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锈蚀的铁皮屋顶漏进来，滴在我蜷缩的睡袋上。四十岁生日这天，

我躺在城郊救助站里数着肋骨，手指摸到口袋里最后半包方便面。远处高楼灯火通明，

那些落地窗后或许就有我设计的房子——曾经年薪百万的建筑设计师，

现在比流浪汉还多一身赌债。手机早就卖了，但钱包夹层还藏着女儿小雨的照片。

她六岁生日那天在旋转木马上笑，粉色裙摆像朵绽放的喇叭花。现在她应该上三年级了，

跟着她妈妈住在那个不要家具只要安全的出租屋里。

照片背面是前妻林秀的字迹："永远别来找我们"。我掏出皱巴巴的彩票，

这是用最后十块钱买的。指甲缝里还留着上周在工地搬砖的黑灰，掌心的老茧磨破了又长。

七年前我穿着定制西服在高档写字楼工作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沦落到指望彩票翻身。

彩票上的数字在潮湿的空气里洇开墨迹，我下意识用拇指去擦，

却把"17"蹭成了一团污渍。这像极了我的人生——每次试图挽救，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救助站角落的老鼠窸窸窣窣翻找着什么，就像我此刻在记忆里翻找那个关键的转折点。

第一次赢钱的夜晚，王总监把香槟喷到我衬衫上时，冰凉的液体顺着锁骨流进胸膛。

手机屏幕显示的三万两千元余额在发光，那些数字在我视网膜上灼出青色的印记。

"周哥手气可以啊！"同事们起哄的声音忽远忽近，

而我正盯着"可提现"按钮下方那行小字："满五万送澳门双人游"。那天回家路上，

我给小雨买了她念叨半年的会眨眼的洋娃娃。当收银员问要不要凑单满减时，

我听见自己说"不用"，脑子里计算的却是再赢两万八就能触发活动。

林秀接过购物袋时皱了皱眉："这牌子太贵了。"她永远不知道，

那个娃娃的价格正好是APP里一个基础筹码包的金额。

赌局与陷阱——我是如何被堵伯吞噬的我第一次真正沉迷，是从那个“免费**”开始的。

那天晚上，王总监在KTV里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金光闪闪的APP，

说：“周工，试试这个？新用户注册送588**，随便玩玩。

”我本来对这种东西嗤之以鼻，但酒精和同事们的起哄让我放松了警惕。我随手注册，

系统立刻弹出一个转盘，金光四溅，伴随着激昂的电子音效：“恭喜您获得888元体验金！

”——这就是陷阱的开始。

1. 初尝甜头：堵伯的“驯化”过程我点进了一个叫“**百家乐**”的游戏，

界面做得极其精致，荷官是真人直播，背景是澳门**的实景，甚至能听到筹码碰撞的声音。

我试探性地下了100块，押“庄”。开牌——庄家9点，秒杀闲家。

账户余额瞬间变成了1100。我的手指微微发颤，喉咙发紧，

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从脊椎窜上来。原来钱可以来得这么容易？我又下了一注500，

押“闲”。——又赢了。余额变成了1600。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再赢一点，凑个整就收手。”于是我又押了1000，这次输了。

“操！”我骂出声，但立刻又冷静下来——“没事，刚刚赢的还有剩，再赢回来就好。

”这就是堵伯的第一个陷阱：“近在咫尺的胜利幻觉”。它让你觉得，输只是暂时的，

下一把就能翻盘。2.第一次大输：赌徒心理的崩塌那晚回家后，我躺在床上，

脑子里全是牌局的画面。第二天上班，我趁着午休又打开了APP。这次，

我直接充了5000块。——三把全输。我的手指开始发抖，额头渗出冷汗。“不可能，

怎么会连输？”我又充了1万，结果还是输。“再充最后一次，赢回本就停。”结果，

短短两小时，我输光了三个月的工资。那一刻，我的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心脏狂跳，

脑子里嗡嗡作响。“我刚刚……干了什么？”但紧接着，

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冒出来：“我得赢回来。”3. 高利贷与谎言：深渊的开始我开始借钱。

先是信用卡套现，然后是网贷。当我第一次借高利贷时，

那个放贷的胖子笑眯眯地说：“周先生，你是体面人，利息好说。”我签了合同，

手机上就收到了5万块钱，看着手机上的余额，顿时信心大起，心想：这次一定可以翻盘，

当晚就全砸进了平台**里面。——又输了。我开始编造谎言：- “公司项目需要垫资。

”骗父母的钱那天，我站在父母家门口，手心全是汗。门铃按响的瞬间，

我甚至想转身逃走。但手机里高利贷的短信又跳了出来：“周志明，今天再不还钱，

我们就去找你女儿。”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母亲开门时，

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志明？怎么突然回来了？”“妈，公司有个急事……”我低头换鞋，

