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我,像抱着易碎的珍宝,声音低沉如咒语:『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那时,
我信了。他是我瓢泼大雨里唯一的伞,是冻僵时裹住我的唯一暖意。他把我从泥沼里拉出来,
说我是他枯竭世界里迸裂的光。我像扑火的飞蛾,拼了命想拥抱这束光,
汲取他口中的爱与救赎。而我,不是被他爱着的缪斯,是被他钉在祭坛上,
供他汲取灵感、维持人设、最终献祭给欲望的牺牲品。深渊从未远离,
它只是换上了名为“路景川”的华丽外衣。1.遇见路景川那天,天像漏了。我浑身湿透,
像被剥了皮的幼兽,蜷在书店冰冷的檐下。几小时前,继父的狞笑和妈妈门外的死寂,
已将我彻底撕碎。我抱着书包冲进雨里,
怀里是她塞给我的、带着施舍意味的零钱和一句“别再回来”。世界是黑的,冷的,绝望的。
然后,他出现了。像剧本里写好的英雄。撑伞,脱衣,温言软语:『小姑娘,雨这么大,
是不是回不去家了?』“家”这个字,像一把盐撒在溃烂的伤口上。
积压的恐惧、委屈、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绝,在他看似安全的注视下决堤。我蹲在泥水里,
泣不成声地倾倒着血淋淋的伤口——继父的肮脏,母亲的冷漠,我的无处可去。他耐心听着,
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痛惜。等我哭到脱力,他才缓缓开口,
讲述一个精心设计的共鸣:被母亲抛弃的孤儿,
在绝望中被院长“只要变好妈妈就会回来”的谎言吊着长大。两个破碎的灵魂,
在暴雨里互相舔舐着伤口取暖,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浮木。『我没家了。』我喃喃,
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濒死的绝望。他温热的手握住我冰凉的指尖,
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跟我走。』那瞬间,他不仅是伞,是光,更是溺水者唯一的稻草。
我抓住了,用尽全身力气。我以为那是救赎,却不知那是更深泥沼的入口。他出租屋的温暖,
是我用灵魂签下的卖身契。2.日子似乎好了起来。我拿到offer,他埋头写作。
我像虔诚的信徒,用微薄的薪水供养着他的梦想,甘之如饴。直到他抱着我,
将头埋在我颈间,声音颓丧:『我可能……写不下去了。』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
那是你的梦想啊!』『梦想?』他苦笑,带着自厌,『梦想不能当饭吃。书卖不动,
现在全靠你……清清,我是不是很没用?』他精准地戳中我的软肋——害怕被抛弃,
害怕自己失去价值。我握紧他的手,像抓住即将流逝的信仰:『不许胡说!没有你,
我早就死在那场雨里了!你只管写!我养你!天经地义!
』 我用“天经地义”来麻痹自己日益沉重的负担感。他眼眶红了,像被我的“牺牲”感动。
『清清……』他声音哽咽,『你说,我写我们的故事好不好?真实的,
只属于我们的……』我拼命点头,像看到了拯救他的曙光。他把自己锁进书房,
我在职场拼命厮杀,只为供养他笔下“我们的爱情”。《遇见你,遇见光》爆了。
他成了炙手可热的“深情作家”。我们搬进了大房子,窗明几净。他抱着我旋转:『清清,
你看,我说过会给你最好的!』最初的甜蜜很快变质。
他的微博成了精心策划的“深情人设”秀场。而我,成了他故事里被随意裁剪、展示的素材。
他会“不经意”地提起:『清清,读者说好想看你给我写的小作文啊,一定很感人。
』 或者『宝贝,今天编辑说我们的故事细节不够生动,比如你那次被继父……哎呀对不起!
我不该提!』 他一边“懊悔”,一边用愧疚的眼神锁住我,让我无法拒绝他下一次的分享。
每一次他公开我的隐私,都像当众剥掉我一层皮。可当我愤怒地质问,
他总能瞬间切换成受伤的困兽:『沈清清!你忘了是谁把你捡回来的?
没有我你早烂在雨里了。发点微博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还是你觉得我火了配不上你了?
』 他精准地将忘恩负义和嫉妒的帽子扣在我头上,利用我的道德困境和自卑感,
让我一次次在暴怒后陷入更深的自我怀疑和内疚,最终在他“道歉”的拥抱里溃不成军。
拉扯的绳索,在他手里收放自如。3.他开始频繁应酬,深夜归来,
带着陌生的香水味和浓重的酒气。他会瘫在沙发上,拉着我的手贴在脸上,
蒙:『清清……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那些孙子灌我……』 他的牺牲像枷锁,
让我在厌恶那香水味的同时,又为自己的不体谅而羞愧。我忍着恶心伺候他,仿佛在赎罪。
渐渐地,香水味依旧,酒气却少了。他开始带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回家,进门就喊“宝贝”,
然后钻进浴室冲洗很久。水声哗哗,像冲刷着某种肮脏的证据。『清清!搞定出版社了!
