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板面情缘 无悔678 2025-07-30 15:3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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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银镯与跑车凌晨四点半,老街还浸在墨色里,

只有“芳记面馆”的后窗透出一点昏黄。刘芳把最后一块牛骨扔进卤汤桶时,

铁勺碰在桶壁上,发出“当”的一声,惊飞了檐下的几只麻雀。煤炉的火蹿得正旺,

汤面上浮着层琥珀色的油花,裹着八角、桂皮和她独门泡的辣椒碎,咕嘟咕嘟地翻涌。

这锅汤熬了七年,从她丈夫老周走那年算起,每天添新骨、续老汤,汤底子沉了厚厚一层料,

像沉在时光里的心事。手腕上的银镯子滑下来,卡在小臂中间。这镯子是老周送的,

结婚三周年时在旧货市场淘的,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周”字。刘芳抬手把镯子捋回去,

指腹蹭过冰凉的银面,忽然想起老周总说:“你揉面时镯子晃悠的样子,

比电视里的明星好看。”五点刚过,门外传来“哗啦”一声,是小玉踩着滑板车来了。

小姑娘背着半人高的书包,校服领口别着枚粉色樱花徽章,人还没进门,

声音先飘进来:“芳姐!我带了新鲜的槐花,给你撒在面里!”小玉是隔壁职高的学生,

父母在外地打工,周末总来面馆帮忙,说是“挣零花钱买画材”,其实刘芳给的工钱,

比她干的活多得多。“槐花得用盐水泡过,不然发苦。”刘芳笑着接过竹篮,

槐花的甜香混着卤汤的辣香,在狭小的后厨里缠成一团。她抓起醒好的面团,

在案板上“啪”地摔了一下,面团弹起来时,她手腕一翻,指尖勾着面剂子转了个圈,

转眼就抻成宽宽的条,像条游动的银带。小玉趴在门框上看,眼睛亮晶晶的:“芳姐,

你这手艺能上春晚!”“上春晚能给张大爷煮加辣的面?”刘芳把面条扔进沸水,

白汽腾起来,模糊了她眼角的细纹,“快写作业去,一会儿该来客人了。”七点多,

老街渐渐活过来。张大爷拄着拐杖来吃头锅面,总念叨“还是你这汤够劲,

比我家老婆子熬的强”;送牛奶的小王把车停在门口,喊一声“芳姐,来碗面,

多加醋”;开杂货铺的李婶挎着菜篮子进来,边等边跟刘芳说“对门服装店又进了新裙子,

你穿上肯定好看”。刘芳笑着应着,手里的活没停。面在沸水里翻滚,她眼疾手快地捞出来,

浇上滚烫的卤汤,撒把葱花,再按客人的口味添红油——张大爷要“辣到冒汗”,

小王只要“轻点色”,李婶总说“多搁点,我家那口子爱吃”。直到下午四点,

日头斜斜地切过玻璃窗,把面馆照得一半亮一半暗,门口的风铃才“叮铃”响了声特别的。

刘芳抬头时,手里的面剂子差点掉在案板上。彭少倚在门框上,宝蓝色的跑车停在路边,

引擎还没熄,尾气在柏油路上蒸出一小团白气。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亚麻衬衫,

袖口卷到肘部,露出手腕上那块表盘比面碗还大的手表,表带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老样子。

”他开口时,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目光扫过案板上的槐花,顿了顿。“加麻加辣,

多加牛肉。”刘芳低头揉面,指尖有点发紧。面团在她手里没平时听话,

抻开时总带着点较劲的韧。彭少是两年前开始来的。那天暴雨,他浑身湿透地冲进面馆,

头发滴着水,昂贵的西装皱成一团,却还是坐得笔直,点了碗“最辣的”。

刘芳看着他被辣得直冒汗,却把汤喝得精光,说“比我家厨子做的强”时,

就知道这人不是寻常食客。后来他每周四下午四点半必到,像上了发条的钟。开不同的车来,

有时是黑色的轿车,有时是银色的越野,只有今天这辆宝蓝色的跑车,

停在满是自行车和三轮车的老街,扎眼得像块掉进煤堆里的宝石。他总坐在靠窗的位置,

那个能看见街对面梧桐树的角落。有时看文件,指尖在平板上飞快地划;有时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只偶尔漏出“合同”“竞标”之类的词;更多时候,就那么坐着,

目光落在刘芳揉面的手上,或者她手腕上晃悠的银镯子上。小玉从里屋探出头,看见彭少,

眼睛立刻亮了,偷偷拽刘芳的围裙:“芳姐,彭先生今天穿得像王子!

