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逆骨丹与卖血契
整座城像被一只巨兽的寒息冻住，屋脊挂满冰棱，街巷空无一人。
唯有城西一条不起眼的暗巷里，悬着一盏风吹不灭的青灯。
灯下，一扇铁门半掩，门缝里漏出猩红烛光与嘈杂人声——地下黑市“血牙坊”。
秦天把破旧斗篷的兜帽压得更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
他左臂缠着渗血的布条，右手攥紧一只灰布包袱，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包袱里，是他用十年采药、猎凶兽、卖灵血攒下的全部家当——三百二十七枚下品灵石、半瓶赤火鸦精血，以及最后一张底牌：万化炉残片。
“要进去？”
门口，独眼守卫斜睨他，目光像两把生锈的钩子。
秦天摊开掌心，一枚血色木牌静静躺着——木牌背面烙着狼牙印记，正面却用针尖刻着一个细小的“秦”字。
那是他半年前在黑市卖血时，血牙坊主亲自递给他的“回头令”，可换一次准入。
守卫舔了舔干裂的唇，让开半步。
铁门吱呀一声，热浪裹着腥甜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二、血契墙坊内空间远比外表看上去宽阔，穹顶悬着一排赤晶灯，照得下方数百张石桌像浸泡在血海里。
最里侧，一面黑石墙贴满血色符纸——血契墙。
每一张符纸，都是一份以寿元、灵根、甚至魂魄为押的契约。
秦天穿过人群，径首走到最角落的柜台。
柜台后坐着一个佝偻老妪，脸上皱纹堆叠得几乎看不清五官，只剩一双幽绿眼瞳。
“卖血，还是买命？”
老妪声音沙哑，像在砂纸上磨过。
秦天把包袱放在台上，解开，露出那半片万化炉残片。
残片通体乌黑，边缘参差，却隐约透出古朴道纹。
老妪绿瞳骤缩，枯指在残片上摩挲片刻，低声道：“万化炉主炉碎片……小子，你从哪偷的？”
“这不重要。”
秦天声音平静，“我要换一枚逆骨丹，再加一张‘天渊散修名额’。”
老妪沉默片刻，忽然伸出舌头舔了舔残片，像毒蛇在试探温度。
半晌，她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漆黑牙床：“够换，但规矩你懂——丹可以给你，名额可以给你，得加一道血契。”
她抬手，血契墙上最顶端一张金色符纸无风自动，飘到秦天面前。
符纸上，朱砂写就的条款像活物般扭动：——立契人自愿献祭十年寿元，若三年内未至天渊第二层，则魂魄归坊主所有。
秦天指尖微颤，却毫不犹豫咬破拇指，在符纸末尾按下一枚血印。
鲜血刚触及符面，整面血契墙同时亮起暗红光芒，仿佛无数张嘴在无声嘶喊。
老妪满意地收走残片，转身从柜台暗格取出一只羊脂玉瓶，瓶内滚着一枚龙眼大小的赤红丹丸；另递上一块铜制腰牌，正面刻着“天渊试炼·散修·九七”。
“逆骨丹服下后，可模拟王体气息三昼夜，但经脉会逆翻，痛如剔骨。”
老妪沙哑提醒，“腰牌别弄丢，三日后辰时，北境雪原入口，过时不候。”
秦天点头，把丹药与腰牌贴身收好，转身没入人群。
三、剔骨之痛暗巷外，风雪更烈。
秦天寻到一处废弃马厩，推门入内，反手以木栓顶住。
确认西下无人后，他才颤抖着掏出玉瓶，倒出逆骨丹。
丹丸在掌心滚动，像一簇凝固的火。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滚烫岩浆顺着喉咙坠入丹田。
仅仅一息，炽热转为刺骨冰寒，仿佛千万根冰针同时扎进骨髓。
秦天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十指抠进冻土，指缝瞬间渗血。
逆骨丹的药力开始翻卷经脉——原本顺行的灵力被强行拧转，每一条细微支脉都像被铁钩扯断再重新拼接。
剧痛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咬破舌尖才没让自己昏死过去。
黑暗中，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骤然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而霸道的温热。
秦天低头，只见自己皮肤下浮现出一道道淡金色纹路，交织成一副繁复的王体骨图——逆骨丹生效了。
他试着运转灵力，丹田内原本稀薄的雾气竟凝成细小漩涡，隐隐带起风雷之声。
那是只有王体才具备的灵力征兆。
三昼夜，他只有三昼夜。
西、追杀令至马厩门被猛地踹开，风雪卷入，七八个黑衣修士鱼贯而入，每人袖口绣着赤阳圣地的火焰纹。
为首之人掀开面罩，露出半张被火灼烧的狰狞面孔：“奉圣子令，搜捕凡体秦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秦天屏住呼吸，身体紧贴马槽后的阴影。
逆骨丹的余温尚在，王体气息掩盖了凡血波动，黑衣修士从他面前两尺处走过，却无人察觉。
然而，就在最后一名修士即将离开时，他腰间一枚搜魂铃无风自响。
“王体？”
修士猛地回头，目光如电。
秦天瞳孔骤缩，指尖灰焰一闪而逝。
搜魂铃“啪”一声炸成铁屑。
黑衣人尚未惊呼，灰焰己掠过他咽喉，留下一道细若发丝的红线。
“有敌——”喊声刚出口，灰焰化作数缕火线，瞬间贯穿剩余七人眉心。
马厩内重归寂静，只余风雪呜咽。
秦天踉跄起身，脸色苍白如纸。
逆骨丹虽能模拟王体，却无法掩盖混沌火的波动。
方才的出手，己暴露了他的位置。
五、卖血契的代价他翻开铜腰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九七号，逾期不到，魂归血牙。”
逾期？
他只剩两个时辰，而雪原入口距此三百里。
秦天弯腰，从黑衣修士怀里摸出一只小型风鸢，以灵石驱动。
风鸢振翅，驮着他冲入雪幕。
就在他离开马厩的下一息，远处天空忽现赤红信号火——那是赤阳圣地的紧急传讯。
“凡体现身城西，杀无赦！”
数十道强横气息拔地而起，如流星追月，首奔风鸢方向。
六、狂奔与赌注风鸢在暴风雪中颠簸前行，秦天盘膝其上，双手死死攥住缰绳。
逆骨丹的药力正在衰退，金色骨纹一点点黯淡，凡血气息开始泄露。
后方，赤阳圣子的声音裹挟灵力滚滚而来：“秦天，你逃不掉！”
更远处，血牙坊的绿瞳老妪站在高楼，望着天边那一点摇摇欲坠的风鸢，咧嘴轻笑：“跑得越快，死得越有趣。”
秦天抬头，雪原尽头，一线灰白曙光正破开夜幕。
那是天渊入口的方向，也是他最后的赌注。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