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踮脚收衣服时,袖口蹭到生锈的晾衣绳,青苔碎屑簌簌落在她手背,混着砖墙上的爬山虎汁液,散发出潮湿的土腥味——这味道让她突然想起阁楼角落的纸箱,想起母亲常说的“梅雨是天空在给大地写情书”。
阁楼木门的铜锁已经锈蚀,钥匙插入时发出“咔嗒”轻响,仿佛打开了十五年前的某个清晨。
空气里漂浮着陈年樟木香与霉菌的混合气息,纸箱堆成的小山在斜顶天窗下投出参差的影子,最底层的纸箱边角被蛀虫啃出细密的孔洞,像被时光咬过的痕迹。
她蹲下身时,牛仔裤膝盖处立刻沾满灰尘。
最上层的《拜厄钢琴基础教程》封面褪成浅黄,烫金字被磨得发亮,翻页时纸页发出脆响。
就在琴谱滑落的瞬间,牛皮信封从夹层中滑出,金属搭扣撞在木地板上,惊飞了栖息在梁柱间的飞蛾。
信封边角蜷曲,邮戳日期“2008年7月15日”被潮气洇得发蓝,收信人栏空着,只在右下角画了朵极小的玫瑰,花瓣上落着三滴墨迹,像未干的眼泪。
封口的火漆印早已剥落,露出内里的信纸,边缘有被反复摩挲的毛边,仿佛曾被无数次取出又放回。
第一章:琴键里的红丝线信纸上的字迹工整得不像母亲平日的潦草,钢笔墨水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出细小的毛边:小夏: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妈妈或许已经在另一个城市安家了。
别怨妈妈狠心,有些告别说出口太疼,不如藏在琴键里。
阁楼的旧钢琴钥匙,藏在《肖邦夜曲集》的第17页。
那架琴的第三个白键有点松,按下去时要像触碰蝴蝶的翅膀。
记得七岁那年吗?
你把小红花塞进琴键缝隙,结果卡得整架琴都跑调。
后来妈妈偷偷换了玫瑰花瓣,现在想想,你气鼓鼓叉腰的样子,比任何协奏曲都动人。
原谅妈妈不能陪你参加十六岁的钢琴比赛了。
如果有一天你能弹完《月光奏鸣曲》,就打开琴凳抽屉,那里有妈妈留给你的礼物。
永远爱你的 妈妈2008年7月14日信纸末尾的泪痕晕开了墨水,最后一个“爱”字缺了心字底,像道未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