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野兔子和破甲胄

皇城根下的卒 7佰 2025-07-14 11: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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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沐前一天,陈武特意跟同屋一个叫赵六的辅兵换了岗。

赵六是个老实人,家里有个老娘要养,想多攒点假回去看看,陈武把自己省下来的半块麦饼给了他,赵六千恩万谢地答应了。

一大早,陈武就揣着王二狗给的三十文钱,往西市走。

神策军的营房在皇城北面,离西市不算近,得走一个多时辰。

他没穿鞋,光着脚走在雪地里,脚底板冻得通红。

不是买不起鞋,是舍不得。

他这双脚早就冻惯了,省下来的钱,说不定能买点别的有用的东西。

长安的西市是个热闹地方,即便在冬天,也挤满了人。

卖胡饼的、弹琵琶的、耍杂耍的,吆喝声、笑声、乐器声混在一起,透着一股活气。

陈武很少来这种地方,他以前在长安城里,只敢在东市的贫民窟附近打转。

他找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卖野兔子的摊位。

摊主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面前摆着几只死兔子,还有一只活的,被关在笼子里,蔫蔫的,看起来不怎么肥。

“多少钱?”

陈武指着那只活兔子问。

“八十文。”

络腮胡头也没抬。

陈武皱起了眉:“太贵了。”

“嫌贵?”

络腮胡瞥了他一眼,“这可是刚从终南山上打来的,活的,就这一只。”

陈武摸了摸怀里的钱,只有三十文,连一半都不够。

他知道王二狗是故意的,根本没想让他买到兔子。

“能不能便宜点?”

陈武低声问。

“少一分都不卖。”

络腮胡不耐烦地挥挥手,“不买就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陈武咬了咬牙,转身想走。

他得想别的办法,总不能真的空手回去受罚。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小子,站住!”

陈武回头,看见络腮胡指着他,皱着眉:“你是神策军的?”

陈武点点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络腮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笑了:“我认得你这身皮。

上个月我去营房附近送肉,看见过你。”

陈武愣了愣,没印象。

“你想买兔子给王二狗?”

络腮胡压低了声音问。

陈武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孙子每年冬天都让辅兵来买兔子,不是克扣钱,就是故意找事。”

络腮胡撇了撇嘴,“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武没想到这摊主还认识王二狗,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大哥,能不能……兔子我可以卖给你。”

络腮胡打断他,指了指那只活兔子,“五十文,不能再少了。”

五十文还是比陈武手里的钱多,但他知道这己经是便宜价了。

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那三十文钱,又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块狼牙摘了下来。

这狼牙是他爹留给她的,据说是用熊瞎子的血泡过的,能辟邪。

他一首贴身戴着,舍不得摘。

“这个,能抵二十文吗?”

陈武把狼牙递过去。

络腮胡拿起狼牙看了看,又看了看陈武,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点了点头:“行,成交。”

陈武松了口气,把兔子装进笼子,提着往回走。

虽然心疼那狼牙,但能应付过去王二狗,值了。

走到半路,陈武看见一个卖弓箭的摊子,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摊子上摆着几把弓,还有一些箭羽。

他拿起一把最便宜的弓,试着拉了一下,比他爹那把猎弓沉多了,他用尽全力,也只拉开了一半。

“小伙子,想买弓?”

摊主是个老头,笑眯眯地问。

陈武摇摇头,把弓放回去:“太贵了。”

“不贵,”老头说,“这把弓是榆木做的,结实,只要一百文。

你要是诚心要,我再送你三支箭。”

一百文对陈武来说是天文数字,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笑了笑,转身要走。

“等等。”

老头叫住他,从摊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陈武,“这个给你。”

陈武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碎箭羽和一小截牛角。

“练射箭,箭羽很重要,得用雁翎。

牛角可以打磨之后做箭头,比铁的好用。”

老头说,“我看你是个好苗子,别浪费了。”

陈武愣住了,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要帮他。

“我儿子以前也是神策军的,”老头叹了口气,“十年前,死在战场上了。”

陈武心里一酸,把布包紧紧攥在手里,对着老头深深鞠了一躬:“谢大爷。”

“去吧。”

老头挥挥手,“好好练,别让人欺负了。”

陈武点点头,提着兔子,快步往营房走。

手里的布包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里面的东西,还因为那份突如其来的善意。

回到营房时,王二狗正在跟几个老兵喝酒,看见陈武提着兔子回来,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真的买到了。

“哟,还真买到了?”

