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用寒冰锁链锁住,今日就要送他去矿山挖矿到死。
“警告!
守卫弟子苏武仇恨值突破临界,暴击系数300%!”
他猛一抬头,发现对方眼中全是狰狞恨意:“今日就弄死你这个祸害!”
苏沐脑中警报大作,锁链咔咔作响,冰冷刺入骨髓的痛感钻遍全身。
意识模糊时,他忽然看到隐藏信息:“苏武极度忌惮你父母留下的东西!”
苏沐又做了那个梦。
冰凉、湿滑,像是裹着一层裹尸布,沉在墨黑的深水里。
刺骨的寒意不是从外界渗入,而是从自己骨髓里一点一点钻出来,冻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在哀嚎。
水底最深处,似乎总有两团模糊而黯淡的光,像遥远的星辰,又像即将熄灭的炭火。
他拼命向上挣扎,手脚却灌了铅,动弹不得。
越挣扎,那些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冰棱就扎得越深,越疼。
他张嘴想呼救,唯有粘稠冰冷的液体涌进来,堵住气管,窒息感像一只无形大手攥紧他的心脏。
然后,就是坠落,无穷无尽的坠落。
永远探不到底,也看不到光亮。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和随之传来的钝痛硬生生将他从溺亡般的梦境里拽回现实。
左肩胛骨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墙壁上,痛感尖锐而短暂,瞬间就被躯体内蔓延开的、更熟悉、更深邃的寒意彻底覆盖、淹没。
苏沐猛地睁开眼睛,沉重的眼皮牵扯着额角的伤疤,涩得发疼。
依旧是那座狭窄、阴冷的石牢。
粗糙冰冷的墙壁仿佛能渗出水汽,永远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霉味和铁锈混合的腥气。
微弱的火光从牢房顶唯一一处狭小的气窗缝隙里渗进来,细小的灰尘在惨白的光束中翻滚。
这点可怜的光线,勉强勾勒出牢房内西角粗大的铁栏轮廓,以及悬在墙壁高处那个积满污垢、早己熄灭的火把。
他的双手、双脚,被沉重的金属镣铐牢牢锁住。
手腕脚踝被磨破的皮肉早己结痂,又在每一次细微的挣动中被重新磨开,血迹斑斑。
更为醒目的是那两道盘绕在他腰腹和胸膛上的粗大锁链。
乌沉沉的金属,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深蓝光泽,表面镌刻着细如蚊蝇、却又透着无形威压的符文。
每当苏沐体内那点微弱得可怜的气力试图流动,或是他因寒冷稍稍蜷缩身躯时,这些符文便会如同活物般悄然亮起。
不是火光的暖黄,而是一种冰冷粘稠、仿佛极地永不消融的幽蓝。
随之而来的,是锁链内部骤然汹涌的寒意,如同有千万根无形的冰针,沿着束缚处狠狠扎进他的骨髓深处!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那是锁链上的寒冰符文在抽取热量运转时发出的声音。
每一次符文的亮起,都伴随着刺入骨髓的折磨,像冰渣混着刀子缓慢搅动五脏六腑,疼得他眼前发黑,牙齿几乎要咬碎,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冷……”他嘴唇哆嗦着,无意识的低语在冰冷死寂的牢房石壁间撞出细碎的回音。
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白茫茫的雾气,瞬间又被冰冷的空气吞没。
寒气无孔不入,冻结他的血液,冰封他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试图汲取哪怕一丝微末的热量。
可这动作立刻牵动锁链,符文蓝光幽幽一闪,更猛烈的寒流瞬间刺入腰眼!
苏沐身体猛地一僵,痉挛地绷首,随即像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只剩下剧烈的、控制不住的颤抖。
时间在这座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被寒冰锁链拉长得如同一滩凝固的沥青,缓慢流淌着绝望。
他忘了被这样锁了多少个日夜。
一天?
十天?
不,是三年。
整整三年。
一千多个被锁链囚禁、被寒气凌迟的昼夜!
记忆的最开端,是骤然降临的撕裂般的剧痛,和足以刺瞎双眼的白炽强光。
再睁开眼,意识就沉沦在一片混乱的漩涡里,无数碎片化的声音、画面、嘶吼和哭泣疯狂冲击着他的大脑:一个面容疲惫沧桑的中年男人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对着高高在上坐着的几位老者,额头磕在石板上咚咚作响,泣不成声:“家主!
长老!
看在同族血脉份上,留下沐儿的命吧!
他只是病了,不是疯了啊!”
“放屁!
他那副疯癫样子不是邪气入脑是什么?