”刘芳拍开她的手:“写你的作业去。”牛肉是早上特意卤的,带筋的那种,炖得酥烂,

用筷子一挑就能分开。刘芳往碗里多舀了两勺,红亮亮的红油裹着牛肉,

香得小玉在里屋都喊“芳姐,我也想吃”。端过去时,彭少刚好看完手机。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刘芳瞥见发信人是“蔷薇”,后面跟着个红唇的表情。

“下周可能来不了。”他拿起筷子,没立刻吃面,指尖在碗沿上轻轻敲着。“有事?

”刘芳往回走,围裙带子在背后松了,她抬手系了个死结。“家里的酒会。”他的声音很轻,

像怕惊扰了什么,“蔷薇要一起去。”刘芳的脚步顿了顿。蔷薇这个名字,

她在小玉带来的杂志上见过。照片上的女人穿一身火红色礼服,站在彭少身边,

指甲涂得通红,眼角那颗痣像用朱砂点上去的,笑起来时,浑身都透着“理所当然”的骄矜。

“挺好。”刘芳转过身,假装整理调料罐,玻璃罐里的花椒“沙沙”响,

“蔷薇小姐……看着跟你很配。”彭少没说话,低头吃面。他吃得很快,不像平时那样斯文,

面条在嘴里嚼得咯吱响,红油溅在白瓷碗沿上,像滴落在雪地里的血。刘芳看着他的侧脸,

阳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道阴影,忽然想起他上次醉酒来这儿,

趴在桌上说“我爸眼里只有生意,连我喜欢吃什么面都不知道”。那天他吐了一地,

酸臭味混着酒气,刘芳收拾到半夜。洗他那件沾了呕吐物的衬衫时,

在口袋里摸到张硬纸——是张揉皱的照片,少年时的彭少穿着运动服,站在篮球架下,

笑得露出虎牙,身边站着个穿蓝色布围裙的女人,眉眼弯弯的,手里端着个白瓷碗。

刘芳当时没多想,把照片抚平了塞进他的外套口袋。可现在看着彭少低头吃面的样子,

忽然觉得照片上女人的侧脸,和自己对着镜子系围裙时看到的,有几分重合。“芳姐,

彭先生把牛肉都挑出来了!”小玉又探出头,声音里带着点急,“他平时最爱吃你卤的牛肉!

”刘芳抬头,果然看见碗里的牛肉堆在一边,像座小小的山。她没说话,转身进了后厨,

把卤汤的火调小了点。汤还在咕嘟,只是声响没那么急了,像个欲言又止的人。

彭少走的时候,把钱放在桌上,还是那张崭新的百元钞,边角挺括,没有褶皱。

刘芳拿起钱时,发现下面压着张便签,是他常用的银灰色钢笔写的:“下周四,我尽量来。

”字迹龙飞凤舞,尾勾却微微发颤,像只没站稳的鸟。傍晚收摊,小玉帮着擦桌子,

忽然说:“芳姐,彭先生是不是喜欢你啊?”刘芳手里的抹布顿了顿:“小孩子家别胡说。

”“可是他总看你啊。”小玉拿起桌上的便签,对着光看,“而且他给你的钱,总比面钱多。

上次我算过,多加的牛肉和这一百块,差着三十多呢。”刘芳没接话,把便签叠起来,

塞进围裙口袋。口袋里还装着早上买的槐花,甜香混着卤汤的辣,像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抬头看向窗外,街对面的梧桐树影影绰绰,宝蓝色的跑车早就没了踪影,

只有风卷着几片落叶,在路面上打着旋。煤炉上的老汤还温着,汤面上的油花静静浮着,

像层没被揭开的秘密。第二章 红唇与钢笔周四下午的阳光,比上周更稠了些。

刘芳把泡好的槐花撒进刚揉好的面团里,白色的面剂子上缀着星星点点的绿,

像撒了把碎翡翠。“芳姐,彭先生今天会来吗?”小玉趴在窗台上,手里转着支铅笔,

校服袖子沾了点蓝颜料——她昨晚画设计图到半夜,说“要给面馆画个新招牌”。“不知道。

”刘芳把面团摔在案板上,“啪”的一声,惊得小玉手里的铅笔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

指尖刚碰到笔杆,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一串脆生生的银铃音,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不是彭少。刘芳直起身时,看见个穿酒红色丝绒长裙的女人站在门口。裙摆扫过门槛,

