再是那个悲伤的遗孀，而是一个冷静的策划者。

"林女士，"我盯着她的眼睛，"或者我该叫你——'X'？"她笑了，那个笑容让我想起陈默日记里对凶手的描述："他总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你终于明白了，"她说，"二十年前，我就是那个连环杀手。

陈默一直在追查我，但他永远也想不到，凶手就在他身边。

""为什么要杀陈默？"我问。

"因为他太接近真相了，"她说，"而且，我需要一个完美的结局。

二十年前的案子，还差最后一个受害者。

"我猛地想起陈子瑜，"他在哪里？""在地下室，"她说，"和他的亲生父亲在一起。

不过，你们可能来不及了。

"我冲向地下室，但已经太晚了。

陈子瑜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勒痕。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我掰开他的手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是二十年前的林雪。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游戏结束。

"当我回到书房时，林雪已经不见了。

窗大开着，雨水打湿了地板。

在窗台上，我发现了一枚深蓝色的纽扣，边缘刻着一个清晰的"X"。

二十年悬案，终于画上句号。

但我知道，这个句号并不完美。

因为真正的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我站在书房的窗前，雨水打湿了我的衬衫。

手中的纽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个刻痕"X"仿佛在嘲笑我们的无能。

"秦法医，"小王急匆匆跑进来，"技术科在纽扣上发现了异常物质。

"我跟着他来到实验室，技术员小李正在显微镜前忙碌。

"这不是普通的纽扣，"他说，"我们在表面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涂层，主要成分是石墨烯和一种未知的有机化合物。

""有什么特殊作用吗？"我问。

"这种涂层可以屏蔽大部分电磁波，"小李说，"而且我们发现纽扣内部有微型电路的痕迹，可能是一个信号发射器。

"我皱起眉头，"能追踪信号吗？""正在尝试，"小李说，"但是信号很微弱，而且时断时续。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串数字：37.7749,-122.4194。

"这是旧金山的经纬度，"小王看了一眼说。

我立刻打开电脑，输入这组坐标。

地图显示的位置是旧金山湾区的一栋写字楼，属于一家名为"X科技"的生物科技公司。

"查这家公司的背景，"我说。

小王快速敲击键盘，"X科技，成立于1997年，主要研究方向是脑机接口和人工智能。

创始人......"他突然停住了，"创始人是林雪。

"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把公司所有高管的照片调出来。

"当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时，我倒吸一口冷气。

其中一张照片上的人，赫然是二十年前刑侦大队合影中的一员。

"这是张明，"我说，"陈默的老搭档。

"我翻开陈默的日记，找到相关记录："1998年6月1日：张明今天很奇怪，一直在问林雪的情况。

他说局里要重新评估证人的保护措施......""秦法医，"小李突然喊道，"我们破解了陈子瑜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发现了一个隐藏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一段视频，拍摄时间是昨晚九点四十分。

画面中，陈默正在和一个男人交谈，那人背对着镜头。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陈默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的，"那个男人说，"从二十年前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林雪，张明，还有我，我们都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

""你们疯了，"陈默说，"这种技术会毁掉整个人类社会。

""恰恰相反，"男人转过身来，我认出了那张脸——是陈子瑜，"我们会创造一个新世界。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感觉一阵眩晕，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

"立刻联系国际刑警，"我说，"我们需要搜查X科技在旧金山的总部。

"三天后，我们站在X科技大厦的地下实验室里。

巨大的玻璃容器中漂浮着数十个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