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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轮回的婚礼头痛得像要炸开,

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声音、啃噬灵魂的痛苦咆哮着涌入意识深处。

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胸腔,耳膜嗡嗡作响,

盖过了周遭那喜庆到近乎讽刺的喧嚣——香槟塔折射着吊灯细碎的光,

空气里腻人的香水味混杂着甜点的味道,宾客们刻意压低却掩不住兴奋的议论……玫瑰,

白纱,通往主台的漫长红毯尽头,站着那个本该成为我妻子的女人——沈听蓝。

她穿着我耗尽心意为她挑选的婚纱,曳地的裙摆缀满细碎的钻石,

灯光下闪动着梦幻般的光晕。曾几何时,仅仅是想像着她穿上这件婚纱走向我的场景,

就足以让我心头滚烫,暖意驱散世间所有寒意。她侧颜的弧度,

纤细手指上那枚我求婚时颤抖着为她戴上的戒指,一切都熟悉到了骨髓里。只是,

这熟悉里浸透了三世轮回的钝痛。红毯尽头,

牧师温和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扩散开来:“沈听蓝小姐,你愿意嫁给陆野先生,作为他的妻子,

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他、尊重他、保护他,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我愿意。我在心里无声地回应着,喉间却像是被粗粝的砂纸摩擦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每一次重生,这三个字都如饮砒霜。沈听蓝的唇微微翕动,眼睫低垂,

长而密的阴影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遮掩了那双眼底翻腾的究竟是什么——犹豫?挣扎?

抑或是……只有对另一个人才会有的撕心裂肺的担忧?

就在那几秒钟的寂静几乎要将我溺毙的瞬间,

婚礼大厅那扇厚重的描金雕花门被人近乎粗暴地推开,刺耳的吱呀声撕裂了所有的和谐。

一个男人闯了进来,扶着门框剧烈地喘息,他穿着剪裁考究但略显褶皱的西装,

脸上毫无血色,额发被汗水濡湿,那脆弱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每一个细节都在叫嚣着一个信息:他是弱者,他需要救赎。王亦深。

我那“情深义重”、“体弱多病”、“善良无邪”的好兄弟。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一股冰冷的腥甜直冲喉头,被我死死地咬紧牙关压了回去。来了,这精心算计好的致命一击。

宾客席里的骚动立刻升级成了压抑不住的哗然。所有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瞬间从红毯上聚焦到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再带着审视、疑惑和毫不掩饰的八卦欲望刺向我。

“天啊,那不是王亦深吗?他怎么这样了?” “脸色真吓人,不会是犯病了吧?” “啧,

选在这种时候来,陆野……”这些窃窃私语针一样扎进我的耳膜。前世,同样的场景,

我会被这巨大的羞辱和背叛灼烧得无地自容,血液冲上头顶,

愤怒或者绝望会瞬间掌控我的肢体。但此刻,

胸腔里那只名为情绪的野兽似乎已经疲倦地伏下了身子,只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荒芜。

没有暴怒,没有嘶吼,只有一种刻入骨髓的麻木,麻木之下,

是早已被碾碎成齑粉的绝望尘埃。沈听蓝猛地转过头,如同被电流击中。

她所有的犹豫、挣扎,在那苍白的脸孔撞入视线的瞬间轰然粉碎,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急迫的恐慌。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眼神里所有属于婚礼、属于新郎的光彩消失殆尽,只剩下对王亦深无遮无掩的担忧。“亦深!

”她失声惊呼,声音尖锐得刮破了礼堂的空气,

里面浸满了只有我才能品出的痛楚——仿佛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惊惧,

为另一个男人而生的惊惧。她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

那精心盘起的发髻在她猛然转身的力道下松散了少许,昂贵的头纱飘荡起来,

牵累着头饰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声。那双价值不菲的水晶婚鞋踏着坚定的步伐,

完全背离了红毯的方向,坚定而仓皇地奔向门口那个倚着门框、几乎要倒下的男人。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

