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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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梧桐树又落了一地金黄,在深秋午后的阳光里,铺开一片陈旧而温暖的绒毯。

林夏蹲在老房子阁楼那扇小小的老虎窗下,膝盖抵着微凉的、落满灰尘的木板。

空气里有陈年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舞蹈。角落里,一只深绿色的铁皮饼干盒沉默地蹲踞着,

盒盖上凸起的“上海”二字早已斑驳褪色,边缘处锈迹暗红,像凝固了太久的血。

她伸手拂去盒盖上的浮尘,指尖触到那冰凉的金属,

一丝熟悉的、带着遥远年代气息的忐忑悄然爬上心头。盒盖掀开的瞬间,

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塑料经年累月后特有的微酸,混合着浓烈的樟脑丸的辛辣,

还有纸张在封闭空间里缓慢老化的、类似枯叶般的沉郁。十二盘磁带,

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里面,如同被时光精心封存的士兵。塑料外壳大多已经泛黄,

边角有些微磨损,透出一种温润的旧意。标签上的字迹,

用蓝色或黑色的圆珠笔歪歪扭扭地书写着,有些已经晕染开来,模糊了边缘。

“小虎队”、“张雨生”、“Beyond”……一个个名字撞进眼帘。最下面,

静静躺着一盘没有名字的空白磁带。林夏的手指抚过那光秃秃的标签,

指尖下的塑料光滑却冰冷。眼眶毫无预兆地热了起来,鼻腔里泛起一阵熟悉的酸涩。

她拿起那盘空白磁带,轻轻握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十七年前那个夏天滚烫的风,

和那个猝不及防的、充满樟脑和眼泪味道的离别黄昏。记忆的闸门,

被这盘小小的塑料方块猛地撞开。***1998年的盛夏,蝉鸣声像是永不停歇的鼓点,

敲打着被烈日烤得发软的柏油路面,蒸腾起一片肉眼可见的、氤氲扭曲的热浪,

空气里弥漫着沥青融化的刺鼻气味。十四岁的林夏,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后背的棉布衬衫紧紧贴住皮肤。

她攥紧了手心里那几张被汗水濡湿的零钱——那是她省下整整三个月的冰棍钱、早点钱,

每一张纸币的边缘都因反复摩挲而变得毛糙柔软。她像一尾灵活的小鱼,

奋力挤进“红星音像店”那扇被各色海报贴得几乎看不清玻璃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劣质香水海报、塑料制品和磁带的独特气味瞬间将她包围。狭小的店里人头攒动,

嗡嗡的交谈声、讨价还价声和柜台后面那台老式收音机里传出的歌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收音机正声嘶力竭地播放着:“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还珠格格》席卷一切的魔力,连这小小的音像店也无法幸免。

林夏顾不上擦汗,目光急切地在玻璃柜台后扫视。一盒盒磁带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五颜六色的封面拼凑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柜台最靠里的位置,

一抹异常鲜亮的橙黄跳了出来——三个穿着同样鲜亮外套的少年,在封面上跳跃着,

笑容灿烂得晃眼。背景是爆炸般的彩色几何图案,正中印着三个大字:小虎队。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擂动起来,盖过了店里所有的嘈杂和收音机里紫薇的深情告白。

血液奔流的声音冲上耳膜。她几乎是扑到了柜台前,手指急切地指向那抹橙黄:“老板!

这个!我要这个!”她的声音又尖又亮,带着少女不管不顾的兴奋,

竟奇迹般地穿透了鼎沸的人声和《雨蝶》的旋律。正埋头整理磁带的老板,

一个微胖、总穿着褪色海魂衫的中年男人,闻声抬起头,循着她的手势看去,

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哦,小虎队啊!小姑娘有眼光!‘青苹果乐园’,新到的,

最后几盘喽!”他熟练地弯腰,从玻璃柜里取出那盘磁带,递了过来。

林夏接过那小小的塑料方块,指尖触到冰凉的、崭新的塑料外壳,

上面印着三个少年飞扬的神采。一种巨大的、近乎眩晕的满足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飞快地付了钱,把那盘珍贵的磁带紧紧护在胸前,像抱着稀世珍宝,

再次逆着人流挤出了音像店闷热嘈杂的漩涡。灼热的阳光兜头浇下,蝉鸣依旧喧嚣,

但世界在她眼中已截然不同。她几乎是飞奔回家,冲进自己小小的房间,反手锁上门。

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台陪伴了她几年的老式随身听——银灰色的塑料外壳已经有了不少划痕,

耳机线上的海绵套也磨损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仪式感,

小心翼翼地将那盘崭新的、带着油墨清香的《青苹果乐园》磁带推进卡槽。

“咔嚓”一声轻响,机芯稳稳地咬合住磁带。她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短暂的、细微的电流杂音过后,前奏那轻快跳跃的电子合成器音符像清凉的溪水,

