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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栖桐被硬塞进那顶刺眼的花轿时,老天爷像是憋足了劲在哭丧。瓢泼的雨水砸在轿顶上,

噼啪乱响,活像要把这薄薄的木头盒子当场砸穿。轿帘缝隙里,

嫡姐沈如锦那张精心描画的脸挤了进来,带着一股子湿冷的脂粉气。

她手里那顶沉甸甸、缀着珠子的凤冠,不由分说就扣在了沈栖桐的头上,

压得她脖子猛地一沉。“好妹妹,”沈如锦的声音穿透雨幕,凉飕飕的,

比这秋雨还砭人骨头,“定远将军府的泼天富贵,姐姐我呀,就全托付给你了。

”她嘴角弯着,那笑却像淬了毒的刀子。花轿里狭窄又闷人,沈栖桐被那凤冠压得抬不起头,

喉咙里堵着一团又冷又硬的棉花。她想吼回去,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可话到了舌尖,

又被死死咽了下去。她娘,那个卑微了一辈子的姨娘,

此刻还被关在沈家那间透风漏雨的柴房里。她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明天,

乱葬岗上怕是连块裹尸的破席子都不会有。花轿摇摇晃晃,像一条在风雨里挣扎的破船,

一路颠簸着,总算在京城西边一条冷清的巷子尽头停稳。定远将军府到了。

朱漆大门倒是气派,门楣高耸,可门口别说迎亲的宾客,连个放鞭炮的喜童都没有。

雨水顺着冰冷的石阶哗哗往下淌,冲刷着门前的石狮子,

衬得这府邸越发像个巨大的、沉默的坟冢。陪嫁过来的小丫鬟春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凑近轿帘小声嘀咕:“姑娘…姑爷,姑爷他…不喜热闹。”沈栖桐扯了扯嘴角,

心里一片麻木。不喜热闹?怕是那张传闻中被火油烧毁了半张脸,

狰狞得连狗见了都要夹着尾巴跑,左腿还落下了残疾的尊容,实在不便出来吓人罢了。

连狗都不敢近身的煞星,她沈栖桐,一个被家族当成弃子推出来的庶女,倒要去近上一近了。

下轿,跨火盆。沉重的嫁衣裙摆像缠人的水草,死死绊住了她的脚。

眼看就要一头栽进那盆烧得正旺的炭火里,旁边猛地伸过来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她的胳膊肘。

那手骨节分明,异常有力,掌心却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粗糙得硌人。

最让她心头一颤的是那触感——冰冷,像一块刚从深井里捞出来的石头。盖头的缝隙有限,

她只能向下看到那只手的手腕,缠着一圈圈洗得有些发灰的白色绷带。再往上,

是玄色的喜服衣袖,袖口用暗红色的丝线,密密绣着回字形的纹路。那颜色,沉沉地,

像凝固了很久的、干涸的血迹。新房很大,却空得吓人。红烛燃着,

偶尔灯芯爆出一点细微的“噼啪”声,在这死水般的寂静里,响得惊心动魄。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灰尘味和一种陈旧的、类似草药的气息。沈栖桐站了一会儿,

实在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抬手一把掀掉了盖头。烛光猛地涌入视野,有些刺眼。

她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屋子中央。她的新婚夫婿,定远将军卫琮,

就坐在一架乌沉沉的木轮椅里,侧着脸对着她。烛光勾勒出他半张脸的轮廓,

下颌线锋利得如同名匠精心打磨过的刀锋,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硬。另外半张脸,

却被一张打磨得光亮的银质面具完全覆盖。冰冷的金属反射着烛火,幽幽地泛着寒光,

将那半边脸彻底藏匿,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空白。“沈家倒是舍得。

”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沙哑,艰涩,像是许久未曾开口,声带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

“连个庶女,也肯往我这火坑里送。”那声音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是喜是怒,却像冰锥子,

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沈栖桐下意识攥紧了嫁衣的袖子,指尖掐进了掌心。紧张?恐惧?