带起一阵甜得发腻的香水味,像把糖精撒进了卤汤里,呛得她喉咙发紧。

女人的卷发披在肩上,发梢挑染成金棕色,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嘴唇弯成个弧度,

眼角那颗痣在阳光下亮得刺眼。“这就是你说的‘芳记面馆’?”女人的声音像浸了蜜,

目光却像裹着冰,扫过墙上泛黄的价目表,又落在刘芳沾着面粉的围裙上,

“看着倒是……朴素。”刘芳没说话,手里的面剂子在掌心转了个圈。“蔷薇,进来坐。

”彭少的声音从女人身后传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扣得整整齐齐,

没像往常那样卷起来。看见刘芳,他的眼神闪了一下,

像是没想到她会是这副表情——其实刘芳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她的眉头皱得有多紧。

蔷薇转过身,亲昵地挽住彭少的胳膊,指甲涂着与口红同色的甲油,

在他黑色的衬衫袖子上掐出个浅浅的红印。“彭少你可真会找地方,”她故意提高了声音,

“我还以为你们有钱人都只去米其林呢。”这话像根针,扎在周围吃面的老主顾身上。

张大爷放下筷子,咳了两声:“小姑娘说话注意点,咱这面馆是比不上大饭店,

但干净、实在。”蔷薇瞥了张大爷一眼,没接话,

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那是彭少的老位置。她掏出精致的鳄鱼皮手包,

拿出小镜子对着照,镜子的反光扫过刘芳的脸,晃得人睁不开眼。“要两份面。

”彭少的声音有点沉,“跟我一样,加麻加辣。”“我可不吃辣。”蔷薇合上镜子,

红唇撅起个弧度,“而且我不吃牛肉,胆固醇高。给我来份虾仁面,清淡点,多放蔬菜。

”面馆里静了一瞬。老主顾们都知道,“芳记”从没有虾仁面,

菜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只有牛肉面、阳春面和偶尔做的槐花面。刘芳的手停在案板上,

面剂子上的槐花被她按扁了几朵。“不好意思,没有虾仁。”“没有?

”蔷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彭少常来的地方,连虾仁都没有?

”她伸手碰了碰桌上的醋瓶,嫌恶地缩回去,“这瓶子都没擦干净。

”彭少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这儿只有牛肉和青菜。要么吃阳春面,要么你现在就走。

”蔷薇的笑容僵在脸上,镜子“啪”地扣在桌上。“彭少,你为了个开面馆的凶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我爸昨天还跟你爸说订婚的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订婚”两个字像颗石子,投进滚烫的汤锅里,溅起的油星子烫得人心里发疼。

刘芳低头继续揉面,面团被她揉得越来越硬,像块嚼不动的牛皮糖。“小丫头片子,

说话别太难听。”张大爷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人家老板娘踏踏实实做生意,招你惹你了?

”“就是,彭先生愿意来,是瞧得起这儿!”送牛奶的小王也帮腔,

“总比某些人一身香水味,闻着就腻得慌强。”蔷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突然看向刘芳,

眼神像淬了毒:“你知道彭少为什么总来这儿吗?”刘芳的动作顿住了。

“因为你长得像他过世的妈。”蔷薇的声音很轻,却像把冰锥,直直扎进人心里,

“尤其是你系围裙的样子,跟他书房里那张老照片一模一样。他就是把你当替身,

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蔷薇!”彭少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线,“你闭嘴!”刘芳的耳朵嗡嗡作响,

眼前突然闪过那张被她从彭少衬衫口袋里捡出来的照片——穿蓝色布围裙的女人,

眉眼间的弧度,和她此刻低头看到的自己的侧脸,真的有几分重合。原来那些周四的午后,

那些加麻加辣的面,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不是因为她。她转身冲进后厨,

煤炉的火还旺着,卤汤“咕嘟”地翻着泡。刘芳抓起铁勺,用力搅动汤底,

牛骨和香料在汤里相撞,发出沉闷的响,像她此刻堵在喉咙里的哽咽。“芳姐!

”小玉追进来,眼睛红红的,“她胡说八道!彭先生才不是那样的人!”“不关你的事。

”刘芳的声音很哑,她拿起旁边的辣椒罐,往汤里猛撒了两大勺,红色的辣椒碎浮在汤面上,

像片烧起来的火。后厨的门被推开,彭少站在门口,衬衫领口的扣子崩开了一颗。“刘芳,

你别听她的。”他的声音有点急,额角的青筋跳着,“我妈……我妈走的时候,我才十岁。

”刘芳没回头:“面钱结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彭少伸手想碰她的肩膀,

却被她猛地躲开。他的指尖擦过她的围裙,沾了点面粉,像落了层雪。“彭先生,

”刘芳转过身,眼睛红得像刚浸过辣椒水,“蔷薇小姐说得对。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该去参加你的酒会,吃你的虾仁面,没必要来我这小面馆,看一个像***人。

”彭少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门口的争执声打断。蔷薇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正和小玉吵得不可开交。“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懂什么!