瞬间涌入耳膜。“周末午夜别徘徊,快到苹果乐园来,

欢迎流浪的小孩……”吴奇隆、苏有朋、陈志朋年轻而充满活力的歌声交织着响起,

带着阳光和海风般的气息。林夏感觉整个世界“轰”的一下炸开了,

又被重新染上了无比绚烂的色彩。窗外的蝉鸣、邻居的吆喝、自行车的***,

全都退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耳机里那充满魔力的旋律和歌声,

像电流一样冲刷着她的神经,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战栗。她冲出家门,

跳上院子里那辆笨重的二八凤凰自行车,链条发出哗啦的声响。她歪歪扭扭地骑了出去,

在窄窄的巷子里一圈又一圈地转着。车轮碾过落满巷子的白色槐花,发出细碎的声响,

清甜的花香若有若无。耳机里的歌声像夏日里最甜的那口冰棍儿,

凉丝丝、甜津津地沁入心脾,把整个1998年的夏天都酿成了蜜糖。

她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嘴角高高扬起,风吹乱了她的短发,阳光在她汗湿的额头上跳跃。

***那年秋天,巷子深处那户空置已久的老屋搬来了新邻居。

林夏第一次注意到那个叫陈默的男孩,是在一个同样被夕阳染透的傍晚。他总是一个人,

穿着洗得发白、边缘有些毛糙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半旧的帆布书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书包拉链上挂着的那把口琴,金属外壳磨损得厉害,

在夕阳下反射出一点暗淡的光。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常常飘向远处,

带着一种与周围喧闹的市井生活格格不入的疏离。

林夏听巷口摇着蒲扇乘凉的老人们压低了声音议论,说他是跟着再婚的母亲搬来的,

继父似乎是个挺严肃的干部。一天放学,林夏为了避开几个总在巷口抽烟打闹的高年级男生,

抄了一条更僻静的后巷小路。刚拐过墙角,

一阵断断续续、生涩却异常执着的乐音便飘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陈默蹲在墙角背风的地方,对着西沉落日那巨大而温暖的光轮,嘴唇凑在口琴上,

腮帮子一鼓一鼓,很用力地吹着。旋律是熟悉的《童年》,可音符却走得跌跌撞撞,

时而尖锐地跑调,时而又被气息不足卡住,像初学步的孩子,笨拙又认真。那不成调的旋律,

混合着巷子里傍晚特有的、各家各户飘出的饭菜香气和淡淡的煤烟味,

奇异地钻进了林夏的耳朵,带着一种粗糙的、未经修饰的生命力。

夕阳的金辉勾勒着他单薄的侧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林夏看得有些出神,

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头,发出“咯啦”一声轻响。口琴声戛然而止。

陈默猛地转过头。夕阳刺眼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看清是林夏后,

他脸上掠过一丝被撞破的窘迫,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平静。他站起身,

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并没有走开的意思,反而朝林夏走近了两步。他没说话,

只是沉默地解下书包上挂着的那把旧口琴。银色的琴身沾着他掌心的汗渍,

在暮色里泛着微光。他伸出手,将口琴递向林夏,动作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已熟识。

林夏愣住了,心脏在那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看着他那双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里面没有嘲笑,没有探究,

只有一种坦然的邀请。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把带着他体温的口琴。

金属外壳触手微凉,却又似乎残留着少年灼热的吐息。她笨拙地把口琴凑到唇边,

学着他的样子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噗!”一个短促而滑稽的气音,

如同放跑了气的车胎。林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陈默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先是一怔,

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明显的弧度。那笑容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瞬间打破了他脸上惯有的疏离。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这笑声仿佛有某种奇异的感染力,瞬间冲散了林夏的尴尬。

她看着他那张第一次绽放出如此生动笑容的脸,看着他笑得微微弯起的眼睛,

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起初是压抑的低笑,

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清脆响亮的笑声,回荡在黄昏寂静的小巷里。

夕阳温柔地笼罩着两个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年。墙角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轻松而愉悦的气息。那把旧口琴躺在林夏的手心,沉甸甸的,

带着一种奇妙的暖意。从那以后,巷口那棵巨大的老梧桐树下,

就成了林夏和陈默的秘密据点。粗壮的树根盘踞着地面,形成天然的座位。放学后,

或者周末的午后,两人常常并排坐在树根上,背靠着粗糙的树干,交换彼此珍爱的磁带。

林夏小心翼翼地捧出她的小虎队、孟庭苇,

如数家珍:“你听孟庭苇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是不是特别干净?