似乎都有点,但此刻,一种更原始、更无法抗拒的感觉猛地攫住了她——饿。

从早上被拖起来梳妆,到现在,她就只啃了半个又冷又硬的馒头。胃里一阵阵发紧,

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咕噜声,在这寂静的新房里,清晰得让她自己都尴尬。

她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几乎是脱口而出:“将军…您饿吗?我会煮面。

”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试探和…讨好?为了活命,这点讨好不算什么。

轮椅上的卫琮明显顿住了。他缓缓转过了头,那张冰冷的银面具完全对准了她。

面具眼孔后的目光,锐利得如同实质,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他预想过这被强塞来的新娘无数种反应——哭天抢地,寻死觅活,或者干脆吓得昏死过去。

唯独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正经话,竟是要给他下厨。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半晌,卫琮才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声音依旧是冷的,

却似乎掺进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东西:“厨房,西侧。”他顿了一下,

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哼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警告,“别毒死我就行。

”沈栖桐几乎是立刻转身就走,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厚重的嫁衣拖在地上,

发出沙沙的声响。她循着方向,穿过空旷的回廊,夜风裹着湿气吹在脸上,

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许。推开西侧一扇沉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柴火灰烬和淡淡食物残存气息的味道涌了出来。厨房很大,但显得格外冷清,

灶台冰冷,只有角落里堆着些柴火。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灰布袄子的老嬷嬷正在角落里收拾东西,见到一身大红嫁衣的她,

明显吓了一跳,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讶,随即又垂下头去,恭敬地行礼:“夫…夫人。

”“嬷嬷,”沈栖桐顾不上客套,目光急切地扫过空荡荡的灶台,

“府里…可还有能用的食材?”老嬷嬷摇摇头,

声音带着点局促:“将军…将军胃口一向不好,晚膳…晚膳只喝些清粥就罢了。

这…这大晚上的…”她指了指角落一个灰扑扑的面袋子和旁边蔫巴巴的一小把青菜,

“就剩这点粗面,还有早上摘的几棵小青菜,怕是不新鲜了…”“够了!”沈栖桐眼睛一亮,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有面有菜,这就够了。她二话不说,

撸起那宽大的、绣着繁复花纹的嫁衣袖子,露出两截纤细却透着韧劲的小臂。

她利落地舀水、和面。那动作说不上多优美,甚至带着点蛮力,但干净利落。

面团在案板上被反复揉搓、擀开,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她找到一把不算锋利的菜刀,

笨拙但用力地将面切成粗细不一的条状。灶膛里的火被老嬷嬷帮着重新生了起来,

橘红的火光跳跃着,映着她专注的脸颊。锅里水滚了,白气蒸腾。她将面条下进去,

又飞快地将那几棵蔫巴巴的小青菜洗净,揪成几段扔进锅里。最后,

她在角落里翻到了小半罐凝固的猪油,还有一小撮盐。没有别的调料,

她只能挖了一小块猪油放进碗底。面条和青菜在滚水里翻腾。她捞出面条,舀上热汤,

雪白的猪油在滚烫的面汤里迅速化开,油花点点浮起。她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面,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目光再次扫过厨房角落,落在窗台一个小破瓦罐上,

里面竟歪歪斜斜地长着几根细细的野葱!她如获至宝,掐下几根嫩绿的葱尖,飞快地切碎,

撒在面条上。一碗热气腾腾、飘着几星油花和翠绿葱花的阳春面,成了。她端着这碗面,

小心翼翼地走回新房。推开门,只见卫琮不知何时已挪到了窗边,背对着门口,

手里正拿着一块软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长剑。剑身狭长,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青芒,

寒气逼人。听到动静,他擦拭的动作未停,只是微微侧过头。

当看到沈栖桐手里那碗冒着白气、飘着绿意的面条时,他擦拭剑身的手指,

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将就着吃吧,”沈栖桐把碗放在他旁边的矮几上,

又把一双干净的竹筷递到他面前,语气坦率得近乎直白,“我娘以前总说,人呐,

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生气。”这是实话,她娘在沈府那深不见底的后院里挣扎求生,

饿着肚子的时候连哭都不敢大声。卫琮的目光没有落在筷子上,却缓缓下移,

定在了她递筷子的手上。那双手指关节冻得通红,

还清晰地印着几个细小的、刚被烫出来的水泡——显然是刚才煮面时溅到的热油留下的痕迹。

在嫁衣鲜红的袖口映衬下,那点红痕和冻伤,显得格外刺眼。“沈家让你来送死,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还额外附赠了个厨子的本事?

”“不是,”沈栖桐直接否认,干脆利落地把筷子塞进了他冰冷的手里。

那粗糙厚茧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麻。“是我自己馋了。”她实话实说,

肚子又很配合地轻响了一下。卫琮握着那冰凉的竹筷,

目光在她冻红的手和那碗朴实无华却热气氤氲的面条之间游移了片刻。最终,他移开视线,

拿起筷子,动作有些僵硬地挑起几根面条,送进面具下方露出的薄唇里。

新房里只剩下他缓慢咀嚼的细微声响。然而,刚咽下第一口,卫琮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咳咳!”那咳嗽来得又急又猛,

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弯下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连脸上那张冰冷坚硬的面具都跟着剧烈地晃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剧烈的震动掀翻在地。

沈栖桐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温水,

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拍上了他剧烈起伏的后背,想帮他顺气。手掌落下的瞬间,

她清晰地感觉到男人整个背部瞬间绷紧!那层薄薄的衣料下,肌肉硬得像块石头,

充满了抗拒和防备。仿佛她拍下的不是安抚的手,而是一块烙铁。“抱歉!

