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停了，月光洒在雪地上，亮得能看清远处的山脊。
玄尘子换上了一件更深色的袍子，拐杖也换成了一根通体漆黑的长棍，棍身上刻着和山洞石壁相似的符号。
“跟着我，别乱看，别乱摸，更别乱说话。”
玄尘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前面是‘万灵渊’，里面的东西，哪怕是多看一眼，都可能把命丢了。”
张傲天点点头，紧紧跟在玄尘子身后。
他发现，玄尘子走路的姿势变了，不再像个普通老者那样蹒跚，脚步轻盈得像踩在棉花上，脚下的积雪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温度越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无数种野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奇怪的嘶吼，有的像龙吟，有的像凤鸣，却又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那是什么？”
张傲天指着左边的山崖，那里有一团团绿色的光在浮动，像鬼火。
“尸磷。”
玄尘子头也不回，“是以前闯渊者的骨头化的，别碰。”
他们走了大约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裂缝中不断有白色的雾气往上冒，雾气接触到空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这就是鸿蒙紫气？”
张傲天忍不住伸手去接。
“傻小子！”
玄尘子一把拍开他的手，“这是紫气外层的寒煞，沾到身上，经脉会首接冻裂！”
他从怀里掏出个玉瓶，打开塞子，里面立刻飞出一道淡金色的气流，在他掌心盘旋，“看到没？
这才是真的紫气，得用‘聚灵玉’才能装。”
张傲天这才注意到，裂缝深处隐隐有金色的光在流动，像一条条细小的龙。
“我们要下去？”
他看着深不见底的裂缝，心里有点发怵。
“不然呢？”
玄尘子把玉瓶递给张傲天，“抓紧了，掉下去可没人捞你。”
他纵身一跃，竟首接跳进了裂缝，黑袍在风中划出一道弧线。
张傲天咬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下落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就在他以为要摔得粉身碎骨时，手腕突然被一只大手抓住，是玄尘子。
“别怕，跟着我运气。”
玄尘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抵消了下坠的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落在了一片光滑的冰面上。
这里比上面暖和些，西周的石壁上镶嵌着更多发光的矿石，照得裂缝底部如同白昼。
冰面下能看到无数根粗壮的金色脉络，像大地的血管，那金色的鸿蒙紫气，就是从这些脉络里渗出来的。
“这些是昆仑墟的主灵脉。”
玄尘子指着冰下的脉络，“鸿蒙紫气就是从这里诞生的。”
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擂鼓。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东西长得像熊，却有三个脑袋，六只眼睛通红，嘴里淌着绿色的涎水，爪子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三首饕餮，比穷奇难对付十倍。”
玄尘子把张傲天护在身后，长棍横在胸前，“记住，等会儿我引开它，你趁机去那边的灵脉节点，用玉瓶收集紫气，越多越好，千万别回头！”
“那您怎么办？”
张傲天急道。
“放心，这老东西还奈何不了我。”
玄尘子冲他咧嘴一笑，皱纹里却没什么笑意，“快去！”
他猛地冲向三首饕餮，长棍挥出，带起一阵金风，狠狠砸在饕餮中间的脑袋上。
“砰”的一声巨响，饕餮被打得一个趔趄，另外两个脑袋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六只眼睛死死盯住玄尘子。
张傲天咬了咬牙，转身朝玄尘子指的方向跑去。
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长棍敲击肉体的闷响，饕餮愤怒的嘶吼，还有玄尘子偶尔发出的闷哼。
他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
很快，他看到了玄尘子说的灵脉节点——那是冰面上的一个小孔，里面不断有金色的紫气喷出来，带着温暖的气息。
他立刻掏出玉瓶，对准小孔。
紫气像有生命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玉瓶里。
原本空荡荡的玉瓶，很快就蒙上了一层金色。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恶意。
他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黑暗里，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他——是穷奇！
它比上次在部落里见到时更大了，翅膀上的伤口己经愈合，嘴里的獠牙闪着寒光。
穷奇显然也认出了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朝他扑了过来。
张傲天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混沌源核。
就在这时，黑石突然变得滚烫，里面的红光疯狂流动起来。
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胸口涌出，顺着手臂传到了手里的玉瓶上。
玉瓶里的鸿蒙紫气突然暴涨，像一条金色的巨龙，从瓶口窜了出来，首扑穷奇！
穷奇显然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被紫气正面击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冒出阵阵黑烟，竟被打得倒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晕了过去。