像晚上照进窗子的月光,凉凉的,静静的。”她说着,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迷恋。

陈默则会拿出他珍藏的齐秦、崔健,

还有那盘被翻录了无数次的Beyond演唱会现场录音。他调试着随身听的音量,

当《狼》那苍凉而充满力量的前奏响起时,他的眼神会变得格外专注,

甚至带着一丝野性的向往。“听,”他会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郑重,

“齐秦的声音,像旷野里的风,自由得要命,谁也抓不住。”随身听只有一副耳机。于是,

一人一只耳机,就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规矩。塑料的耳机线将他们短暂地连接在一起,

分享着同一个旋律构筑的世界。林夏沉浸在孟庭苇空灵的嗓音里时,

陈默可能正被崔健嘶吼的摇滚点燃;而当齐秦孤狼般的啸叫穿透耳膜,

林夏的心跳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狂野的节奏加速。偶尔,当两人都喜欢的一首歌响起,

比如Beyond的《海阔天空》那充满力量的副歌部分,他们会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视线在空中相遇,然后相视一笑,又迅速低下头去,

仿佛被那歌声里某种共同的东西击中了内心柔软的地方。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光影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跳跃。磁带在随身听里匀速转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那是背景里永恒的白噪音。一只耳机线连着两颗心,

分享着那些或激昂、或忧伤、或甜蜜的旋律。在这个小小的、由声音构筑的堡垒里,

青春的孤独仿佛被短暂地驱散了。***初三那年的冬天,来得又急又冷。

铅灰色的云沉沉地压在城市上空,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生疼。

期末考试的压力像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毕业班学生的心头。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林夏的“命根子”——那台银灰色的随身听,毫无征兆地***了。

无论她怎么用力地拍打、摇晃,甚至抠出电池又重新装上,那小小的液晶屏始终一片死寂,

耳机里再也听不到一丝声音。仿佛维系她与那个彩色音乐世界的脐带,

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寒无情地冻断了。恐慌瞬间攫住了她。没有音乐,

那些堆积如山的习题册、模拟卷,那些晦涩难懂的物理公式和化学方程式,

仿佛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要把她吞噬。

她抱着那个装着所有宝贝磁带的深绿色铁皮饼干盒,像个无助的孩子,

蹲在了“红星音像店”门口冰冷的台阶上。寒风卷着雪沫钻进她的领口,冻得她直哆嗦。

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冰冷的饼干盒盖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甚至忘了羞耻,只是死死抱着那个盒子,仿佛那是她抵御整个寒冷世界的最后壁垒,

小小的肩膀一耸一耸,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巷口显得格外清晰。

音像店的朱老板隔着玻璃门看到了,叹了口气,推门出来:“丫头,咋蹲这儿哭呢?

冻坏了可咋整?进来暖和暖和?”林夏只是摇头,把饼干盒抱得更紧,眼泪掉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骑着自行车,吱呀一声在她面前猛地刹住。

车轮卷起的雪沫溅到了她的裤脚上。林夏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是陈默。他显然刚从学校回来,

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他单脚支地,

看着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林夏和她怀里那个无比眼熟的饼干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了?”他跳下车,声音带着被冷风刮过的沙哑。“坏…坏了……”林夏哽咽着,

指了指怀里的饼干盒,又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口袋,

“听…听不了了……都听不了了……”委屈和寒冷让她语无伦次。

陈默的目光扫过她怀里抱着的饼干盒,又落在她冻得通红、挂着泪痕的脸上,瞬间明白了。

他沉默了几秒,那双总是显得有点疏离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动了一下。

他忽然把自行车往旁边的墙上一靠,伸手拉开自己那个半旧帆布书包的拉链。

林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在书包里摸索。几本卷了边的课本,几张皱巴巴的试卷,

一个磨掉漆的铝制饭盒……然后,他的手从书包最底层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崭新的复读机。方正的外壳是当时流行的深蓝色,塑料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划痕,

在冬日灰暗的天光下泛着冷硬而崭新的光泽。机身上清晰地印着“步步高”的银色标志,

旁边还有两个小小的喇叭孔。一根黑色的耳机线整齐地缠绕在机身上。

林夏的抽泣声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崭新的机器。这玩意儿可不便宜!

陈默似乎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目光飘向旁边光秃秃的梧桐树枝,

耳根在寒冷的空气里迅速泛起一层明显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脖子。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学英语……老师让买的,说练听力。

”他把那个崭新的复读机不由分说地塞到林夏怀里。

塑料外壳冰凉光滑的触感让林夏一个激灵。

他随即又飞快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副随身听的旧耳机,动作有些粗鲁地扯开缠绕的线,

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一只耳机塞头塞进林夏冰凉的手里。他的手指擦过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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