”蔷薇的指甲快戳到小玉脸上,“他就是把她当替身!”“你才不懂!

”小玉把书包挡在身前,校服领口的樱花徽章歪到了一边,

“彭先生每次来都给芳姐带进口的护手霜,说她的手总碰辣椒会疼!那些护手霜,

他藏在自行车棚里,都是我帮他拿进来的!”这话像炸雷,在狭小的后厨里炸开。

刘芳愣住了——她以为那几管护手霜是小玉买的,小姑娘总说“搞活动抢的,芳姐你试试”,

瓶身上的外文她看不懂,只知道抹在手上很润,不像她用的甘油那样黏糊糊的。

彭少的脸瞬间涨红,像被戳穿了秘密的少年,手忙脚乱地想去捂小玉的嘴。

蔷薇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看着彭少慌乱的样子,突然笑了,笑声又尖又冷:“好,真好。

彭少,你可真有出息。”她抓起手包,转身就往外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

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响,像在敲碎什么东西。面馆里的老主顾们面面相觑,

张大爷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彭少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

阳光从气窗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块菱形的光斑,像块没被拾起的碎镜子。

刘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腹上的薄茧沾着面粉和红油,虎口处还有道被烫出来的浅疤。

她忽然想起上周彭少来的时候,目光在她手上停了很久,临走时还问:“汤烫,

怎么不戴手套?”原来有些关心,藏在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里。“彭先生,

你的面……”刘芳想说“还做吗”,却被彭少打断。“我不吃了。”他的声音很涩,

像被辣椒呛过,“钱……我放在桌上了。”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有点踉跄,

经过张大爷身边时,被老爷子拉住了。“小伙子,”张大爷的声音很沉,“喜欢就喜欢,

别找些有的没的由头。女人的心细,伤了,就难补了。”彭少没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风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很轻,像声叹息。刘芳走到前厅,看见桌上放着三张百元钞,

压着支银灰色的钢笔——是彭少常用的那支,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宇”字。她这才知道,

他不叫“彭少”,他叫彭宇。小玉捡起钢笔,递给刘芳:“芳姐,他落下的。

”刘芳捏着钢笔,笔身冰凉,刻着“宇”字的地方有点硌手。

她忽然想起老周以前总说:“字如其人,笔杆子硬的,心也硬;笔杆子软的,心也软。

”这支笔的笔尖很尖,笔杆却打磨得很光滑,像它的主人一样,看着带刺,

其实藏着点说不出的软。傍晚收摊时,刘芳把钢笔放进抽屉,和那枚银镯子放在一起。

卤汤桶里的汤还温着,她舀了一勺,吹凉了尝了尝,辣得舌尖发麻,

却在舌根处品出点说不清的甜,像撒了把槐花的面。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在路面上打旋。

刘芳看着彭宇常坐的那个位置,桌上的醋瓶还在,瓶口沾着点没擦干净的红油,

像颗没干透的泪。她忽然拿起扫帚,把散落的槐花扫起来,装进个小布包里。明天,

该给汤里添点新骨了。第三章 跑车与槐花香这三周里彭宇始终没露面,

老街的槐花谢了又开,小玉画的新招牌挂在了门楣上——上面画着个系围裙的女人,

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面,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芳记”,角落藏着朵小小的槐花。“芳姐,

你看我把彭先生画成了背景里的梧桐树。”小玉指着招牌左下角那棵枝繁叶茂的树,

“他总坐在窗边看树,树就是他嘛。”刘芳笑着擦掉她鼻尖的颜料:“就你机灵。

”心里却像被汤里的花椒麻了一下,有点空落落的。她每天照旧凌晨四点半起来熬汤,

只是周四下午总会多烧些水,把彭宇常坐的那张桌子擦了又擦,直到桌面亮得能照见人影。

第四周的周四,天阴得厉害,像是要下雨。刘芳把最后一碗面端给李婶,正准备歇口气,

门口的风铃突然“叮铃”响了。不是宝蓝色的跑车。一辆半旧的黑色自行车停在路边,

车把上挂着把黑色的伞,伞骨上还缠着片干枯的槐树叶。彭宇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

衬衫领口沾着雨水,贴在锁骨上,显出点以前从没见过的单薄。他手里拎着个牛皮纸档案袋,

袋口露出几张纸的边角,像是些文件。“我能……进来躲躲雨吗?”他的声音有点涩,

没了以前那股漫不经心的矜贵,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刘芳往旁边站了站,让他进来。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混着从外面带进来的泥土,