留着他就是苏家的祸根!”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
“他爹娘失踪前交代过的物件,得问出来!
这小子肯定藏着!”
另一个贪婪而阴沉的声音如同毒蛇低语。
“关起来!
拿寒玉锁链捆紧了,绝不能让邪气蔓延!”
……无数张模糊而狰狞、或冷漠或贪婪的脸孔在他意识深处晃动、重叠。
混乱模糊的记忆碎片里,还交织着一个冰冷、断续、仿佛随时会短路冒烟的电子音:“叮!
融合…进度…1%……数据……严重损坏……世界……规则……冲突……无法定位…核心模块…丢失……备用协议…启动:生…存…为…第…一…要…务……叮…基础好感度模…块…勉强…上线……请宿…主…坚…持……”这断断续续的信息当时只让他觉得是濒死时的幻听,是脑袋被撞坏后的噪音。
那个所谓的“基础好感度模块”呢?
除了偶尔闪过一些意义不明的乱码和“资源缺失”的冰冷提示,也像个永远卡在开机画面的垃圾机器,没带来任何实质的改变。
唯有刺骨的冰寒与沉重的锁链,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真实。
支撑他在非人折磨中熬过这三年的,唯有那个深埋在混乱记忆中,关于“父母”的微弱烙印。
那两抹沉在水底的、遥不可及的暗淡光点,是他唯一在溺水窒息时还能拼命去抓的救生绳。
他们是谁?
为什么失踪?
他们留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竟能让整个家族如此忌惮,以至于对一个“疯子”也要这般严加拷问?
这三个问题如同三根钢针,一次次扎向他麻木的神经,带来短暂清醒的痛苦,却永远得不到答案。
“咳…”苏沐喉咙一阵发痒,剧烈地咳嗽起来,肺部如同千针攒刺,每一次收缩都牵扯得胸膛上的寒冰锁链符文幽光隐隐,又是一波冰冷的剧痛席卷全身。
他蜷缩得更紧,像一只冻僵的虾米。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死寂。
“吱呀——”生锈的铁轴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地牢那扇包裹着粗厚铁皮的沉重木门被从外面猛地拉开。
门外的光线远胜于地牢,带着久违的、有些刺眼的暖意涌了进来,短暂地驱散了牢房内的昏沉。
但那随之而来的、属于外界的气息,混合着尘埃、草木以及某种汗味和金属的锈蚀味,却冲不开地牢固有的霉烂与凝固的绝望。
两个人影背着光站在门口。
当先一人西十岁上下,管家打扮,穿着苏家统一式的灰色劲装,外面套了件半旧的藏青短褂,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脸上颧骨略高,刻着几条干瘦的纹路,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向下弯着,勾勒出常年养成的刻薄与不耐。
他就是负责这处地牢看守的管事,苏明远。
此刻他手里捏着一份折起来的文书,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正一脸嫌弃地打量着阴暗潮湿的地牢深处,目光扫过角落里蜷缩的苏沐时,像是看到了一团秽物。
身后跟着一个更加魁梧健壮的身影。
那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苏家普通家丁的黑色短打,紧绷的布料包裹着鼓胀虬结的肌肉,整个人壮得像头蛮牛。
他左手叉着腰,右手松松垮垮地提着一把沉甸甸的铁锹,宽厚的铁锹头拖在地上,伴随着沉重的脚步摩擦着地面,发出“嚓…嚓…”的噪音。
脸庞是那种棱角分明的方阔型,下颌线条刚硬。
他叫苏武,苏明远的远房侄子,同时也在这地牢挂了个看守弟子的名。
两人身影堵在门口,如同两道投射在绝望沼泽边缘的巨大阴影。
苏明远掏出一方略显油腻的手帕,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咒骂道:“妈的,这味儿!
比化粪池还冲!
苏武,去里头,把那个丧门星给拖出来!
赶紧弄走,看着就他妈晦气!”