每一步都精准地踩碎了我最后一点关于“或许会不同”的妄念。

洁白的婚纱裙摆仓促地拖过光滑的地面,沾染上地毯缝隙里可能存在的微尘。

宾客的哗然达到了顶峰,像是烧开的水壶盖子被猛地掀开。

震惊、好奇、怜悯、鄙夷的目光交织成网,沉沉地罩在我身上。镁光灯甚至开始闪烁,

刺目的白光记录下这惊世骇俗的一幕——新娘在婚礼誓言的关键时刻,

为了另一个男人奔逃而去。记者们像是嗅到了绝佳头条的饿狼,无声地朝我推进,

试图捕捉到我脸上每一个失控的细节。主婚台旁的岳父岳母,沈父沈振宏和沈母李曼云,

脸色铁青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色,张着嘴,愕然地僵在原地。

他们的女儿正将他们精心挑选、寄予厚望的豪门联姻砸得稀烂,

在他们面前上演这场天大的闹剧。

我甚至捕捉到李曼云眼中一闪而过的、对王亦深那毫不掩饰的疼惜?

这荒谬的一瞥像淬了毒的冰凌,穿透麻木,刺得心口某个角落微微一缩。原来,

在我所不知道的角落,我早已成了孤军。

2 绝望的重生在众人或惊愕、或看好戏的目光焦点中,我竟缓缓地笑了起来。那不是喜悦,

那笑容牵动着僵硬的唇角肌肉,拉扯出一个空洞疲惫到极点的弧度,比哭更难看。

嘴角尝到一丝咸涩的湿润,我才意识到有滚烫的东西滑了下来。眼泪吗?不。

心头那把燎原的火早已将一切水分、一切所谓的温情爱恋烧成了寸草不生的死灰,

灰烬冰冷刺骨,吹也吹不起一丝火星。这淌下的东西,

大概只是这具身体机械地排遣着积压了三世的剧痛和绝望罢了。眼睛干涩得发疼,

酸胀感灼烧着眼球深处。我的手缓慢地抬起,动作凝滞得像是生锈的机械。

指尖触碰到胸前那朵娇艳欲滴、象征喜悦的红色玫瑰胸针。宾客中有人小声地惊呼。

我无视所有的目光,手指拢住那柔韧冰凉的金属花茎,用力一拽。一声轻响。

别针离开西装的丝绒面料,留下一个微不足道却异常清晰的拉扯痕迹。那朵沉重的红玫瑰,

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凝结成的象征,被随意地弃掷在脚下华丽的地毯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接着贴上指腹。是那枚戒指。我把它从手指上褪下来时,

戒指冰冷的内圈微微发粘,像要短暂地困住我的动作,它残留着我绝望的体温,

却也冷得像万丈寒冰深渊。第一次重生,我耗尽心机提前五年布局讨好她,

风雨无阻只为见她一笑,掏空骨髓只为抚平她眉间一缕浅愁。记得那晚,

我为她准备的烟花秀点亮了整个夜空。她眼底是璀璨星河,唇边噙着笑意,

在我以为终于靠近了天堂时,却被一句冰冷刺骨的话语击落深渊。“你搞这么大阵仗,

不觉得很掉价吗?”王亦深在她身旁笑得温润如玉,她却嫌弃地蹙起眉尖,

眼神掠过我被冻得通红的指尖,“陆野,别这样,真的很……恶心。

”“恶心”……这两个字碾碎了我所有小心翼翼捧起的真心,

变成带毒的粉末呛得我五内俱焚。然后是第二次的重生。那几乎要了我的命。

我在车祸中捡回半条命,却成了缠绵病榻的废人。那天窗外大雨倾盆,

高烧让我浑身颤抖得像风中的枯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剧痛。

我抓住沈听蓝即将抽离的手腕,

一丝气息恳求:“听蓝…别走…我好难受……求你陪陪我…别去找他……”王亦深一个电话,

说他“心理状态很不好,又下雨了很害怕”,她便义无反顾地要冒雨前去。

我的挽留在她眼中成了无理取闹。她猛地甩开我的手,那厌恶的眼神像利刃刺穿心脏。

“陆野!你看看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装什么装?亦深他才真的需要人照顾!