像幅没画完的画。“车呢?”她递过那条绣着“芳”字的蓝格子毛巾。“卖了。

”彭宇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脸,露出的额角有块浅浅的淤青,像是被什么撞过。

“跟家里闹翻了,他们断了我的卡。”刘芳的手顿了顿。她在财经新闻上见过彭家的写字楼,

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怎么看都不像会让继承人落到卖车地步的人家。

“蔷薇家想吞我爸的公司。”彭宇坐在老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节奏比以前慢了很多,“他们说只要我跟蔷薇订婚,就注资救场。我没同意。

”档案袋被他推到桌上,露出里面的股权转让协议,签名处是他龙飞凤舞的“彭宇”,

旁边还按了个红手印,像滴落在纸上的血。“那你以后……”“以后我就靠自己了。

”他笑了笑,这笑容里有释然,也有茫然,“找了份工作,在设计公司画图,薪水不高,

但够吃饭。”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刘芳,眼睛在阴雨天里显得格外亮,

像浸在卤汤里的星星:“我还能来你这儿吃面吗?可能……只能吃最便宜的阳春面了。

”刘芳没说话,转身进了后厨。煤炉上的老汤还在咕嘟,她抓起面团,这次揉得格外久,

直到面团变得柔软,像团被焐热的心。她往汤里多搁了块卤牛肉,

是早上特意留的带筋的那种,又打了个荷包蛋,蛋黄颤巍巍的,在汤里浮着,

像只半睁的眼睛。面端上来时,彭宇的喉结动了动。“我只带了十块钱。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一块、五块的,叠得整整齐齐,“不够的话,

我……”“记账上。”刘芳打断他,把筷子放在碗边,“等你发工资了一起给。

”彭宇的脸有点红,把钱又推过来:“我现在不是彭少了,就是个普通食客。该给的,

不能少。”两人的手指在桌面上碰到一起,他的指尖带着雨水的凉,她的指腹带着面汤的热,

像两股溪流汇到了一处。刘芳忽然想起老周以前总说:“热汤能焐热凉手,

就像好人能焐热冷心。”彭宇低下头吃面,吃得很慢,小心地吹凉每一根面条,

像在品尝什么稀世珍宝。荷包蛋的蛋黄被他戳破时,金黄金黄的汁混着红油流出来,

他忽然停了筷子,肩膀轻轻抖了一下。“我妈以前总给我做这个。”他的声音发哑,

“她说吃了荷包蛋,一天都有精神。”刘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泛红的眼角。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和他吃面的声音混在一起,

倒像是首安稳的歌。小玉背着书包冲进店时,差点滑倒在门口的水洼里。“芳姐!

我……”她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彭宇和他面前的面碗,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去写作业!不打扰你们!”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进后厨的小隔间,

书包上的毛绒兔子晃悠着,像在偷笑。彭宇吃完面,把空碗推到一边,

突然说:“我看你这店里挺忙的,缺人吗?我下班后可以来帮忙,抵面钱。

”刘芳正擦着桌子,闻言动作顿了顿:“你会干什么?”“我会……”彭宇挠了挠头,

“我会画图,给你设计菜单?或者搬东西,我力气大。”他说着还握了握拳,

手腕上的手表早就没了,露出块苍白的印子,和周围的皮肤泾渭分明。“会挑牛骨吗?

”刘芳问。“啊?”“明天早上五点,市场门口见。”刘芳把抹布往肩上一搭,

“挑不来牛骨,就别想抵面钱。”彭宇愣了愣,突然笑了,

眼睛亮得像雨后的星星:“保证完成任务!”雨停的时候,彭宇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车后座绑着他的档案袋,被雨水泡得有点皱。刘芳站在门口,看着他笨拙地跨上车,

脚蹬子转了半天才稳住,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从跑车里下来,皮鞋锃亮,

连裤脚都没沾一点灰。“彭宇。”她突然喊了一声。他猛地回头,自行车差点倒了。

“明天穿双结实的鞋。”刘芳指了指他脚上的皮鞋,鞋跟处已经磨掉了块皮,“市场的路滑。

”彭宇低头看了看鞋,又抬头看她,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点少年气的傻气:“哎!

”自行车叮叮当当地消失在巷口,车把上的黑伞随着车身晃动,像只展翅的鸟。

刘芳站在门口,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钢笔,笔身已经被体温焐热了。后厨的老汤还温着,

她舀了一勺,吹凉了尝了尝。这次没放太多辣椒,却在舌根处品出点绵长的鲜,

像加了把刚摘的槐花,甜丝丝的。第二天凌晨五点,刘芳刚到市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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