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凑什么热闹?”
他把林疏辞往身后拉了拉,拳头捏得咯咯响,“我们俩组队够用了,不需要你这只会挖坑的。”
姬瑶双手抱胸,歪着头看他:“哦?
够用?
上次是谁在演武场被赵阔的金系盾防得没脾气,最后还是靠偷袭才赢的?”
炎荣轩脸“腾”地红了。
那是上个月的事,他跟赵阔比斗,对方仗着“金刚诀”硬抗他的火焰拳,他打了半个时辰都没破防,最后实在气急了,佯装败退时偷袭了对方下盘才勉强取胜——这事被姬瑶撞见,现在成了她的话柄。
“你懂个屁!”
炎荣轩梗着脖子,“那是我让着他!”
“是是是,炎大天才让着他。”
姬瑶敷衍地应着,忽然话锋一转,看向林疏辞,“林师兄,你别听他的。
黑风山脉外围虽没高阶妖兽,但土系妖兽‘岩甲鼠’很麻烦,那东西钻地比兔子还快,咬合力能碎青石,你的藤蔓缠不住,他的火焰也烧不透,只有我的‘地缚阵’能困住。”
她语速又快又急,眼神却很亮,显然是认真研究过山脉里的妖兽。
林疏辞想起杂役房那本翻烂的《妖兽图鉴》,里面确实记载岩甲鼠“畏土阵,喜啃灵木”,不由得对这跳脱的少女多了几分认可。
“姬师妹说得有道理。”
林疏辞轻声道,“多个人,确实稳妥些。”
“你看!”
姬瑶得意地冲炎荣轩扬下巴,“还是林师兄明事理。”
炎荣轩气哼哼地别过脸,却没再反对。
他心里清楚,姬瑶的土阵确实有用,只是拉不下脸承认。
三人刚走出功法堂,就见赵阔带着两个金系弟子堵在台阶下。
赵阔手腕上还缠着布条,显然早上被炎荣轩捏得不轻,此刻眼神阴沉沉的:“炎荣轩,三日后的试炼,敢不敢跟我们组比一场?”
“比什么?”
炎荣轩挑眉。
“就比谁先拿到‘铁脊狼’的内丹。”
赵阔冷笑,“那畜生是一阶妖兽里最凶的,你们要是输了,就跪在演武场,喊我们三声‘师兄’!”
铁脊狼皮糙肉厚,还擅长群攻,外门弟子很少有人敢招惹。
林疏辞皱了皱眉,刚想劝炎荣轩别冲动,就听炎荣轩己经应了:“行啊。
但要是你们输了呢?”
“我们输了,这月的丹药配额全给你们!”
赵阔拍着胸脯,显然笃定自己能赢。
他身后的两个弟子都是金系,三人组队,防御堪称外门之最,对付铁脊狼确实有优势。
“成交。”
炎荣轩懒得跟他废话,拉着林疏辞就走,姬瑶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发绳上的铃铛一路叮铃响。
走到岔路口,姬瑶忽然停住脚:“对了,我住的地方就在东边的槐树下,离你那杂役房不远。
明天我把布阵用的符纸和阵盘拿给你看看,咱们合计合计怎么对付铁脊狼。”
林疏辞点头应下。
姬瑶又冲炎荣轩做了个鬼脸,才转身跑开。
“你真打算带她?”
炎荣轩还是不放心,“那丫头看着跳脱,心思多着呢,别到时候拖后腿。”
“她的阵法不错。”
林疏辞道,“而且,赵阔他们三个金系,防御太强,硬拼我们讨不到好。
姬瑶的土阵能困住铁脊狼,我试试用藤蔓缠住它们的腿,你再……打住打住。”
炎荣轩摆摆手,“跟你说这些我头都大。
反正到时候听我的,我一拳一个,保管把铁脊狼的内丹给你抢过来。”
林疏辞笑了笑,没再争辩。
他知道炎荣轩的性子,嘴上说得凶,心里却比谁都靠谱。
回到杂役房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窗台上。
这房间很小,除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破旧的木桌,就只剩墙角堆着的一堆干草。
林疏辞把枯柴放下,从怀里摸出苏清鸢给的清蕴丹,倒出一粒放在手心。
丹药呈半透明的淡青色,入手微凉,隐隐有草木清香。
他没立刻服下,而是走到桌前,拿出那支青竹笛。
笛身被摩挲得光滑温润,上面的刻痕深浅不一。
他把笛子凑到唇边,试吹了一个音。
“嘀——”声音很轻,带着点涩意。
他吹的不是什么功法口诀,而是小时候在凡间听来的一首童谣。
那时候他还没被选入青岚宗,住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子里,村口的老瞎子总爱坐在大槐树下,用一支竹笛吹这首曲子。
笛声断断续续的,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他吹得很慢,指尖在笛孔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某个特定的韵律。
忽然,桌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轻轻颤了颤,顶端抽出一点嫩绿的新芽。
林疏辞停下吹奏,盯着那株绿萝看了片刻。
他没动用灵力催生,只是单纯的笛声……难道说,音律与草木之间,还有别的联系?
