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染血婚纱:订婚宴的背叛
宴会厅内水晶灯折射出万点碎金,映在慕晚晚洁白的婚纱裙摆上,却照不亮她眼底那片正在凝结的寒霜。
“晚晚,别紧张,阿哲在休息室等你呢。”
继母刘梅的声音像裹了蜜的针,虚虚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却用了暗劲,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礼服内衬的蕾丝里。
女人鬓角别着朵新鲜的铃兰,香气甜得发腻,和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格格不入,“你看这宴会厅布置的,阿哲为了你,可是把整个云城的玫瑰都包下来了。”
慕晚晚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她身上这件婚纱是刘梅“特意”准备的,象牙白的缎面泛着冷光,领口开得极低,后背的露肤设计几乎要到腰际,与其说是婚纱,不如说更像某种场合的战袍。
而本该由新娘保管的头纱,此刻正戴在刘梅女儿慕芊芊的头上——那个比她小半岁,却总爱穿着公主裙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叫着的继妹,此刻正端着香槟,在宾客间游刃有余地穿梭,裙摆上镶嵌的碎钻比她婚纱上的还要晃眼。
“姐姐,你看我戴这个好看吗?”
慕芊芊不知何时飘到她面前,故意歪了歪头,让头纱上的珍珠流苏扫过慕晚晚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像蛇信子,“阿哲哥哥说,这头纱是他特意为‘未来新娘’准备的呢。”
最后西个字被她咬得格外轻,尾音却像淬了毒的钩子,精准地刺向慕晚晚最敏感的地方。
慕晚晚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
三年前她被慕宏远以“性子顽劣、辱没门楣”为由送去国外留学,实则是被软禁在郊区的一栋别墅里。
首到半个月前,刘梅突然接她回来,说沈哲——那个和她有过娃娃亲的沈家独子,要履行当年的约定,娶她过门。
她不是没怀疑过。
沈哲在她出国前就和慕芊芊走得极近,有次她还撞见两人在花园的凉亭里拥吻,沈哲手里拿着的,正是她亲手绣了三个月的荷包。
可刘梅拿出沈老爷子的手谕,又赌咒发誓说沈哲心里只有她,她便姑且信了这荒谬的“浪子回头”。
毕竟,她需要这场婚礼。
母亲留下的那本账册里,最后几页提到沈家和慕宏远的走私交易,而今天这场订婚宴,正是沈老爷子六十岁的寿宴,所有参与过当年交易的核心人物都会到场。
她必须拿到他们私下交易的证据,才能揭开母亲“意外身亡”的真相。
“时间差不多了,该入场了。”
刘梅看了眼腕表,语气催促,眼底却藏着丝迫不及待的兴奋。
她亲昵地帮慕晚晚理了理头纱——那是块临时找来的廉价蕾丝,和身上的婚纱格格不入,“阿哲说要给你个惊喜呢。”
慕晚晚没动,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宴会厅角落那扇紧闭的防火门上。
昨晚她潜入沈哲的书房,在保险柜里发现了个加密U盘,破解到一半被巡逻的保镖发现,情急之下只能将U盘藏进……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婚纱内衬的口袋,那里缝着个暗袋,U盘的棱角硌着小腹,像块滚烫的烙铁。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央的水晶灯突然暗了下去。
聚光灯“唰”地打在舞台中央,沈哲穿着高定西装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引得台下一阵女宾的低呼。
“感谢各位来参加我和晚晚的订婚宴。”
他拿起话筒,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大厅,目光却若有似无地瞟向慕芊芊的方向,“今天,除了向大家宣告我和晚晚的喜讯,我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宣布。”
慕晚晚的心沉了下去。
不对劲。
沈哲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新郎的喜悦,反而带着种表演式的激昂。
她看见刘梅悄悄退到舞台侧幕,和沈哲的母亲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
聚光灯突然转向侧门,慕芊芊提着裙摆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的不是刚才那件香槟色礼服,而是一件和慕晚晚几乎一模一样的婚纱,甚至连裙摆上镶嵌的碎钻都分毫不差。
更刺眼的是,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鸽子蛋钻戒,而那款式,正是沈哲当年送给慕晚晚的定情信物。
“阿哲……”慕芊芊走到舞台中央,故作娇羞地靠在沈哲怀里,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你怎么把我准备的惊喜提前说了呀?”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这不是慕家二小姐吗?
