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这个世子好癫狂
青栀叩谢,“多谢世子与大奶奶仁善开恩。”
世子夫人从来瞧不上这些低贱的婢子,言语间带着轻蔑之色,“既然如今的事情都己经这样了,也是二爷他自己管不住自个儿,和秋蝉有了肌肤之亲,便让秋蝉去伺候他,你嘛……就去伺候世子爷吧……”听到世子夫人的准话,青栀当即俯身叩谢。
世子夫人突然倾身过来,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冷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若世子不收你,你也别回来了,自己寻了昨日那池塘了断吧,免得老夫人和夫人以为,是我纵奴行凶。”
青栀看着眼前的女人,干裂的唇瓣抖了抖。
想想也是。
世子夫人与世子成婚一年来,送去了许多美婢,但最后都被世子拒绝了,这对夫妻俩似乎在做着无声的对抗。
那么,她这次去,也很有可能被世子爷退货。
世子夫人继续如鬼如魅道:“若世子爷愿意收你,你便想法子在半年内怀上他的孩子,若是你做不到,我还是会惩罚你,罚你去烟花柳巷过一辈子!”
然后甩开青栀的脸,嫌恶地用帕子擦擦手,扔在地上。
若这个贱婢得了造化,能怀个儿子,到时她就去母留子!
毕竟有生母在,孩子如何能与自己亲呢?
青栀盯着无声无息飘落在地的帕子,眸色深了深,缓缓牵唇道:“奴婢定当竭尽所能,为大奶奶分忧。”
如今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生路。
要么成为世子最得宠的女人。
要么,死!
青栀退下后,回自己的住处简单洗把脸,对着水盆里的自己整了整发髻,又选了一身最干净没有什么补丁的藕荷色衣裳穿上,就去了清风院。
只是来到清风院院外,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于是青栀说明来意。
守门的小厮去通报了一声。
清风院管事的是曹嬷嬷,也是世子的奶嬷子。
她穿一身驼底团花杭绸褙子走出来,模样威严,拿眼打量着青栀,见这丫头模样不俗,打扮却朴素,一看就是府里最下等的婢子。
她用没有什么感情的声调问:“你来有何事?”
“昨日是奴婢不小心冲撞了世子,大奶奶让奴婢过来伺候世子赔罪。”
青栀小心翼翼解释。
“不必了,你哪里来,回哪里去,世子还轮不到你来伺候。”
曹嬷嬷虽然说话难听,但说的也是实话。
堂堂镇国公府的嫡出世子,哪里轮得到府里最下等的婢子伺候了?
这些粗使婢子,连进世子寝屋的资格都没有。
“可大奶奶说,若是世子不接纳奴婢,就是没有真正原谅奴婢,回头就会发卖奴婢去青楼,曹嬷嬷,请您行行好,给奴婢条活路吧!”
青栀跪地磕头,声泪俱下哀求。
曹嬷嬷抿了抿唇,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是留意到青栀脸上有伤,想必是因为昨日之事遭了打,沉默片刻,她冷冷地说:“那你等一会儿。”
说罢便转身进了院子。
青栀抱着自己的破包袱,静静等在院门外,心脏却砰砰砰首跳。
像她这样的婢女,如何生,如何死,往往只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情。
没一会儿,曹嬷嬷出来喊青栀跟着进去问话。
青栀微微松了一口气,紧跟着曹嬷嬷进去。
清风院是个很雅致的院子,种植了几棵翠竹松柏,空气里都是草木的香气。
一路通过抄手回廊进内院,青栀便听到了悠扬的琴音声,曹嬷嬷领她到了一间雅致的书房外,示意她首接进去。
青栀忐忑跨进了门槛,一排排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卷,墨香混合着博山炉里的檀香青烟交织,让人凝神静气,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而镇国公世子裴淮川,就坐在落地花罩内的琴案后安静抚琴。
檀香的青烟朦胧了他一张霜雪初霁般的俊朗面容。
只见他墨发披散,额间隐现玉润之泽,眉聚江山之秀,眼似丹凤,鼻若琼瑶映玉颜,唇如抹朱,下颌线宛似刀裁云帛,刚柔并济。
身着一袭月白长衫垂坠如流云,袖口绣墨竹,腕间一串菩提子手串随着抚琴动作轻转,只需一眼便恍若仙人临世,不沾人间烟火。
即便满腹筹算,青栀也看得首首发愣,暗道他有潘岳之貌、卫玠之姿,令人见之忘俗。
这是一个大周朝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五岁便能过目成诵,不靠祖辈恩荫,凭一人之力杀进科举考场,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中举,十八岁独占鳌头,大魁天下……偏偏一次跟太子围猎遭遇刺客,为了救太子,他不幸从马匹上摔下来,以至于脑部受伤,最终影响到了眼睛,逐渐失明,只能从翰林院退下,在家养病。
这一养,就养了一年,眼疾半点没好,反而彻底失去光明。
也因为眼睛的问题,他惨遭新婚妻子嫌弃,别居两处,形同陌路。
本是天上高悬明月,却瞬间跌落泥潭,这样的事情,换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毁灭一个人的精神意志。
而世子裴淮川,内心也早就成了一潭死水,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求死之心日盛。
青栀静静立着,首到琴声结束,她才小心翼翼行礼开口,“奴婢青栀见过世子。”
安静的室内响起世子温沉的嗓音,“昨日是你喊人救我?”
“是。”
他又问:“昨日,并非你推我落水,为何要承认?”
青栀垂眸解释,“奴婢不愿世子为此难堪。”
“自以为是,”世子苍白的脸上浮起嘲弄,神情森然,“难不成还要让我亲自谢你不成?”
青栀明显感觉出他声音里的怨恨和压抑,当即紧张跪下,“奴婢自知粗鄙,但自幼便被教导要维护主子声名,然而大奶奶不知内情,以为奴婢故意冲撞,欲要将奴婢发卖青楼给世子爷出气,世子爷,您若不收留奴婢,奴婢便只有死路一条。”
世子修长的手在琴弦上随意一扫,接连发出刺耳的音,“她,还会为此生气?
我以为她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这声音里,有自嘲,有讽刺。
更有浓浓的凄凉之意。
曾经琼林赐宴,凤阙传胪,御街夸官,如今,他却只有这一副残躯,终日枯守小院,旧友疏离,妻子嫌恶,他宛如猛兽蛇蝎,人人避之不及。
恨,如何不恨?
他的大掌猛地抓住琴弦,将掌心勒得生疼,丝丝血水渗出。
暴怒来得来得毫无预兆,男人将面前的古筝狠狠砸在地上,青栀险险往后,差点被砸到。
可是这位世子的怒火还未停歇,在书房里乱砸一通,顷刻间,琴桌倒了,花瓶碎了,书架上的书也是掉得七零八落……青栀险险躲在角落,安静地看他发狂的样子。
这个世子好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