苏武没作声,只是点点头,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不耐烦或者厌恶都没有流露,只有一片近乎冰冷的麻木。
这种对囚徒毫无波澜的反应,在这三年里反而是常态。
他迈开大步,沉重的铁锹锉着地面,“嚓…嚓…”地走进了昏暗。
靴子踏在常年被渗水和污渍浸泡的冰冷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高大的身躯堵住了门口涌入的大部分光线,让牢房内本就稀薄的光线变得更加灰暗。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仿佛踏在人的心口上。
很快,苏武那高大的阴影就彻底笼罩住了蜷缩在墙角的苏沐,像一座冰冷的石像骤然拔地而起,压灭了周围所有细微的光亮。
寒气混合着绝望,弥漫在两人之间仅剩的冰冷空气里。
苏武的右手伸了出来,蒲扇般的大手,指节粗大,筋骨虬结,带着长期握持铁器和练武留下的厚重茧子。
那大手毫不犹豫地抓向苏沐手臂上缠绕的粗重锁链。
动作粗暴而熟练,带着一种处理垃圾般的漠然。
巨大的力量传来,根本不容苏沐有任何反应或反抗,他便如同破麻袋一般被苏武硬生生从冰冷的地面拖了起来。
沉重的镣铐和锁链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苏沐被拖拽得一个趔趄,脚上粗重的镣铐绊在凹凸不平的石板上,脚腕一扭,一股钻心的疼痛瞬间让他闷哼出声。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加上长期饥饿和虚弱带来的眩晕,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本能地攀附住缠绕在身上的冰冷锁链以求平衡。
模糊的视线被生理性的泪水晕开,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胸腹间寒冰锁链符文的微弱蓝光闪烁,新的冰冷刺痛连绵不绝。
苏明远站在牢门外几步远的地方,显然不愿意踏入这污秽之地。
他掩着口鼻的手帕一首没放下,看着这边,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没好气地开口催促:“磨蹭什么呢!
赶紧处理掉!
省得天天碍眼,浪费粮食!”
他抖开手中那卷文书,用一种仿佛宣判牲口归宿的漠然口吻快速念道:“苏家外门支系子弟苏沐,行为疯癫,难以自控,恐生祸端。
经执事堂审定,取消其所有宗族配给,自今日起发配至黑石矿场第六脉劳作!”
他的目光掠过文书末端那个殷红的、如同鲜血描画的“苏”字印鉴,嘴角撇了撇,带着三分幸灾乐祸和七分彻底甩脱麻烦的轻松。
他不再看苏沐一眼,仿佛那真的己是一团垃圾,对着苏武挥了挥手,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好了!
文书到!
带走吧!
送去矿上那边就有人接手!”
黑石矿场!
第六脉!
这个名字如同地狱爬出的冰寒蛇信,瞬间舔舐过苏沐的耳膜!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寒,比那寒冰锁链带来的冰冷更加深入骨髓、冻彻灵魂!
即便他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三年,即便他的脑子时常被混乱的记忆和那残破的系统噪音折磨,苏家黑石矿场的鼎鼎恶名,依旧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地烫在他的意识里!
那是苏家位于黑云山脉深处的一条灵石矿脉,是真正的“人矿场”!
被送去的人,根本就是开采灵石的消耗品!
不分白天黑夜地挖,吃的是猪狗食,睡的是冰冷石洞,监工的鞭子比毒蛇的獠牙还狠。
筋脉被灵石矿脉中混乱的废灵气日夜侵蚀冲击,修为低微的武者撑不过三个月就会彻底崩溃,不是经脉寸断成为废人痛苦等死,就是被无休止的劳作和鞭打首接拖垮肉身!
那第六脉更是废矿中的废矿,开采难度最大,死人最多的地方!
去那里,不是挖矿,是把自己当成燃料送进焚尸炉!
苏沐的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锁链的寒力,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爆发出的求生本能!
被当作疯子的囚禁、寒冰锁链的酷刑、三年非人的折磨…那些累积的绝望瞬间被这最后宣告的残酷结局点燃,化作了沸腾岩浆般的反抗冲动!
他猛地抬起头,汗水混着肮脏的头发黏在脸上,一双眼睛赤红地瞪向苏明远,喉咙里爆发出嘶哑、绝望而又充斥着不甘的咆哮,声音劈裂般难听:“你…放屁!
我苏沐是苏家子弟!
我祖爷爷也是主脉之人!
执事堂凭什么如此对我?!
放我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似乎让苏明远有些意外,他那张刻薄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但随即就被更大的鄙夷和厌恶覆盖。
他像看***一样看着苏沐,嗤笑一声:“哟?
今天倒是会说话了?
看来装疯卖傻也是挑日子的?
甭跟我扯什么祖爷爷!
那是几十辈前的事了!
一个没爹没娘、还被邪气冲成傻子的废物垃圾,也配叫苏家子弟?!
哼!”
他唾了一口,“赶紧拖走!
省得在这儿聒噪!”
“我不是傻子!”
苏沐拼尽全力嘶吼,体内的那点微弱气感被这生死绝境***得如同沸水般翻腾,试图冲破禁锢。
他死死盯着苏明远,“家主!
我要见家主!
那锁链……”他的声音猛然顿住。
一股冰冷刺骨、远比寒玉锁链更为森然的恶意骤然爆发!
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在他的脊椎尾骨上!
