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夯土城墙斑驳不堪,几处坍塌的缺口只用木栅草草修补。
城内几处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库房,署衙甚至还有一处小庙都在其中。
有的檐下挂着晒得发白的军服,中央的空地上,数十名士兵正在操练,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泛着金色。
刘铁牛刚牵着马走进营门,几个年轻士兵就欢呼着围了上来。
"大哥!
这次收获如何?
"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兵挤在最前面,眼睛亮晶晶的。
刘铁牛咧嘴一笑,阳光照在他晒得黝黑的脸上,衬得一口白牙格外醒目:"俺小旗斩了仨,兄弟们全须全尾的回来啦!
"他拍了拍腰间染血的布袋,"丙申小旗的孙大砍了匪首,估计今天有肉吃了!
"说着他转身指向身后的程乐安:"这是咱救回来的程家小姐。
"程乐安低着头,能感觉到无数道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刘铁牛的声音温和了些:"程小姐,你且在此处稍候,待俺缴了兵器和盔甲,复了令再回来找你。
"没走几步,一个瘦小如猴的士兵猫着腰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哥,赵千户大人刚派人来,说听说咱们救了个官家小姐,要你带人去见他..."刘铁牛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浓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这赵刮皮又想打什么主意?
"他握紧了腰间的刀柄,青筋在手背上凸起。
刘岗一把拽住刘铁牛的胳膊:"大哥,怕这悭货没憋甚好屁。
"他警惕地看了眼西周,"须得拖上一拖,回头与程小姐计较一番再说。
"刘铁牛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朝那瘦小士兵喊道:"表兄且住!
"待对方回头,他压低声音:"你今日未遇见俺,也不曾跟俺说过啥,可知?
"见对方点头离去,他又对那壮汉道:"大岗,你且替我交了刀和兵甲,再替我去找赵玉郎复命,只说我腹痛的厉害,家去了。
"刘岗沉默片刻,黝黑的脸上露出忧色:"不妥!
""甚妥不妥的,"刘铁牛不耐烦地摆手,"俺跟赵百户有几分交情,赵刮皮是他族叔,总要给点薄面。
"刘岗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搓了搓脸:"也无他法,没想到这程小姐竟是个烫手的。
"刘铁牛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道:"你他娘才烫手,莫背后议论小娘子。
"说罢转身大步朝程乐安走去。
此时的程乐安正低着头,盯着地上来来往往的鞋子——有沾满泥土的官靴,有磨破边的布鞋,还有编得粗糙的草鞋。
每一双经过的鞋子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炽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
手里的红色裙带己经被她揪出了深深的褶皱,脸颊更是烧得发烫。
"程小姐!
"刘铁牛洪亮的声音突然传来。
程乐安抬头,看见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带着夸张的痛苦表情:"俺腹痛的紧,咱须得速速回屯里,找王七给我瞅瞅!
"说着不由分说拉住她的小臂,几乎是拖着她快步往外走。
"小旗,您可是吃岔了?
"程乐安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却还是关切地问道。
出了营门,刘铁牛才松开手,警惕地回头看了眼,压低声音道:"俺糊弄他们咧。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家去再说。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刘铁牛高大的身影在前,程乐安纤细的影子在后,一前一后朝着远处的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