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霍小姐,失败了。”女医生看了一眼检查结果,难掩怜惜,“下次再来吧。”
霍菀下意识攥住了掌心,纤细指尖微微颤抖:“知道了。”
走出诊室,霍菀眼底都是晦涩的痛苦。
五年前,姐姐霍星柔逃婚了。
她被迫嫁给了即将成为她姐夫的沈时湛。
她欣喜若狂,因为她暗恋沈时湛。
她期待又紧张,更害怕被沈时湛厌恶。
却不曾想,沈时湛接受了她。
婚后第二年,沈时湛收养了一个孩子,养在他们名下,取名为沈檐。
霍菀喜欢孩子,对沈檐视如己出,也卯足了劲头想要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
只可惜,整整五年,她一直没能怀孕。
她遍寻名医,却没什么效果,她甚至给沈时湛找了偏方调养身体。
可沈时湛面对霍菀递过来的中药,神情冷淡:“霍菀,我们已经有沈檐了,不需要再有第二个了。”
男人冷淡的话盘旋在耳畔,霍菀随便打了一辆出租车,眉眼低垂,瞧不见一丝情绪。
或许,是她奢望了。
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沈檐也是她真心疼爱的孩子。
抵达沈家庄园,霍菀深吸一口气,从失落中抽出思绪,尽可能挤出一个最温和的笑容。
她走到门外,却发现大门虚掩着。
沈时湛出差回来了。
一个礼拜没见,霍菀想他想的厉害。
霍菀眼底闪过欣喜,握住门把手,就要推门。
下一秒,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霍星柔。
“阿湛,当年你为了领养阿檐,不惜给霍菀下药让她终身不孕,苦了你了。”
霍菀僵在原地,瞳孔不受控制地瞪大,她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呼吸瞬间屏住。
“若是她怀孕了,还能对阿檐好?”
沈时湛冷淡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刃刺穿了霍菀的心脏,顷刻间,碎裂。
他给她下药?
只是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收养霍星柔的孩子!
霍菀几乎要站不稳,她下意识攥住了门把手,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坠落。
客厅里的声音还没断,一道脆生生的男童声响起:“妈妈,我好想你,霍菀就是一个见不得我们好的老妖婆!”
“阿檐乖,妈妈也想你。”
霍星柔看到沈檐,眉心闪过温柔。
“妈妈,我和爸爸商量了,周末就去陪你过生日,这次我们还是不带霍菀。”
霍菀心脏猛地一抽,是养子沈檐。
从收养沈檐那一天开始,霍菀将所有爱意倾注在他身上。
沈檐被收养的时候才刚满月,沈家找来了母乳,他却不肯喝。
霍菀心疼他,挑选了最好的奶粉,没日没夜的照顾,等他断了奶,霍菀瘦了接近二十斤。
三岁那年,沈檐落水。
霍菀不会游泳,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她救了沈檐,却让自己险些丧命。
她昏迷了一个礼拜,醒来的时候,沈檐小脸上全是眼泪,“霍菀,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
霍菀每每想到他担忧的眼神,便觉得心软,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他也挂念她,不是吗?
正因如此,这些年霍菀越发疼爱沈檐。
沈檐一直都知道他不是霍菀的孩子。
所以他从来不叫妈妈,执拗地叫霍菀。
霍菀说不难过是假的,可她相信日久见人心,她以为自己能等到沈檐改口。
却不曾想,沈檐早就改口了,只是对象不是她。
甚至在沈檐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见不得他们母慈子孝的老妖婆而已。
她和霍星柔关系并不好,甚至交恶。
可笑的是,她养了霍星柔的孩子,甚至他们父子俩不止一次背着她,去见霍星柔。
霍菀死死地咬着唇瓣,手中的包险些坠落,怨恨,后悔盘旋在心头,她恨不得一脚踹开门,揪着这两个狼心狗肺的衣襟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是,她不能。
自从联姻之后,她身边所有人无条件站在沈时湛那边现在闹掰,无异于自寻死路。
霍菀抬手,捂着脸,晶莹的泪水顺着指缝滑落,良久,霍菀趔趄着转身。
正值冬季,越城最高温度不超过零下五度,寒风料峭,霍菀被冻的手脚僵硬,她却不敢停下。
不知道花了多久,霍菀回到了母亲生前留给她的二居室。
嫁给沈时湛之后,她很少踏入这里。
沈檐是个娇气性子,嫌弃这里位置偏僻,又是老小区,每来一次都得闹脾气。
霍菀舍不得他闹脾气,也就减少了次数。
沈家瞧不上这套房,霍菀也没想过卖掉,这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霍菀麻木着拿出钥匙,推开门那一刻,一股气息涌来,熏得霍菀泪如雨下。
只可惜,不会再有一个温柔的女人叫她菀菀了。
霍菀早已经到了极限,跌坐在地上。
好在这套房子是霍菀最重要的东西,她舍不得卖掉,婚后攒钱重新装修了。
察觉到开门那一刻,暖气便打开了。
暖意扑面而来,霍菀却觉得骨子里都透着寒意。
她从未想过,她爱了整整十年,结婚五年的丈夫早就给她下了药。
为了怀孕,她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带回来一包接一包的药材,每顿一大碗黑色药汁喝的她想吐。
她尝试过试管,比胳膊还长的针刺入身体里的时候,她不觉得疼,她期盼有一个孩子。
她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霍菀只觉得嗓子眼儿生疼,她不敢去想,在这五年里,她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沈时湛心里在想什么呢?
一个愚蠢的女人,居然想为他生儿育女!
不过是跳梁小丑!
霍菀死死地咬着手背,她感觉不到疼,滚烫的眼泪滴落,她再也忍不住,发出了细微的哭声。
霍菀哭累了,浑浑噩噩倒在地上。
霍菀不记得她是怎么度过这一晚,她麻木的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光乍现。
她艰难地爬起来,走进洗手间,掬起一捧清水,洗了一把脸,勉强将理智拉回来。
她没有能力对抗沈家。
但她不愿再要这段婚姻了。
脏透了!
霍菀甚至不敢抬头看镜子,她怕下一刻就会露怯。
她死死地咬着唇瓣,良久,才离开。
再次踏入沈家,霍菀没了丝毫留念。
她输入密码,却被告知密码错误。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沈时湛的惩罚。
刚结婚的时候,霍菀和朋友聚会,回来晚了。
沈时湛也是这样改了密码,不允许她进门。
沈时湛坐在二楼,居高临下睨着他:“凌晨三点之前,不许进门。”
沈家是他的天下,他不发话,管家就算站在门边也不敢开门。
正是盛夏,哪怕到了晚上,温度也居高不下。
霍菀当时刚嫁过来,对沈时湛有些畏惧。
她求了很久,却没打动沈时湛。
她不得不忍着高温,等到了凌晨三点。
进门的时候,沈时湛端着一杯红酒,倚靠在螺旋楼梯边。
他一袭黑色羊绒毛衣衬得他凛冽清贵,一双寒眸逼得霍菀不敢直视。
“这是第一次。”
别墅里冷气开得足,他优雅矜贵,而她一身臭汗,狼狈不堪。
从那以后,霍菀再也没有晚归。
昨晚她沉浸在悲伤之中,早就将沈时湛制定的规矩忘得干干净净。
霍菀不打算求饶,也不打算在这里耗下去,转身。
“霍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