”摔门而去的声音比惊雷还要炸耳。病房瞬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冰冷的药液顺着针管一滴滴流进血管,也带走了我最后残存的生命力。高烧灼烧着意识,

王亦深那假惺惺的“关心”隔着话筒飘进来:“听蓝,我只是心情不太好,陆野他重病着,

你怎么能为了我撇下他?快回去吧……”随后是他压抑的低咳,虚弱得恰到好处。

沈听蓝的声音立刻浸透了心疼:“你别这样说自己!我马上就到。陆野……他不会有事的,

就是感冒罢了。”每一次我的痛苦呼救都被她轻易放过,

甚至成为她奔赴王亦深身边的垫脚石。那个雨夜,在彻骨的寒冷和背叛的钝痛中,

我终于明白,不是我不好,不是我该死了。而是她沈听蓝的心,

从一开始就偏航到了我永远无法企及的彼岸。我在她的世界里,或许只是个碍事的背景板。

第二次重生,我在无边的病痛和被遗弃的绝望中断了气。3 决绝的转身第三次睁眼,

依旧是这喧嚣可怖的婚礼现场。两世的回忆带着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痛感在灵魂深处炸开,

却被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回冰封的深渊里。指尖只剩下冰冷麻木的残余触感。我低头,

平静地凝视着掌心里那枚沉重的铂金婚戒。它在无数聚光灯的照射下,

反射出无数道细碎、晃眼的寒光。那光芒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我此刻的心脏,

不再为眼前这对惊骇的男女、这场荒唐的闹剧跳动分毫。王亦深倚靠在门框边,

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了,他那苍白病态的伪装下,一丝错愕和不安开始悄悄蔓延,

像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点痕迹。沈听蓝急促的脚步停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

像是猛然惊醒般地停住,仓惶地回头看向红毯尽头站立的我。她的嘴唇微张,

似乎想要解释什么,眼神在惊慌和担忧为王亦深之间慌乱地摇摆。

我慢慢地、异常清晰地抬起了那只握着戒指的手。“叮!

”一声清脆细微却穿透了所有喧嚣的撞击声。那枚承载了所有不堪过往和可笑承诺的戒指,

被我轻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力量,弹了出去。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光芒弧线,

然后坠落,击打在主台边缘铺设的厚厚地毯上,无声地翻滚了几下,

消失在垂落的厚缎裙布褶皱的阴影里,像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再无一丝回响。我扯动嘴角,

那个空洞得几乎虚无的笑容再次浮现,目光掠过她惊愕的脸,

落在一脸戒备又虚弱的王亦深身上。喉咙里滚动着翻腾的、来自三世的腥涩,

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轻嗤。“挺好。”我的声音不高,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

甚至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漠然,如同评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尘埃小事。然而这两个字,

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议论,清晰地送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我说着这连自己都品不出是讽刺还是哀叹的贺词,眼神放空,

仿佛透过华丽的穹顶望向更遥远的虚无,“祝你们……”我微微停顿,

像是艰难地吞咽着喉间某种苦涩粘稠的东西,然后,那最后的尾音终于落下,轻飘飘,

却带着千钧之力锁死一切,“锁死。”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转身。

皮鞋踏上坚硬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脚步声在骤然死寂一片的大厅里回荡,

清晰、沉稳、带着与这个混乱世界格格不入的冷硬质地,一步一声踏碎过往。

推开那些围拢过来、或试图阻拦、或意图挖取更多耸动细节的记者和好事宾客,

我的动作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可阻挡的决绝力量。

那一道道探究、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被甩在身后,化作了无意义的模糊背景板。

我径直穿过被遗忘的香槟塔和无人问津的蛋糕丛林,走出那扇象征着囚笼入口的描金大门,

将所有的喧闹、难堪和心死的碎片,彻底地关在了身后。世界,终于彻底清净。

只有身后遥远的大厅里,似乎传来沈听蓝失控的尖叫声:“陆野——!!

”声音里淬着不可置信和某种终于被撕裂的恐慌。但,晚了。太晚了。

4 真相的撕裂夏夜的风带着温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混合着城市特有的车流尾气和尘埃味道。

酒店的霓虹招牌在我头顶投下迷幻而冰冷的光影,红的,黄的,蓝的,不断变换,

像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荒诞梦境。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混浊的空气呛入肺里,

带来短暂的窒息感。随即,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虚脱的轻盈感开始从灵魂深处泛起,

仿佛卸下了背负三世的沉重枷锁。身后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

高跟鞋在大理石台阶上敲击出慌乱破碎的节奏,有人冲出玻璃转门。“陆野!你站住!

