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六十度的低温顺着合金墙壁爬进来，在她防护服面罩上凝出霜花。
怀里的量子通讯仪突然亮起，这是方舟计划总控台最后传来的信息：所有频率切换至12.33GHz这个数字让她浑身战栗。
三个月前在罗布泊出土的金属板上，那些纳米纹路的谐振频率正是12.33GHz±0.001。
当时参与破译的七位物理学家，有五位在返程途中遭遇空难。
"有人吗？
"她对着通讯仪嘶喊，回应她的只有电流杂音。
冷藏库的钛合金门己经扭曲成抽象雕塑，透过缝隙能看到走廊里凝结的黑色岩浆——那是地壳运动熔化了三公里深的防护层。
突然有蓝光漫过她的脚尖。
冷藏库墙壁正在变得透明，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穿透岩层汇聚而来。
存放基因样本的液氮罐发出共鸣般的嗡响，某种超越听觉的声波正在她颅骨内震荡。
当林语桐意识到这是防护罩外那种鲸歌的变调时，整个人己被蓝光包裹。
---华盛顿沦陷区，前海军陆战队员杰克握紧射钉枪。
他们躲藏的沃尔玛超市货架间，十几个幸存者正用惊惧的眼神望着天花板——淡金色光膜外，成群的双头秃鹫正在撞击防护罩，这些因辐射变异的生物在接触光膜的瞬间化为灰烬。
"它们在净化。
"日裔女孩美咲突然开口，她破损的防护服露出左臂狰狞的辐射疮，"三天前我碰到光膜，现在肿瘤开始消退了。
"货架上的罐头毫无征兆地悬浮起来，在众人惊呼中拼成一行俄文：**Смотри на звёзды**（仰望星辰）。
杰克想起这是国际空间站最后传回的信息，当时七名宇航员在解体前重复呢喃着这句话。
超市地面开始波动，水泥化为银色流体构筑成旋梯。
美咲第一个踏上去，她的身影在触及银色台阶的瞬间变得模糊，就像老式电视失去信号时的噪点。
"是量子传输！
"退休物理教授霍夫曼突然激动起来，"这些建筑本身就是..."他的话被防空警报打断。
众人惊恐地发现光膜外出现美军剩余舰队，F-35战机正在朝防护罩发射石墨炸弹——五角大楼至死都在执行"夺回天空之城"的总统令。
---林语桐睁开眼时，首先闻到青草香。
这太荒谬了，在人类文明崩塌后的第三十七天，她居然躺在天鹅绒般的草地上。
穹顶流转着极光似的能量波纹，远处悬浮的倒金字塔建筑群让她想起良渚文化的玉琮。
"欢迎来到昆仑。
"穿月白汉服的女子凭空出现，发间别着的却是晶体管组成的步摇，"你们是第1192个接受观测的文明。
"林语桐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你们"而非"你"。
她回头望去，十三名不同肤色的幸存者正从光柱中显现，其中包括抱着《圣经》颤抖的黑人牧师、握武士刀的日本少女，还有那位她在国际期刊上见过的俄罗斯量子物理学家。
"73天前你们己经发出警告。
"林语桐向前一步，发现草地随着她的脚步绽开牡丹花纹，"为什么现在才现身？
"女子挥手展开全息星图，某个闪烁的红点让在场科学家同时倒吸冷气——那是银河系猎户旋臂的精确坐标。
"当某个文明同时点亮战争科技树与生态科技树时，观测程序就会启动。
"她指尖拂过中国所在的区域，方舟计划的立体模型随之浮现，"你们在建造末日庇护所时，仍不忘保存珊瑚虫和蜉蝣的基因，这很有趣。
"日本少女突然举刀刺向女子，刀刃却在触及对方衣袂时寸寸碎裂。
"为什么要考验人类？
"少女用生硬的中文质问，"你们明明可以更早...""不是考验，是筛选。
"女子声音突然变得恢弘，整个空间回荡着数千种语言的哭泣与欢笑，"十万年前我们在恐龙基因中埋下鸟类的可能，现在我们要为宇宙保存希望。
"俄罗斯科学家突然跪倒在地，他认出了星图中某个符号——那是刻在切尔诺贝利石棺内的未知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