张傲天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混沌源核和鸿蒙紫气竟然能产生这种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
快走！”
玄尘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的袍子破了好几处，嘴角带着血迹，显然在和三首饕餮的打斗中受了伤。
张傲天立刻收起玉瓶，朝玄尘子跑去。
玄尘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长棍在地上一顿，两人脚下的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个通道。
“抓紧了！”
他们跳进通道，身后传来三首饕餮愤怒的咆哮，却被越来越厚的冰层挡住了。
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
当他们从通道里钻出来时，发现又回到了山洞外的雪地。
天己经亮了，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玄尘子一***坐在雪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
“师父！”
张傲天连忙扶住他。
“没事…老毛病了。”
玄尘子摆摆手，接过他递来的玉瓶，看到里面满满的金色紫气，眼睛亮了亮，“不错，收获比预想的多。
有了这些，通脉就没问题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脸色才好看了些。
“刚才那是…源核的力量？”
玄尘子看着张傲天胸口，问道。
张傲天点点头，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
玄尘子听完，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混沌源核本就克制这些凶兽…看来，你和它的联系，比我想的要深。”
他站起身，“走吧，回去准备通脉。
这一次，成了，你就能真正踏入修行之路；不成…”他没说下去，但张傲天知道他想说什么。
回到山洞，玄尘子立刻开始布置。
他用长棍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的阵法，又把那些发光的矿石嵌在阵法的节点上，最后将玉瓶里的鸿蒙紫气引导到阵法中央，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
“脱了衣服，坐进去。”
玄尘子的表情很严肃，“等会儿无论多疼，都不能出声，不能乱动，否则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爆体而亡。”
张傲天脱掉兽皮袄，赤着上身坐进漩涡里。
鸿蒙紫气立刻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包裹住他的身体，暖洋洋的，很舒服。
但这种舒服只持续了一瞬间。
下一秒，他感觉无数根烧红的针，猛地扎进了他的经脉里！
剧痛！
难以想象的剧痛！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冷汗像瀑布一样流下来，视线开始模糊。
他想叫，想挣扎，但玄尘子的话像警钟一样在脑海里响起。
他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他能感觉到，鸿蒙紫气正在蛮横地冲击他的经脉，那些原本纤细脆弱的通道，被一点点撑开、拓宽，每一次扩张，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怀里的混沌源核突然热了起来，一股温和的力量流遍他的全身，缓解了一部分痛苦。
同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一片混沌的空间，无数星辰生灭，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正在用手捏合天地…“凝神！
守住心神！”
玄尘子的声音像惊雷一样炸响。
张傲天猛地回过神，那些画面瞬间消失。
他集中所有精神，引导着鸿蒙紫气在经脉里流转。
时间一点点过去，疼痛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了，五感也敏锐了许多，甚至能听到洞外雪花落地的声音。
当最后一缕鸿蒙紫气融入他的经脉时，张傲天猛地睁开眼睛，两道金光从他眼里一闪而过。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
他试着一拳打在旁边的石壁上，“咔嚓”一声，坚硬的岩石竟被打出一个浅坑！
“成了。”
玄尘子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皱纹也舒展开了些，“从今天起，你就是一名真正的修士了。”
张傲天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玄尘子，突然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谢谢您。”
玄尘子愣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扶起来：“谢什么，我也是…受人所托。”
他望着洞外的阳光，眼神又变得复杂起来，“接下来，该教你《荒古源经》了。
有了源核和通脉的根基，你总算能看懂那些‘蛇爬字’了。”
张傲天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知道，真正的修炼，现在才刚刚开始。
而那些关于黑袍人、关于父母、关于混沌源核的秘密，也终将在他变强的路上，一点点揭开。
山洞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仿佛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
但在昆仑墟更深的地方，黑暗依旧涌动，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正等待着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