王二狗斜着眼看他,“多少钱买的?”

“五十文。”

陈武说。

“五十文?”

王二狗冷笑一声,“我只给了你三十文,剩下的二十文哪来的?

是不是偷的?”

陈武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平静地说:“我用自己的东西抵的。”

“你的东西?”

王二狗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陈武没说话。

有些事,解释了也没用。

王二狗见他不吭声,觉得没趣,挥挥手:“行了,把兔子给我,滚吧。”

陈武把兔子递给旁边的老兵,转身就要走。

“站住!”

王二狗又喊住他,“这兔子瘦得跟猴似的,你糊弄谁呢?

罚你去劈柴,劈到天黑!”

陈武攥紧了拳头,转身往外走。

他不想跟王二狗废话,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被罚的命运。

他走到柴房,拿起斧头,开始劈柴。

一下,两下,三下……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裳,手臂酸得像要断了,但他没停。

他心里憋着一股劲,这股劲支撑着他,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劈到太阳快落山时,陈武终于劈完了。

他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李三柱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窝头:“快……快吃点东西。”

陈武接过窝头,刚想咬,就听见柴房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他和李三柱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群穿着黑色甲胄的士兵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刀,气势汹汹的。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校尉,面沉似水,眼神锐利得像鹰。

“都给我站住!”

校尉大喝一声,声音震得人耳朵疼。

陈武心里咯噔一下,认出这校尉是左掖门的守将,姓周,是个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他来干什么?

“周校尉,您这是……”王二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点头哈腰地问。

周校尉没理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陈武身上:“你就是陈武?”

陈武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硬着头皮点头:“末将是。”

“有人告你偷东西。”

周校尉说,“跟我走一趟。”

陈武愣住了:“我没有偷东西!”

“有没有,去了就知道了。”

周校尉挥挥手,两个士兵立刻上前,就要抓陈武。

“等等!”

陈武大喊一声,看向王二狗,“是不是你告的状?”

王二狗眼神闪烁,不敢看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武心里明白了,这又是王二狗的圈套。

他想让自己身败名裂,永远翻不了身。

“周校尉,”陈武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末将没有偷东西!

王队正给了我三十文钱,让我买一只活兔子,末将用自己的东西抵了二十文,才买到兔子。

如果这也算偷,那末将认了!

但末将绝没有偷其他东西!”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校尉皱起了眉,看向王二狗:“他说的是真的?”

王二狗脸色发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是觉得他那二十文钱来得蹊跷,所以……所以才跟校尉您说一声。”

“一派胡言!”

周校尉怒喝一声,“你身为队正,故意刁难辅兵,还诬告同僚,该当何罪?”

王二狗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校尉饶命!

校尉饶命!”

周校尉没理他,看向陈武:“你叫陈武?”

“是。”

“很好。”

周校尉点点头,“明天开始,你不用跟着王二狗了,到我帐下当亲兵。”

陈武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王二狗更是面如死灰,瘫在地上。

周校尉没再看他,对身边的士兵说:“把王二狗带下去,杖责西十,贬为火头军!”

“是!”

士兵们立刻上前,把王二狗拖了下去。

王二狗的惨叫声远远传来,听得人心里发寒。

周校尉又看了看陈武,说:“跟我来。”

陈武这才反应过来,跟在周校尉身后,心里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自己不仅躲过了一劫,还因祸得福,成了校尉的亲兵。

亲兵虽然还是底层士兵,但能在校尉身边,接触到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晋升的机会也多。

走到周校尉的帐前,周校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提拔你吗?”

陈武摇摇头。

“因为你有种。”

周校尉说,“在王二狗那样的人面前,你没怂。

神策军虽然鱼龙混杂,但也需要有骨气的士兵。”

他顿了顿,又说:“但你要记住,在这里,光有骨气没用,还得有本事。

明天开始,跟着我好好学,别让我失望。”

“末将遵命!”

陈武挺首了腰板,大声道。

周校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进了帐。

陈武站在帐外,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有激动,有庆幸,还有一丝不安。

他知道,成为亲兵只是第一步,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他不怕。

因为他己经不是前世那个任人欺负的陈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