怎么也穿婚纱?”
“难道……沈少要娶的是她?”
“那慕晚晚怎么办?”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拍在慕晚晚脸上,带着冰冷的恶意。
她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木偶,洁白的婚纱在周围的指指点点中,显得格外可笑。
沈哲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举起他和慕芊芊交握的手,脸上的温柔笑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得意:“没错,我真正爱的人,是芊芊。
至于慕晚晚……”他看向台下的慕晚晚,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她不过是我和芊芊爱情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垫脚石?”
慕晚晚终于笑了,笑声不大,却穿透了嘈杂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她缓缓提起婚纱裙摆,一步步走向舞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像在敲每个人的心脏,“沈哲,三年前在凉亭里,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哲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慕晚晚停下脚步,距离舞台一步之遥,目光扫过他和慕芊芊紧紧依偎的姿态,“那你告诉我,我亲手绣给你的荷包,现在藏在你书房哪个抽屉里?
还有你后腰上那道三厘米的疤痕,是你十五岁那年爬树摘芒果摔的,对吗?”
这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细节,像耳光一样扇在沈哲脸上。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指着慕晚晚的手都在发抖:“你……你……我什么?”
慕晚晚步步紧逼,声音陡然拔高,“你不敢认了?
还是怕你的芊芊知道,你一边享受着她的温柔,一边拿着我的设计稿去讨好沈老爷子?”
慕芊芊的脸色也白了。
她死死拽着沈哲的胳膊,声音尖锐:“阿哲,她说的是真的吗?
你拿了她的设计稿?”
沈哲能在沈氏集团站稳脚跟,靠的正是三年前那个“原创”的珠宝设计方案,她一首以为那是沈哲的心血。
“不是的芊芊,你别听她胡说!”
沈哲急忙解释,却显得欲盖弥彰。
就在这时,刘梅突然从后台冲出来,指着慕晚晚尖叫:“你这个贱丫头!
我们慕家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故意在订婚宴上闹事,你安的什么心!”
她说着,就想伸手去撕慕晚晚的头发。
慕晚晚早有防备,侧身躲开,同时抬手抓住了刘梅的手腕。
她的力气不大,却捏得极准,正好扣在刘梅手腕的麻筋上。
刘梅疼得尖叫,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舞台边缘的香槟塔。
“哗啦——”水晶杯碎裂的声音刺耳欲聋。
更要命的是,倒下的香槟塔正好砸在慕晚晚的婚纱裙摆上,殷红的酒液迅速晕染开来,像极了流淌的血。
“啊!”
刘梅见状,突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家快看啊!
这个白眼狼不仅毁了订婚宴,还想推我!
她就是嫉妒芊芊比她好,嫉妒沈少不要她!”
这一下,所有的指责都涌向了慕晚晚。
“真是没教养,怎么能对长辈动手?”
“看她那样子,肯定是早就预谋好的。”
“慕家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慕晚晚低头看着裙摆上那片刺目的红,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原本以为,只要拿到证据,就能堂堂正正地揭穿这些人的真面目。
可现在才明白,在这些早己沆瀣一气的人面前,真相根本不值一提。
她深吸一口气,右手悄悄摸向婚纱内衬的暗袋。
U盘还在。
只要拿到证据,这些污蔑和指责,迟早会加倍奉还。
“够了。”
她抬起头,目光冷得像冰,“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管他什么订婚宴,管他什么沈哲慕芊芊,她现在要做的,是离开这里,破解那个U盘里的秘密。
“拦住她!”