他想起那本被锁在宗门藏书阁最底层的《草木经略》,上次他去借时,管事说那是本残卷,里面记载的都是些无用的杂论,还嘲讽他“连基础催生术都练不好,看那些废物东西有什么用”。
当时他没敢再坚持,此刻却忽然有些在意。
“明天去藏书阁看看。”
林疏辞喃喃自语,把笛子收好,又摸出炎荣轩给的妖兽内丹。
内丹呈暗红色,入手温热,隐隐能感受到里面残存的火属性能量。
他将内丹放在桌上,拿出一把小刀,小心地刮下一点粉末,混入早就备好的药汤里。
药汤是用后山的几种普通草药熬的,对修炼没什么助益,只能勉强调理身体。
药汤沸腾时,冒出的热气带着点苦涩。
林疏辞看着水面上漂浮的红色粉末,忽然想起赵阔白天的话——“除了砍柴烧水,还能干什么?”
他确实不擅长打架,灵根资质也差,连李长老都说,他这辈子最多也就修炼到炼气三层,当个外门杂役终老。
可……真的只能这样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很薄,指节分明,因为常年砍柴和练笛,指尖带着薄薄的茧。
就是这双手,连催生一株灵草都费劲,更别说像炎荣轩那样,一拳轰碎青石。
但他总觉得,木系不该只是这样。
他曾在一本古籍的插画里见过,上古时期的木系修士,能以草木为兵,以藤蔓为网,一念之间可让枯木逢春,亦可让繁花凋零。
那画面壮丽得让他心折,可问起长老时,对方只说那是夸大其词的传说。
“咕噜噜——”药汤滚得更厉害了。
林疏辞回过神,熄了火,把药汤倒进一个粗瓷碗里。
热气氤氲中,他忽然想起姬瑶说的话——“明天我把阵盘拿给你看”。
或许,这次试炼,真的可以试试不一样的法子。
他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丹田处却渐渐升起一丝暖意。
他走到床边坐下,盘膝开始修炼。
运转的依旧是最基础的“引气诀”。
稀薄的天地灵气缓慢地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流转,最后汇入丹田。
他的经脉比常人纤细,灵气走得磕磕绊绊,一个周天下来,吸收的灵气还不到炎荣轩的一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
林疏辞睁开眼,呼出一口浊气,眼里带着点疲惫。
他拿起那枚清蕴丹,终于服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入丹田。
原本躁动的灵气忽然变得温顺起来,流转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林疏辞精神一振,再次闭上眼,这一次,运转起木系的基础法术“催生术”。
他试着将灵气引向桌角的绿萝。
那株绿萝本己快枯萎,此刻在灵气的滋养下,叶子渐渐舒展,嫩绿的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长了半寸。
但这还不够。
林疏辞皱起眉。
他能感觉到,灵气在抵达指尖时,总会无端消散掉一部分,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这也是他修炼木系法术始终不得要领的症结所在——灵气转化率太低。
他忽然想起那支竹笛,鬼使神差地拿了过来,再次凑到唇边。
这一次,他吹的不再是童谣,而是按照“催生术”的灵力运转路线,将韵律拆解重组,吹出一段古怪的调子。
“嘀、嘀嗒、嘀——”笛声不成章法,甚至有些刺耳。
但随着笛声响起,林疏辞明显感觉到,丹田内的灵气变得活跃起来,顺着经脉流转时,消散的部分竟少了许多。
桌角的绿萝猛地一颤,叶片上浮现出淡淡的绿光,那根新芽“蹭”地一下,又长长了一寸!
林疏辞心中一动,指尖的灵气输出得更快,笛声也随之加快了节奏。
绿萝的根须开始从盆底钻出来,沿着桌腿蔓延,短短几个呼吸间,就爬满了半面墙壁,叶片变得油亮肥厚,甚至开出了几朵米粒大的白色小花。
“呼……”林疏辞停下吹奏,额角渗出细汗,胸口微微起伏。
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灵气,但效果却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催生。
他看着爬满墙壁的绿萝,眼神亮了起来。
原来,问题不在灵气多少,而在引导的方式。
木系与草木同源,或许音律,才是最好的媒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爬满绿萝的墙壁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林疏辞握紧手中的竹笛,笛身上的刻痕硌着掌心,带来一阵清晰的触感。
三日后的黑风山脉,或许真的可以试试。
他将笛子放在枕边,服下一粒清蕴丹,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他没再修炼法术,而是在脑海中反复回想那支古怪的调子,试图找出让灵气运转更顺畅的韵律。
夜色渐深,杂役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墙角的绿萝,在月光下悄然生长,发出极轻微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