以后我的书他们全包!』他神采飞扬,带着施舍般的得意,『看,我说过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看着他被水汽蒸红的脸,心一点点下沉:『那……以后不用总去应酬了吧?
』『应酬是不用了,』他亲昵地揉乱我的头发,眼神却飘忽,『但新书进度、市场反馈,
还得亲自去盯,人家才重视。都是为了质量,为了你。』他把为了你挂在嘴边,
像一把温柔的刀,让我所有质疑都显得无理取闹。我只能点头,看着他钻进书房“工作”,
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嘴角可疑的笑意。4.公司庆功宴,KTV包厢的喧嚣让我窒息。
那些闪烁的彩灯和震耳的音乐,勾起我大学时在KTV打工的屈辱回忆。我逃到走廊,
像缺氧的鱼。『沈清清?怎么不进去?』顾裕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太吵了。
』我勉强笑笑,倚着冰冷的墙壁。就在这时,地狱的画卷在眼前展开。走廊尽头,
那个搂着妖娆女人的男人,手腕上赫然戴着我省吃俭用几个月才买下的定制手链!灯光暧昧,
但那链子独特的纹路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眼睛。血液瞬间冻结,我死死攥住拳头,
指甲陷进掌心。大脑疯狂尖叫: 不是他!看错了!幻觉!
可那女人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姿态,
和他低头时那熟悉的侧脸弧度……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不是伤心,
是信仰崩塌的剧痛和极致的羞辱,像被当众扒光鞭笞。『你怎么了?』顾裕安掐灭了烟,
语气带着真实的担忧。『烟……太呛了……』我狼狈地别开脸,声音破碎,『顾总,失陪,
我有急事。』 我几乎是爬着逃离那个地方。冷风像刀子刮在脸上,泪水却更加滚烫。
路景川,你演得真好。那些温柔体贴,那些“为了你”,都是你精心排练的台词吗?
我这愚蠢的观众,竟为你的表演付出了全部真心,内心撕扯的剧痛几乎将我撕裂。
5.回到家,他带着那副完美的“担忧”面具迎上来:『清清?怎么这么晚?脸色这么差?
』 他手腕上的链子像毒蛇的信子。『公司庆功。』我声音平板,像一潭死水,
极力压抑着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恨意。『累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他依旧“体贴”。
我冲进浴室,热水兜头浇下。水声掩盖了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我还在期待什么?
期待他解释?期待他说那只是客户?沈清清,你贱不贱啊! 自我厌弃像藤蔓缠紧心脏。
可心底最深处,那个雨夜里抓住他手的女孩,还在微弱地挣扎: 也许……真的是误会?
他对我那么好……躺在床上,他描绘着虚幻的未来:『以后换大房子,生两个孩子,
一个像你,漂亮温柔……』黑暗中,我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声音干涩颤抖:『路景川,你爱我吗?』他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收紧手臂,吻着我的发顶,
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当然,傻瓜,你可是我的缪斯。
』『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他又念起那句魔咒。『是吗?』我轻轻反问,
像在问他也像在问自己。眼泪无声地浸湿枕头。缪斯?
是供你汲取灵感、榨干价值后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祭品吧?我翻过身,蜷缩起来,『累了,
睡了。』 身后是他“理解”的叹息,他一定以为,我又在索要那廉价的安全感了。
他不知道,他精心构筑的谎言殿堂,已经在我心里裂开了狰狞的缝隙。6.第二天,
我像具行尸走肉早早出门。顾裕安递来咖啡:『还好吗?脸色很差。』『谢谢顾总,没事。
』我接过,指尖冰凉。我用工作麻痹自己,午饭也对着电脑。一份匿名外卖放在桌上。
机械地吃着,眼泪毫无征兆地大颗砸进饭里,混着食物一起咽下,苦涩难当。下午,
邻座同事兴奋的八卦像淬毒的针:『快看!三青大大发新书了!《路漫星球》!
