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祐五年春
放开本...咕噜咕噜....咕噜噜...”冰碴子混着汴河水灌进嗓子眼,把少女的尖叫变成了泡泡声。
“想活命就闭嘴!
淹死事小,失节事大?
命都要没了还讲规矩!”
沈瑜喝道,一把抓住了那个在水中胡乱扑腾的身影。
“你!
大胆!
你可知我...”少女呛咳着,又惊又怒,呛着水还不忘了摆谱。
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露出水面,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颊边。
“我管你是谁!
天王老子掉到水里也得先喘气!”
沈瑜没好气的打断她,他大半身子浸在这初春还带着冰渣子的河水里,冻得嘴唇发青。
却死死的扣住对方的手腕,竭力往岸上退。
岸上,一个年龄稍小,穿着简朴的少年,手里紧紧攥着沈瑜刚才扔下的《论语》。
声音都带了哭腔:“哥!
小心啊!”
这是沈昕,沈瑜的弟弟,他脸上满是担忧,想要下水帮忙却又不敢贸然下水添乱。
“咳咳...放...放开...”落水的少女还在挣扎,死亡的恐惧和被陌生男子触碰的羞愤交织,让她几乎失去理智,手脚乱蹬,反而把正奋力拖拽她的沈瑜也带得往下沉。
沈瑜也被这挣扎弄得火起,呛了一口冰水,只觉肺里火烧火燎的。
前世的记忆碎片和今生寒窗苦读的画面在脑中狠狠冲撞。
妈的,刚穿成穷书生,又要淹死?!
眼看着两人都要被拖下去,沈瑜猛地一咬牙,空出一只手,对着少女露出水面的娇躯下方,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去。
“啪!”
一声略带沉闷的脆响。
水中少女身体猛然一僵,所有的挣着和叫骂都卡在了喉咙里。
岸边的沈昕也傻眼了,张着嘴,忘了呼吸。
就连一旁刚从远处跑过来的老仆和两个丫鬟,也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沈瑜倒是还没来得及注意这气氛,趁着对方僵住的宝贵瞬间,连拖带抱,总算是把人拉到了岸上。
两人都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浑身滴水。
“你...你...你竟敢..打我...打我...”少女终于喘过气,小脸转向沈瑜。
这时候沈瑜才注意到少女的面容。
肌肤欺霜赛雪,眉如远山含黛,绝非是寻常人家能养出的颜色。
此刻少女眼中泪水正在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反而更添一种我见犹怜的美感。
饶是沈瑜心志坚定,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女的容貌是他生平仅见。
她指着沈瑜,浑身都在颤抖。
“梁翁!
杀了他!
给我杀了这个登徒子!
他...他打我...那里!。”
(本书中,不必疑惑公主性情刁蛮到底符合不符合宋朝帝姬的身份,首先,福康公主历史上就有殴打婆婆,让仁宗为她也开宫门的情况,同时,帝姬这个称呼是徽宗时才设立的。
)被称作梁翁的老仆脸皮狠狠一抽。
目光盯向沈瑜的双眼。
沈瑜撑着坐起来,抹了把冰水,冻得牙打架,心里却门儿清:老子前世卷生卷死的高材生,刚熬到硕士答辩就眼前一黑,再睁眼成了这大宋同名同姓的十五岁穷书生!
家徒西壁,就剩个捡来的弟弟沈昕相依为命,苦哈哈备考秋闱。
本想躲清静读个书,结果摊上这破事!
“打你?
不打醒你,咱俩现在都能在龙宫拜堂了!
恩将仇报是吧?”
他嘴上硬气,心里也打鼓。
刚才情急之下那手感...咳!
打住!
这姑娘一看就惹不起!
“哥!”
沈昕回过神,连忙跑过来护在沈瑜身前。
“小娘子,慎言!”
梁翁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
他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袍,严严实实的裹住少女,把那湿身后隐约的曲线遮得密不透风。
他眼角余光却死死盯着沈瑜,其中满是震惊与荒谬。
少女浑身被过载宽大的棉袍里,只露出一双犹带泪光的双眼。
她赵徽柔什么时候收过这种委屈?
从小到大,父皇母妃都没碰过她一个手指头!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书生,竟然敢打她那里!
(这里就是父皇母妃没打过她的意思啊,拜托有些人别杠了)她想命令梁翁立刻把这个***大卸八块,可又对上梁翁那充满深意的眼神,硬生生的吧嘴边的命令憋了回去。
只剩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被包裹在棉袍下的身体,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巴掌的热度和羞耻感。
沈瑜被沈昕搀扶着站了起来,拧着身上衣服的冰水,懒得再看那对主仆,伸手接过沈昕拿着的《论语》。
“行,人没事,我们走。”
沈瑜拉着沈昕转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张脸再美,娇纵蛮横的脾气也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站住!”
赵徽柔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瑜脚步一顿,不耐烦的回头:“又怎么了?
大小姐?
你要报官说我轻薄还是要我赔你衣裳?”
赵徽柔气得发抖,猛地从湿袖掏出个油纸包着的玩意儿,用尽全力砸向沈瑜!
“拿去!
闭嘴!
今日之事敢泄半字...诛你九族!”
她威胁道,色厉内荏。
沈瑜一把接住。
入手沉实,看着对方气急败坏样,想想那惊世容颜和可笑威胁,憋屈反散,只剩荒谬。
他扯扯嘴角,看也不看塞进书囊。
“行,谢了。
救命钱。”
他轻佻一拱手,拉着沈昕大步流星的消失在视野尽头,“走!”
赵徽柔裹袍呆呆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怒红未褪,身颤不止。
那一掌的羞耻.....乱七八糟的情绪冲击着她。
那张脸,比宫里那些装模作样的世家子清晰多了...“小娘子!”
梁翁声音干涩沉重,“那玉佩...破玉而己!”
赵徽柔打断道,掩饰慌乱,“回宫!
烧了这晦气衣裳!”
她仓惶逃向坡上青帷马车。
梁翁瞥见泥地里滑落的一枚宫造珍珠耳坠,心沉谷底。
他不动声色捡起,攥紧。
望向沈瑜消失处,眼神凝重。
那一掌,....如何向官家交代?
他无声长叹,步履沉重跟上。
春风拂过,似无事发生。
沈瑜湿透的书囊里,那块羊脂白玉正正压着《论语》。
他揉揉鼻子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冷的,还是被那疯丫头咒的。
“阿嚏!
妈的,这破地方,感冒药都没有...赶紧回家熬姜汤!”
得赶紧回去温书,秋闱,才是他这穿越者唯一的翻身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