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戍边十年,托人带回口信皆言安好。”
“可妾身去年便知,你三年前已战死沙场。”
他颤抖着继续读:“守寡十年,妾身已倦。”
“此后,亦望夫君安好!”
1这具身躯被安放在棺木里,早已无知无觉。
可我总觉得,我的灵魂还丝丝缕缕的缠在这座宅院的每一处角落,挣脱不开。
尤其是他所在的地方。
今日是第七日,头七。
按照规矩,他该来我生前住的屋子,清理我的遗物。
他来了,脚步沉沉,踏在廊下的青石板上,那声音钝钝的,一下下敲在我早已不存在的耳膜上。
他推开门,门轴发出喑哑的***,阳光斜斜地刺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他憔悴不堪的脸。
眼窝深陷,胡茬凌乱,一身素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站在门口,像一尊被雨水冲刷过、失了颜色的泥塑,目光空洞地扫过这间他十年未曾踏足的屋子。
十年。
十年的等待与期望,最终却好像一把利刃,扎进我虚无的灵魂深处。
十年之前,这里也曾有过短暂的红烛高烧,暖香浮动。
他穿着大红吉服,挑开我的盖头,烛光映着他年轻飞扬的眉眼,也映着我羞红的脸颊。
那时,他唤我“阿宁”。
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可那温存,只有三日。
圣旨来得急如星火。
北境告急,狼烟再起。
他是将门之后,新封的云麾将军,新婚的喜气尚未散尽,冰冷的甲胄已覆上他温热的身躯。
出征前夜,他紧紧抱着我,手臂箍得我生疼,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郑重:“阿宁,等我。
至多三年,北境平定,我必定凯旋。”
“那时,我们…我们生儿育女,再不分离。”
我用力点头,把脸深深埋进他带着铁锈和尘土气息的胸膛,贪婪地汲取那最后一点温度。
眼泪无声地淌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滚烫,却转瞬冰凉。
我不敢哭出声,怕扰了他的心志。
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反抱住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背脊里。
“我等你。”
“三年,三十年,我都等。”
2天未亮透,他便走了。
马蹄声踏碎黎明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