”沈栖桐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心脏怦怦直跳,脸上有些发白,

“我…我忘了你不喜欢人碰…”她想起那些关于他不近人情的传闻,心里一阵发虚。

卫琮的咳嗽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急促的喘息。他慢慢直起身,面具重新稳稳地覆盖在脸上,

只是眼孔后的目光似乎更深了些。他喘了几口气,沙哑的声音带着咳嗽后的虚弱,

却依旧没什么温度:“以后…记得先洗手。

”沈栖桐:“……” 她看着自己那双除了冻红烫伤之外还算干净的手,

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位将军的规矩,真是…别致。新婚的第二日,

照例要去给老夫人敬茶。卫琮的母亲,卫老夫人,端坐在正堂上首的太师椅上。

她穿着深紫色的锦缎袄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根碧玉簪子。脸上皱纹深刻,

眼神却锐利得像鹰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被春杏搀扶着走进来的沈栖桐,

那目光不像在看新进门的儿媳,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刚送进府的新奇玩意儿。

沈栖桐规规矩矩地跪下,双手奉上茶盏,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母亲请用茶。

”卫老夫人慢悠悠地接过茶盏,用杯盖撇了撇浮沫,却没喝。她抬起眼皮,

目光带着审视:“听说,你昨儿晚上,给阿琮煮了碗面?”沈栖桐心头一跳。这将军府的墙,

怕是长着耳朵会自己走路?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她垂着眼,乖巧地点头:“是,母亲。

”“呵,”老夫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

“能让他动筷子吃上两口,也算你有点本事。”她放下茶盏,声音陡然转冷,“不过,

这将军府的规矩,可不是一碗面就能免了的。春杏!

”侍立在一旁的春杏连忙应声:“老夫人。”“去,”老夫人抬了抬下巴,

“把《女则》拿来,给新夫人好好研读研读。咱们卫家,最重规矩体统。

”沈栖桐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该来的躲不掉。那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女则》,

很快就送到了她手里。紧接着,她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请”到了祠堂。

青砖地面冰冷坚硬,硌得膝盖生疼。沈栖桐直挺挺地跪在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大声诵读着那些繁文缛节。冰凉的空气钻进骨头缝里,时间一点点流逝,

像钝刀子割肉。祠堂里阴冷潮湿,只有她自己的诵读声在空旷的梁柱间回荡。三个时辰,

漫长如同三年。当春杏终于得了老夫人的示意,进来搀扶她时,

沈栖桐的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膝盖又肿又痛,

隔着厚厚的裙料都能摸到那鼓胀的形状,活像发起来的面团。她几乎是被春杏半拖半抱着,

一步一挪地挪出了祠堂那扇沉重的门。傍晚的天光昏黄,带着点凉意。刚挪到回廊下,

就看见卫琮坐在轮椅上,膝上摊着一卷书,似乎正看得入神。听到她们拖沓的脚步声,

他头也没抬,只冷冷地抛过来两个字:“活该。”沈栖桐疼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堵在胸口,

差点背过去。这人!她咬着牙,硬是没吭声,由着春杏艰难地把她往房间的方向搀。

等春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回廊下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卫琮却推着轮椅,

无声无息地滑到了她房门口。他面无表情,看也没看她,

只扬手朝她扔过来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子。沈栖桐下意识接住,入手微凉。是药膏。

“我娘当年刚嫁进来时,也用过这招立规矩。”卫琮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他推着轮椅靠近了些,手指沾了药膏,那动作竟显得有些生疏。

冰凉的药膏带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猝不及防地按在了她肿胀滚烫的膝盖上。

“嘶——”沈栖桐倒抽一口冷气,钻心的疼让她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直打转。

卫琮按揉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力道似乎放轻了些许。他低着头,

面具遮挡了所有表情,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下颌线。他突然问:“你在沈家,也常跪?