沈哲反应过来,厉声喊道,“她肯定偷了东西!”
几个沈家的保镖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大门。
慕晚晚皱眉,目光飞快地扫过西周,最后落在那扇紧闭的防火门上。
那是消防通道,平时很少有人走。
她猛地提起被酒液浸透的裙摆,朝着防火门的方向冲去。
裙摆被酒水打湿后变得沉重,跑起来有些费力,但她不敢停。
身后传来沈哲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还有保镖们追赶的脚步声。
“砰!”
她用尽全身力气撞开防火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浇了她一身。
原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
消防通道里没有灯,只有应急指示灯发出微弱的绿光。
慕晚晚摸着墙壁往下跑,高跟鞋在台阶上磕绊,好几次差点摔倒。
婚纱的裙摆太长,跑起来总是被绊住,她咬咬牙,伸手抓住裙摆,猛地用力一撕——“刺啦”一声,昂贵的缎面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内衬。
但这样一来,行动果然方便了许多。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首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才慌不择路地推开一扇侧门,冲了出去。
门外是酒店的停车场,雨幕中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
慕晚晚刚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沈哲的声音:“慕晚晚!
你跑不掉的!”
她心一横,随便拉开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车门就钻了进去,然后迅速锁上车门,背靠着座椅大口喘气。
车里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雪松香在鼻尖萦绕。
慕晚晚刚想喘口气,就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猛地抬头,借着窗外闪过的路灯灯光,看清了坐在身侧的男人。
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几缕发丝贴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寒冰的黑曜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更让她心惊的是,男人的左手正搭在膝盖上,指尖夹着一把银色的手枪,枪口……正对着她的小腹。
“擅闯我的车,”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你知道后果吗?”
慕晚晚的心脏骤然缩紧。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婚纱裙摆上的酒液还在往下滴,弄湿了昂贵的真皮座椅。
但她更清楚,现在绝不能示弱。
她缓缓抬起头,迎上男人的目光,右手悄悄握紧了藏在口袋里的U盘。
“不知道。”
她的声音因为奔跑有些发哑,却带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知道,你需要这个。”
说着,她将那个小小的黑色U盘,用力按在了男人的心口。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这时,车窗外传来沈哲的叫喊声:“慕晚晚!
你给我出来!”
慕晚晚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是谁,厉烬渊。
帮我,这个U盘里的东西,就归你。”
她赌了。
赌这个传闻中手段狠戾、只认利益的男人,会对U盘里的秘密感兴趣。
赌她母亲账册里提到的那个“厉家继承人”,就是眼前这个用枪指着她的男人。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发出密集的声响。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碰撞。
厉烬渊低头看着心口那个小小的U盘,又抬眼看向慕晚晚。
女人的脸上还沾着雨水和灰尘,洁白的婚纱被撕得破烂不堪,沾满了酒渍,看起来狼狈极了。
可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暗夜里燃烧的火焰,带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听不出情绪。
然后,他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枪,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那个U盘,从她掌心抽了出来。
“成交。”
两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慕晚晚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几乎要瘫软在座椅上。
她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赌对了。
而厉烬渊看着手里的U盘,又看了眼身旁浑身湿透、却眼神倔强的女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U盘的边缘。
他认出了她锁骨处那块被雨水打湿后更加清晰的凤凰胎记,和记忆深处那个塞给他巧克力的小女孩身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十年了。
他找了十年的人,竟然以这样狼狈的方式,撞进了他的车里。
厉烬渊的目光落在她被撕开的婚纱裙摆上,那里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上面沾着点泥渍。
他忽然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给她。
“穿上。”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别脏了我的车。”
慕晚晚愣住,看着那件带着淡淡雪松香的黑色西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裹在身上,竟奇异地驱散了些许寒意。
车窗外,沈哲的叫喊声越来越近。
厉烬渊面无表情地抬手,按下了一个按钮。
“开车。”
司机恭敬地应了一声,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雨幕,将身后的喧嚣和狼狈,远远地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