写他和女朋友环球旅行的!帐篷看星星那段甜炸了!』“三青”——他为我改的笔名。
“路漫星球”——路景川的“路”,姜漫的“漫”?“环球旅行”?“帐篷看星星”?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褪去,手脚冰凉。我颤抖着手搜索《路漫星球》。
简介***裸地写着:“献给生命中最意外的旅伴——漫。是她的自由不羁,
点燃了我沉寂的星河。”书评里铺天盖地都是:“真实感爆棚!”“细节太戳了!
”“神仙爱情!” 那些细节……帐篷里依偎的温度,
看流星时许下的愿望……根本不是虚构。是他和姜漫亲身经历的写照。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扯。痛得无法呼吸!,路景川,你用我的名字做笔名,
用我们的故事赚名声,却把和另一个女人的苟且写进书里,署上她的名字?你把我当什么?
巨大的羞辱和背叛感灭顶而来,我给顾裕安发了“急病请假”的消息,冲回家。我要撕了他,
撕碎他所有的谎言。按响门铃,开门的是姜漫。她穿着路景川的衬衫,倚着门框,
眼神像淬毒的钩子:『哟?外卖?』她明知故问,笑容恶意满满。『女的?
』路景川的声音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他看到我,错愕瞬间变成虚假的关切:『清清?!
你怎么……脸色这么白?生病了?』“啪!”用尽全身力气的耳光甩过去!
声音尖利得像濒死的鸟:『我不回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在这张我买的床上滚了?
』他被我打懵。姜漫却咯咯笑起来,火上浇油:『路大作家,
你的小缪斯脾气不小嘛~看来是不满意你跟我“深入交流创作心得”呀?』她说完,
像得胜的女王,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了。路景川捂着脸,瞬间暴怒,
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沈清清!你发什么疯?你知道我花了多大代价才谈成跟她的合作吗?
她父亲是出版界大佬。』我被他吼得一愣:『合……作?』『不然呢?』他逼近一步,
气势汹汹,『你以为是什么?上床?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靠女人上位的垃圾?沈清清,
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这么拼命是为了谁?』他再次熟练地将自己塑造成忍辱负重的受害者,
把“嫉妒”、“不识大体”的罪名牢牢钉在我身上。看着他“痛心疾首”的表演,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遍全身。又是这样……永远是我的错…… 屈辱的眼泪再次涌上,
混杂着更深的无力感和自我厌弃。 『景川,对不起……我……我只是……』 我再一次,
在他精心编织的逻辑陷阱里,习惯性地低头道歉。关于新书的质问,
被这场他主导的“误会”彻底扼杀在喉咙里。我像个战败的士兵,丢盔弃甲。
7.他开了公司,几乎不回家。我像个守着活寡的怨妇,在空荡的大房子里日渐枯萎。
一个周末,我鬼使神差地煲了汤送去他公司。推开门,地狱的景象再次降临。
他站在落地窗前,笑得开怀肆意——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卸下所有伪装的、发自肺腑的快乐。
而他旁边,姜漫正亲昵地替他整理衣领。“哐当!”保温桶砸在地上,热汤四溅,
像我心口喷涌的血。路景川回头,笑容僵在脸上,瞬间切换成“惊讶”:『清清?
你怎么来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我指着姜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最后的防线摇摇欲坠。『你又无理取闹什么?我们在谈正事!』他皱眉,
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被打扰的愠怒。姜漫扭着腰走过来,像看一只蝼蚁,
笑容轻蔑而恶毒:『小妹妹,别跟看贼似的。你当宝的男人,
在我这儿也就值个“合作伙伴”。』 她的话像沾着盐水的鞭子,抽打着我最后的尊严。
这件事成了公司公开的笑柄。路景川觉得颜面扫地,冷冷警告:『以后别来公司找我,丢人。
』我们彻底分房。家成了冰窖。直到一天,他烂醉如泥地倒在沙发上。我给他擦脸时,
他手机屏幕亮了。姜漫 :『你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作文女友消停了?
』路景川 :『[截图:我昨晚发给他的长篇道歉和倾诉心事的微信] 烦死了,又来了。
跟祥林嫂似的,翻来覆去那点破事。』姜漫 :『哈哈哈,文笔感人肺腑啊。不过也是,
毕竟“缪斯”嘛,总得有点悲惨故事给你提供素材?』路景川 :『素材快榨干了。
每次吵架都这套路,道歉认错写小作文,烦得要命,懒得看。
要不是看她还有点用……』姜漫 :『啧,路老师真是忍辱负重呢~不过,
她那个继父的事……细节再讲讲?下次写进书里肯定劲爆!』……后面的对话,
像一把把烧红的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切割!
我的隐私、我的痛苦、我的卑微讨好、我血淋淋的伤口……全都被他当作笑话和写作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