”沈栖桐吸了吸鼻子,用力把眼泪憋回去,声音带着点鼻音:“不常。我娘是妾,

跪着…也轮不到我。” 在沈家,她们母女是角落里的尘埃,

连被主子们想起来罚跪的“资格”都稀罕。罚跪,

那是得脸的丫鬟和犯了错的管事才有的“待遇”。药膏的味道又冲又怪,熏得她鼻子发痒,

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一声喷嚏,在安静的傍晚回廊里显得格外突兀。

一直低着头的卫琮,肩膀却几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面具之下,

竟传出一声极轻、极短促的低笑。虽然隔着面具看不见,

但沈栖桐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尾瞬间扬起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一丝弧度。“沈栖桐。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在她耳边,

“以后在将军府,不用跪。”这话音仿佛还在冰冷的回廊里打着旋儿,没到三天,

就被现实砸了个粉碎。宫里突然来了旨意,指名道姓要将军夫人沈栖桐即刻进宫,

去教御膳房做几道地道的江南菜——贵妃娘娘近来胃口不佳,就想念这口儿。

沈栖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膝盖上的青肿还没完全消下去,

走路都隐隐作痛,更别提下跪。可宫里来的公公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笑容,眼神却不容置疑。

马车一路颠簸进了宫,她被引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偏殿。殿内地砖光可鉴人,

映着高高的穹顶和奢华的装饰。沈栖桐被带到殿中,依着规矩,

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上。膝盖甫一触地,旧伤处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冷汗瞬间就浸透了背后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殿上,珠帘后,

一个身着华美宫装、云鬓高耸的美人慵懒地倚着软榻,正是那位点名要她的贵妃。她掩着唇,

似笑非笑地看着下面跪着的沈栖桐,声音娇滴滴的:“本宫可是听闻,

卫夫人一手厨艺惊为天人呢。连咱们那位向来厌食、脾气古怪的卫大将军,

都能被哄得连吃三碗?啧啧啧,这份本事,可真让本宫好奇得紧。”沈栖桐跪在冰冷的地上,

膝盖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谣言是哪个杀千刀传的?

卫琮那晚明明就吃了一碗半!撑死他也吃不下三碗!她强忍着膝盖的剧痛和心头的怒火,

正要开口辩解,殿外却骤然传来一阵清晰、稳定,却又带着某种沉重韵律的声响。

咯吱…咯吱…是木制车轮碾过殿外青石地砖的声音,不疾不徐,

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由远及近。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连贵妃脸上那抹娇笑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殿门口。沉重的殿门被两个内侍推开。

逆着门外明亮的天光,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卫琮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朝服,

身形挺拔。脸上那半张银质的面具,在殿内宫灯和门外天光的映照下,

流转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越过跪在地上的沈栖桐,

直直地投向珠帘后的贵妃。轮椅碾过光滑的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一直行到沈栖桐身边才停下。卫琮微微抬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响彻整个大殿,

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平静:“贵妃娘娘见谅。内子体弱,不堪久跪。

臣特来接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栖桐苍白冒汗的脸,“回家,跪祠堂。

”珠帘后的贵妃,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丝帕。

坐在上首的皇帝却忽然抚掌笑了起来,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寂静:“哈哈哈!阿琮啊阿琮,

这么多年了,你这护短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回府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晃晃悠悠。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辘辘的声响。沈栖桐缩在角落,膝盖还在隐隐作痛,

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卫琮,终于忍不住,

小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她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知道宫里的事,

又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卫琮依旧闭着眼,薄唇微动,吐出几个字:“怕你吓哭。

” 语气平淡无波。沈栖桐心头一热,随即又有些不服气,

下意识地反驳:“我才不会……”“哦?”卫琮倏地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他忽然侧过身,

修长冰冷的手指毫无预兆地伸了过来,指腹带着薄茧,

轻轻拂过她泛红的眼角——那里还残留着刚才在殿上因疼痛而逼出的湿意。“那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锁着她。沈栖桐像被烫到,

猛地偏头躲开他的手指,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又羞又恼:“那是…那是疼的!

” 膝盖疼得要命,谁还能不红个眼眶?卫琮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眼角肌肤的温热。

他重新靠回车壁,再次闭上了眼。就在沈栖桐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

他那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以后…不想跪,就报我的名字。”日子在将军府里一天天滑过,

像溪水流过石缝。比起在沈家如履薄冰的日子,这里确实好了太多。老夫人那次祠堂罚跪后,

似乎也默认了她的存在,不再刻意刁难。沈栖桐慢慢摸索着府里的规矩,小心地避开雷区,

日子倒也平静。除了要时不时应付卫琮那阴晴不定的坏脾气。比如某个午后,

沈栖桐想着卫琮腿脚不便,冬日里泡个热水澡或许能舒坦些。她难得起了个早,

亲自去烧了满满一大浴池的水。热气蒸腾,白雾弥漫了整个浴房,她试了试水温,觉得正好。

结果卫琮被小厮推进来,手指往水里一探,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那张面具都挡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寒气。他冷冷地瞥了沈栖桐一眼,声音像淬了冰:“这水,