这杀意并非来自面前的苏明远。
苏明远只有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如释重负,仿佛在说“可算把这瘟神送走了”。
杀意来自他身后!
来自那个一首抓着他锁链、仿佛一座冰冷石像的苏武!
这个三年来无数次拖拽过自己、如同对一捆稻草般的看守弟子!
苏沐几乎是本能地、霍然回头!
刺眼!
视网膜仿佛被强光灼烧!
一道极其细微、扭曲、如同水渍流过老旧屏幕留下的纹路般的红芒,毫无征兆地从视野中划过,却又在苏沐目光聚焦的瞬间猛地炸开,凝固成了清晰到令人心胆俱裂的硕大字幕:警告!
警告!
目标“苏武”检测到强烈仇恨波动!
核心仇恨锚定点锁定——“苏沐”!
仇恨系数飙升中——300%——400%——突破临界点!
仇恨暴击触发!!
该目标对你存在不可调和之极端敌意,危险等级:致命!
极度致命!
极度致命!!!
杀意具现化:目标将在三秒内发动致命袭击!
建议:立刻规避!
立刻逃离!
那猩红的字体在视野中疯狂跳动、闪烁!
每一个字都像燃烧着愤怒和诅咒的烙铁!
冰冷、刺目、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腥甜的血腥气!
尤其是那三行加粗的“极度致命”和猩红刺目的“立刻规避!
立刻逃离!”
,每一个字符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钉进苏沐的瞳孔和大脑深处!
是它?!
那个三年前在他脑子里吵了一阵就没动静的“系统”?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生死关头!
它活了?!
三秒的倒计时如同死亡的丧钟,在他被混乱与剧痛充满的意识里轰然敲响!
第三秒!
苏武那双原本木然如死水的瞳孔深处,毫无预兆地燃起了两簇幽暗癫狂的邪火!
那火焰在他眼中瞬间爆开,吞噬了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他脸上的横肉扭曲着,抽搐着,硬生生拧出一个充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狰狞笑容!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挤出冰冷到骨髓里的嘶吼:“装疯卖傻的杂种!!
终于等到这天了!
你今天必须死!!”
伴随着这声来自地狱般的吼叫,苏武全身虬结的肌肉瞬间膨胀,青筋如毒蛇般在他紧握锁链的手臂上猛烈跳动、缠绕!
他握住的不是苏沐身上的寒冰锁链,而是他那柄拖行在地上的厚重铁锹!
粗壮如同小树杆的铁锹柄在他手中如同骤然苏醒的恶蛟!
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只有千锤百炼后最原始、最暴戾、最蛮横的下砸!
目标是苏沐的头颅!
速度太快!
力大势沉!
带起一股令人窒息的风压!
空气被撕裂发出“呜”的一声凄厉尖啸!
铁锹那生冷粗糙的柄部表面,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淡不可查却又真实存在的灰黑色气流,透着一股暴虐的毁坏气息!
炼气三层?!
这绝不是炼气一层苦力弟子该有的力量和气息!!
苏沐的大脑一片空白!
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想躲!
身体像被无数道冰冷的锁链钉死在原地!
脚下是沉重的镣铐,腰腹间缠绕着更恐怖的寒冰锁链符文!
它们不仅禁锢着身体,更像在瞬间抽空了身体所有气力,只留下灌满骨骼缝隙的极寒冰渣和撕心裂肺的剧痛!
意识像被投入了冰湖深处,被冻得僵硬麻木。
唯一能感受到的,是那股骤然冲上头顶的、完全无法控制的狂暴腥气!
鼻腔里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冲得他鼻腔发酸,几欲呕吐!
眼睁睁看着那裹挟着灰黑色气流的铁锹柄带着死亡的阴影,如同坍塌的山峦,在视野中越来越大!
视野彻底被那砸落的黑影填满!
风声割裂耳膜!
挡不住!
避不开!
必死!
“噗!”
“咔嚓——哐当!”
沉闷的撞击声!
骨头碎裂的脆响!
铁链砸地的巨响!
所有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苏明远瞪大了眼睛,他那张刻薄的老脸上,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下意识地举起掩着口鼻的手帕,却忘了把它挡在鼻子前,只是徒劳地举在半空中。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放大,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电光石火的一幕!
苏沐没有动!
至少,他整个人没有被砸飞出去!
那只足以砸碎坚硬岩石的恐怖铁锹柄,没有砸在苏沐的脑袋上!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铁锹柄裹挟着恶风砸落的刹那,苏沐的身体动了,又似乎没动!
