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很亮，正中央是陈默的朋友圈。照片里他搂着个女人，笑得见牙不见眼，配文：终于等到你，真爱降临。
二十四小时前，他还坐在我对面，烟雾缭绕里愁眉苦脸，说他母亲又安排了相亲，但他心里只有我，只想和我一起努力买房子安家。言语恳切，目标指向——首付还差一点，得等等。
桌角的手机震动，屏幕亮起。微信提示：主管王姐。
点开。
沈灼，客户杨女士、李女士几位重要VIP，刚通知要求更换顾问，点名要由陈默跟进。
停顿几秒。
作为红娘顾问，你自己连个人感情都处理不好，客户如何信赖你的专业能力？影响极其恶劣！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结算工资，离职手续人事稍后通知你。
我盯着那几行冰冷的字，指尖没有一丝颤抖。
陈默是我前男友，昨天刚分手。
王姐是我主管，刚刚解雇了我。
巧合得像一出编排好的闹剧。
我想了想。移动鼠标，桌面一个普通文件夹图标被点开，名称： 观察档案。
三年婚恋顾问生涯，我习惯性地整理、备份了大量案例素材：
投诉男会员的聊天截图碎片，录音片段，前后矛盾的时间线，漏洞明显的包装照片。
许多指控最终因“证据不足”或当事人放弃而石沉大海，但这些碎片并未被我删除，它们静静地躺在这里，像蒙尘的拼图。
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全新的备用手机。开机，激活。
下载直播APP。
注册。ID栏，敲入：猎渣时刻。
简介：专治人设崩塌。真凭实据，事实呈现。
设置直播间标题：试播·现场揭露一位‘精英’的深情戏码
调整摄像头角度，清晰度最高。没有化妆，熬夜的痕迹在眼底，但眼里的光格外清醒，如同冰冷的探针。
屏幕右下角观看人数：12。
点击开始直播。
“晚上好，”声音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穿透力很强，“我是沈灼。这个时代有人乐于扮演幻梦，自然也需要有人戳破泡泡。我负责后者。”
零星弹幕飘过：
“主播素颜能打。”
“猎渣？剧本？”
“随机开锤？噱头大于实质吧？”
“证据呢？”
无视。鼠标在观察档案文件夹上游移。众多缩略图快速滚动。
停下。
光标悬停在一个头像上。男人侧脸***，油头精心打理过，下颌线紧绷。标记名称：王少杰目标。
点开资料夹。结构清晰：日期、对应女会员、聊天记录、包装素材。
尤为瞩目的是一排五张转账截图。收款人各异，但备注高度统一：“给宝贝的爱”。
金额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全部是：5201314.00元。发送时间不同，但文件属性、图片分辨率、甚至那条伪造的银行账号尾号都完全一致，时间戳连位都懒得修改。
其中一位收款人标注为X女士。信息显示，此刻，这位“精英深情男”王少杰，正与本名赵某的X女士在市中心网红咖啡厅“微光”约会。特意选择了户外的景观位。
点开一个临时注册的匿名邮箱。收件人输入赵某注册时预留的邮箱地址。邮件正文：赵女士，请稍后留意您约会对象王少杰先生的手机短信通知。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细节浮现。祝您下午愉快。
邮件发送成功。
切回直播界面。将整理好的五张高度一致的转账截图并列拖入直播副屏。
“各位请看，”鼠标指针平稳划过五个只有收款人名称不同的截图，“王先生财力惊人，情感丰富，能在短短两小时内，将相同的‘5201314’，分毫不差地转账给五位不同的‘宝贝’。”
弹幕稍有活跃：
“啊？复制粘贴？”
“连图片都不换一张？”
“P图也太省事了吧？”
“会不会是误会？”
直播间人数跳动：218。
“是否存在误会？”唇边弧度很浅，转瞬即逝。屏幕右上角，悬浮着一个手机风格的数字计时器，“三分钟，真相或许会自行显现。”
我靠回椅背，双臂自然交叠。镜头只捕捉到我的上半身，姿态沉静。唯有极轻微的电流嘶声和计时器数字无声的跳动，在安静的直播间里被放大。
右下角倒计时：
03:00
02:59
02:58…
观众数悄然增长至712。
弹幕增多：
“等现场？”
“咖啡厅有直播？”
“故弄玄虚还是有大招？”
倒计时归零。
视线重新聚焦在镜头中心，吐出两个字：
“…看吧。”
瞳孔映着屏幕冷光，纹丝不动。
无形的信号仿佛接通。
三秒后。
直播副屏被切割。左侧仍是五张截图。右侧，一个新的直播窗口弹出——一个咖啡厅室内视角的路人直播画面，镜头不经意扫向玻璃墙外的露天区域。阳光很好，食客悠闲。
王少杰所在的桌旁清晰入镜。他正满脸堆笑地将一份装饰浮夸的甜品推到对面赵女士面前，殷勤备至。
赵女士低头，似乎很相信眼前这个“精英”。
“叮——！！！”
一道极其突兀、尖锐刺耳的短信提示音，猛然炸响！源头正是王少杰紧贴着座椅的西裤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