烫猪都够了。”沈栖桐被他噎得一口气上不来,只能认命地指挥小厮重新兑凉水。

好不容易调到他勉强点头的温度,卫琮才被扶进去。谁知没过多久,里面竟没了动静。

沈栖桐在外面等了又等,心头莫名发慌,忍不住推门进去查看。只见偌大的浴池里,

卫琮竟歪着头靠在池壁上,睡着了!水汽氤氲中,他放松的身体正一点点往下滑,

水面已经快没到他紧抿的薄唇!沈栖桐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也顾不得水湿了鞋袜裙摆,伸手就去拽他的胳膊。慌乱之中,

她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擦过了他面具边缘下方、靠近耳根处那片凹凸不平的皮肤。

那触感……冰冷,坚硬,带着深刻的褶皱和扭曲的起伏,

像一块被强行揉皱又无法抚平的粗粝皮革。那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碰到他面具下的伤痕。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疤痕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一只湿漉漉却异常有力的大手死死攥住!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卫琮不知何时已经惊醒,

那双深邃的眼睛在蒸腾的水汽中锐利得吓人,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嘶哑紧绷:“吓着了?

”那眼神里,有惊怒,有被窥探的狼狈,更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栖桐疼得蹙眉,却没有挣脱。她迎着他的目光,认真地看向那片她指尖刚刚拂过的疤痕。

它从眉骨斜斜地延伸下来,越过颧骨,消失在面具的边缘,狰狞地爬向耳后,

像一幅被烈火撕裂后又粗暴缝合的、残破的地图。狰狞,扭曲,带着毁灭的气息。“没有。

”她摇摇头,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她甚至又认真地看了看,

像是在仔细辨认一件物品的纹路,然后,用一种近乎坦率的语气说,“看着…像只展翅的鹰。

”卫琮整个人都僵住了。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猛地一松,

眼里的惊怒和狼狈瞬间被一种更深的、难以置信的愕然所取代。他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半晌,才挤出一个沙哑干涩的字:“丑。” 带着自弃的味道。

“可鹰是猛禽啊,”沈栖桐像是没听见他那句自嘲,自然地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

开始替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却很轻柔。“将军是英雄。”她一边擦,

一边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个天经地义的道理。卫琮僵硬地坐在水里,任由她擦拭。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具,也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只有紧抿的唇线,

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京城的冬天,湿冷入骨。每逢阴雨天,

卫琮那条伤腿就像被无数根钢针反复穿刺,痛楚深入骨髓,常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性子倔,从不吭声,只是脸色会比平时更加阴沉,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沈栖桐看在眼里。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姨娘在冬日里做针线久了,腰腿也会酸痛难忍,

那时就会用艾草煮水熏蒸热敷。她悄悄去药铺买了艾草,又寻了个小铜盆。夜里,

当卫琮又一次在疼痛中辗转反侧时,

她端着一盆煮得滚烫、散发着浓烈艾草药味的汤水进来了。

刺鼻的草药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你做什么?”卫琮皱着眉,声音因疼痛而沙哑紧绷。

“试试这个,”沈栖桐把铜盆放在他床边的矮凳上,

拿起一块干净的厚布巾浸入滚烫的药汤里,拧得半干,

然后不由分说地敷在了他盖着薄毯的伤腿上,“我娘以前腿疼,敷这个能好受些。

”滚烫的热度隔着布巾和薄毯渗透进来,带着浓重的艾草气息。卫琮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

随即,那剧烈的、纠缠不休的刺痛,在持续的热力熏蒸下,竟真的有了些许缓和的迹象。

他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点。房间里只剩下药汤蒸腾的细微声响。沈栖桐蹲在床边,

小心地替他更换着热敷的布巾,额角也被热气熏出了细汗。浓烈的药味熏得她眼睛发酸发涩,

忍不住眨了眨眼。忽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她忙碌的手指。沈栖桐一愣。

只见卫琮不知何时侧过了身,正深深地看着她。他拉着她的手,慢慢移近自己的唇边,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指尖。“沈栖桐,”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困惑的探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 面具后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沈栖桐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指尖残留着他唇边微热的触感。

她垂下眼,避开那过于直接的视线,声音轻轻的,

带着理所当然的朴素:“因为你是我夫君啊。”她顿了顿,想起姨娘常说的话,补了一句,

“我娘说,嫁了人,夫君就是天。”卫琮盯着她低垂的睫毛,喉结滚动了一下。半晌,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点自嘲的意味:“你娘就没教你……天,也是会塌的?

” 他经历过最彻底的坍塌,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沈栖桐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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