” 沈听蓝的声音穿透夜风,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刺破了片刻死寂的空气,“你什么意思?!今天这种场合,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知道这对沈家,对公司的声誉是多大的打击吗?你对得起谁?!”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只是静静地站在离黑色轿车还有几步远的阴影里。夜风吹动着风衣的下摆,轻轻拍打着腿侧。

沈听蓝气喘吁吁地绕到我面前,挡住了去路。昂贵的婚纱在酒店门廊的射灯下依然璀璨夺目,

只是她精心盘好的发髻已经彻底散乱,几缕发丝黏在因激动而微微汗湿的额角,

那双总是盛满高傲和对我施舍般关注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和被冒犯的屈辱。

“你给我说清楚!”她尖刻地质问,胸口剧烈起伏着,

那枚求婚戒指早已不知被她丢到了哪里,“你当众丢戒指,说那种莫名其妙的话,

是发什么疯?今天被吓坏的是亦深!是你最好的朋友!他有创伤应激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到你结婚他情绪低落又犯病了……”朋友?创伤应激?犯病?

每一个字落在我耳中都像淬毒的冰针。胃部不受控制地翻搅起来,泛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是苍白无助、在我面前却得意阴鸷的脸;他如何在一次次精心伪装的“脆弱”和“善良”中,

将我和沈听蓝的关系割裂得千疮百孔,并最终在沈听蓝毫不怀疑的信任下,

像一头耐心等待时机的鬣狗,

将我辛苦打拼半生的“耀辉科技”的基业掏空、肢解、侵吞殆尽!胃酸灼烧着食道。“哦?

”喉咙异常干涩,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凉的嘲弄,“他吓坏了?犯病了?

”我看着沈听蓝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对王亦深百分之百的信赖,

那是我付出两世生命都未能撼动分毫的铜墙铁壁。心口那早已冷却凝固的某处,

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属于过去“陆野”的哀鸣。我缓缓抬眸,视线穿透她愤怒的虚张声势,

直直刺入她眼底最深处,像解剖刀精准地剥开层层伪装。“沈听蓝,”我喊她的名字,

一字一顿,毫无温度,“王亦深下个月五号会联系‘龙腾实业’的副总陈斌,

试图绕过你和沈氏集团监管条例,

签署一份高回报、但风险对冲条款存在巨大隐患的代理合同。你母亲,李曼云女士,

”我清晰地吐出她母亲的名字,“会在下个月十五号下午三点左右,

在家中客厅沙发上突发心悸性晕厥。那天你本该在公司主持季度财报会议。

”沈听蓝眼中的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瓢冷水,瞬间凝滞,转而变成一种纯粹的惊骇茫然。

我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念着冰冷的数字和事件,

每一个字都像是预言的谶语:“‘耀辉科技’的A系列芯片设计方案,

最终版本将在两个月后,作为王亦深私人洽谈技术的筹码,

以泄密形式出现在‘凯盛科技’的研发部门。为此,我们的项目组将因此彻底停滞三个月,

损失过亿。”“不可能!”沈听蓝失声尖叫,脸色霎时惨白如纸,

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你胡说什么!你怎么可能知道?!

这些……”“我怎么知道?”我轻轻打断她,唇边那抹寒意森森的微笑更深了,

“问问你的王亦深,或者……”我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她惊惶失措的脸,“等着看。

”我不再给她任何反驳或质问的机会,绕过她那因震惊和某种莫名恐慌而僵直的身体,

拉开了那辆早已等候在酒店门口、静静蛰伏于阴影中的黑色奥迪车的后门。“砰!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响彻酒店空旷的停车场上空。

5 冰冷的告别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的味道。

司机小刘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瞥了我一眼。我闭上眼,靠向冰凉的皮质椅背,

从喉间挤出两个疲惫却决绝的字:“开车。”引擎发出低沉顺畅的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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