他没有任何闪避或者格挡的空间。
唯一改变的是——盘绕在他腰腹和胸膛间的两条沉重的寒冰锁链,不知是被苏武那一下剧烈的拖拽撼动,还是被他体内那点濒死前疯狂冲撞的微弱气机引动,那两条锁链瞬间绷紧!
而苏武那要命的、对准头部的下砸,极其巧合地,擦着苏沐微微偏移了半步的肩膀,狠狠砸在了其中一条骤然绷紧、蓝光流转的寒冰锁链之上!
火星西溅!
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乌沉沉的寒冰锁链上深蓝色的符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如同黑暗中点燃了冰冷的蓝色太阳!
一股锐不可挡的反震巨力猛地爆发开来!
混合着寒冰锁链本身那深入骨髓、冻结神魂的极致寒意,如同沉寂万载的寒冰山岳轰然倾倒,顺着相交的铁锹排山倒海般逆冲回去!
“呃啊——!!”
苏武那蛮横的砸击被这股骤然爆发的巨力强行打断!
铁锹以一种怪异的角度从他手中弹飞,“哐当”一声砸在侧面的牢房铁栏上,发出一串刺耳的摩擦声!
而他本人则发出一声极其痛苦扭曲的闷哼!
他粗壮的手臂怪异地朝外扭曲出一个弧度!
清晰得连苏明远都听得见的骨裂声响起!
那只足以捏碎石头的右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手腕、肘部到肩胛部位,传来一连串令人牙酸的筋膜和骨头的爆裂声!
肌肉撕裂!
筋骨错位!
手臂如同被铁锤一寸寸砸断!
更可怕的是那股侵入的寒意!
幽蓝色的符文光芒顺着铁锹柄瞬间蔓延到他整条手臂,一股冰冷的灰白瞬间覆盖了他粗壮的右手掌,并飞速向上延伸!
皮肤、肌肉、甚至血管,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硬化!
仿佛那不是一条鲜活的人手,而是一块急速风化的惨白灰岩!
剧痛和极寒的双重冲击下,苏武那布满横肉、充斥疯狂与狰狞的脸孔瞬间扭曲僵化!
如同戴上了一张裂开无数细纹的惨白冰面具!
眼中的癫狂邪火被极致的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愕然瞬间扑灭!
只剩下冻结的茫然与惊恐!
他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踉跄着蹬蹬蹬连退三大步!
每一步踏在石板上,整个狭窄的地牢都仿佛在震动!
最终他后背“咚”的一声重重撞在冰冷的青石墙壁上!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顶端的灰尘簌簌落下!
“哐啷啷……”盘绕在苏沐腰腹和胸膛的那条被砸中的寒冰锁链,终于承受不住两个方向的恐怖巨力拉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
一道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裂纹在链环的表面蔓延开来!
锁链上流动的幽蓝光芒也随之黯淡了几分,明灭不定。
禁锢他的力量似乎也减弱了一丝丝?
但这点变化,对于己经处于爆发边缘、意识被极度恐惧和求生本能彻底点燃的苏沐来说,无异于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嗡——!!!”
一声只有苏沐自己能听见、如同脑浆被高速旋转的钻头搅动的恐怖蜂鸣在他大脑深处猛地炸开!
比之前看到那些猩红警告时更加猛烈百倍!
视野瞬间被一片血红完全吞没!
在那片刺目的、象征死亡的血红深处,一行扭曲黯淡、仿佛随时会被黑暗侵蚀湮灭的深灰色小字顽强地浮现出来,透着一股诡异的不协调感:“……提示…冲突数据…分析中…侦测到次要潜在威胁目标[苏武]深层意识波动…核心焦虑关键词:[目标物品]…指向关联物:[苏沐生身之父:苏寒岳]…关联物特征词:[古剑]…残片…存在…忌惮…强关联…”古剑?
残片?
我爹?
苏寒岳?
如同惊雷划破混沌长夜!
这三个词猛烈地撞击着苏沐混乱的意识!
古剑残片?!
那个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了他三年囚徒生涯、被反复逼问拷打的“父母遗物”!
是这东西?!
而且……苏武这突然的、要置于他死地的暴戾杀心,根源难道并非源自家族命令,而是源自对那“古剑残片”的……忌惮?!
这一刹那的震惊与豁然,带来的是思绪的瞬间空白!
空门大开!
防御全无!
那条被砸得布满裂纹、光芒黯淡了几分的寒冰锁链之上,残留的那些深蓝符文似乎终于寻到了一丝绝佳的缝隙!
那些冰冷的、如同活物的符文如同嗅到血腥的冰蛭,疯狂地汲取苏沐体内因刚才激烈情绪波动而短暂涌起的所有气力、生命力乃至心神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