不敢看她的眼睛。父亲坐在沙发上，报纸后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又缺钱了？

”我的心猛地一缩——他太了解我了。但我已经没退路了。“不是缺钱，

是有个项目……”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公司要垫资，利润很高，

但资金周转不过来……”母亲给我倒了杯茶，热气氤氲中，

我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那是上个月高血压住院时，护士扎针留下的。“要多少？

”父亲放下报纸，声音沙哑。“二十万。”屋子里静得可怕。

母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茶水上浮着一层细碎的茶末，像极了我破碎的理智。

第二天，母亲把存折递给我时，手指在发抖。“这是我和你爸的养老金……”她声音很轻，

“你爸昨晚一夜没睡。”存折很薄，边缘已经磨得发毛。我翻开第一页，

看到密密麻麻的存取记录——最后一笔是三个月前取的3000块，备注写着“降压药”。

我的胃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妈，下个月就连本带利还你们。”我听见自己说，

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母亲突然抓住我的手：“志明，你老实告诉妈，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知道了？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没有！这是正事！你们从来就不信我！”母亲被吓到了，松开手，

眼圈发红。我抓起存折夺门而出，身后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早点回来吃饭。

”一小时后，我坐在网吧角落，登陆了堵伯网站。“先赢回本金，马上收手。”我对自己说。

充值的瞬间，系统弹出金色烟花特效：“尊贵VIP用户，

充值满20万赠送38888**！”第一把，我押了5万。——庄家9点，

秒杀余额变成25万。“再赢5万就停。”第二把，10万全押。——闲家0点，庄家8点。

余额归零。我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手指不受控制地又点了“充值”——直到提示“银行卡余额不足”。走出网吧时，

天已经黑了。我蹲在路边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手机屏幕亮起，

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志明，炖了你爱喝的汤，回来喝点吧。”我死死攥着手机，

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我骗了他们的养老钱。——我他妈还是个人吗？！但下一秒，

更可怕的想法浮上来：“要是当时押闲就好了……”输光父母养老金的那晚，

我像具行尸走肉般在街头游荡。手机屏幕亮起，是妻子林秀发来的消息：“小雨发烧了，

你能买点退烧药回来吗？”我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

药店的玻璃窗倒映出我扭曲的脸——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活像个逃犯。推开家门时，

客厅里亮着温暖的橘色灯光。林秀正抱着小雨喂药，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她抬头看我时，

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你回来了？”这句简单的问候像刀子捅进心脏。“嗯，

项目…刚谈完。”我把塑料袋放在桌上，里面是最便宜的退烧药。林秀拿起药盒看了看，

眉头微蹙：“怎么不是常买的那种？”——因为剩下的钱要留着下注。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我差点被自己的卑鄙呛到。但高利贷的恐吓短信适时震动起来，

像条毒蛇在口袋里苏醒。- “朋友急用钱周转。”骗妻子的存款深夜，

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我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秀儿…”我突然开口，

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老陈胃癌住院了，刚找我借八万…”林秀翻身的动作顿住了。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她骤然绷紧的肩线上。“哪个老陈？”“就…设计院的同事。

”我盯着那道月光在地板上画出的银线，“他老婆把房子都抵押了…”沉默像沥青般漫延。

许久，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正在床头柜摸银行卡。“密码是小雨生日。

”她把卡放在我枕边，指尖冰凉，“救人要紧。”ATM机的蓝光刺得眼睛生疼。

“就借这一次。”“赢回本就还给秀儿。”“再也不碰了。”当ATN取款机显示余额时，

我浑身发抖——卡里足足有十二万，是给小雨预备的私立小学学费。第一笔充值五万，

半小时变成九万。“再赢三万就收手。”第二把全押，系统突然卡顿。

十秒钟的等待像十年那么长，直到画面弹出鲜红的“网络连接中断”。重新登录时，

余额显示为零。我疯狂捶打键盘，引来网吧管理员侧目。“机器有问题！刚才明明赢了！

”我抓着对方衣领咆哮，直到保安把我架出去。蹲在巷子里呕吐时，手机响起。

林秀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雀跃：“志明，小雨退烧了，

她说想吃你做的鸡蛋羹…”我望着剩下七万块的银行卡，突然笑出声来。

——反正已经脏了手，不如赌把大的。我转头去了最近的银行，

把剩下的七万块钱全部取了出来，随即在取款机存进了自己银行卡里面。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七万余额，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街边的角落里，烟雾缭绕，

屏幕的蓝光映在我脸上，像是地狱的鬼火。“再赌一把大的。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脑子，缠绕着我的理智，越勒越紧。我点开堵伯APP，

熟悉的金***面跳出来，伴随着激昂的背景音乐，像是恶魔的低语。“充值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