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朵玫瑰
上了大学后他没再和家长要钱，他的成绩很好，学费可以用奖学金交，但生活费要自己赚，于是找了好几份***，今天去的是学校的图书馆，周六晚上七点到十点，当管理员。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起，308的门缝下漏出一线暖黄的光——路昭今天回了宿舍。
应让并不意外，每周六是路昭和朋友们打篮球的时间，而晚上他们还有两节公开课，下课后时间也晚了，路昭一般都会回宿舍住。
锁孔拧开时金属碰撞的声响格外清晰，推开门，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将钥匙放进了门口柜子上一个玻璃小碗里，里面己经有另一串钥匙了——说是住校，但路昭大多数还是在外面的公寓住，只有像今天这种留校很晚的情况或者懒得折腾的时候才回宿舍，所以他经常忘记钥匙。
因此，应让每次都在路昭出门后，带上另一串被遗忘的钥匙。
轻手轻脚地放下画具，却在转身时踢到了路昭的运动鞋，鞋带散着，像是被主人随意甩掉的。
他蹲下来，指尖碰到鞋带时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系了个整齐的结。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应让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桌角，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他慌乱地把速写本塞进抽屉，又觉得不保险，但路昭是很有边界感的人，从来不会不经同意乱翻别人的东西，是应让自己心虚，心里不安，犹豫好半天还是想锁上。
“你在干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应让浑身一僵，回头时急得差点扭到脖子。
路昭刚洗完澡，都是男生，他不觉得有什么好回避的，因此路昭常常都是只穿裤子，光着上半身出来的。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水珠顺着锁骨滑下，顺着漂亮的人鱼线隐没在灰色运动裤的裤腰边缘，薄荷味的沐浴露气息混着热气扑面而来，应让下意识屏住呼吸，往后退了半步。
路昭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抽屉上，又移到他红透了的的耳根以及脖颈，挑了挑眉：“锁什么？”
“……作业。”
应让攥紧钥匙，指节泛白，“怕弄丢。”
路昭没说话，只是擦着头发从他身边走过，潮湿的空气拂过蹭过应让的面颊，留下一片微凉的触感。
应让站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离谱。
路昭坐在桌前擦头发，余光瞥见应让呆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像只谨慎的猫。
他想起刚才在球场，刘洋那句“你室友该不会暗恋谁吧”，不经意的瞥了眼上锁的抽屉，连擦头发的手都慢了几分。
路昭放下毛巾，拉开抽屉找吹风机，却摸到一个冰凉包装。
一个眼熟的东西，晒后修复凝胶，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他的抽屉了。
他转头看向床上蜷成一团的应让，对方背对着他，后颈晒伤的皮肤红得刺眼。
路昭关上抽屉，起身走到应让床边，把凝胶扔到他枕边。
“涂。”
应让吓了一跳，翻身坐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盯着那管凝胶，又抬头看路昭，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路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晒伤了不疼？”
应让视线飘忽的从他的锁骨掠过，声音讷讷：“你也……晒伤了。”
说着又把凝胶往路昭方向递了递。
路昭没在意自己的晒伤，见应让眨也不眨的用那双漂亮的杏目看着自己，顿了顿：“我回来就涂了。”
“哦……”应让嘴角微微翘起，路昭用了他给的凝胶，有种心意被肯定的开心。
“要我帮你涂吗？”
“不！
不用了！”
应让回过神，惊得连连摆手，“谢谢……”路昭“嗯”了一声，见应让己经乖乖的拿着凝胶去卫生间照镜子，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床位。
一张活页纸在他转身时被风流带动，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脚边。
是从应让的桌子那儿掉下来的，路昭捡起，无意间瞥见纸上的内容——那是他自己的课表，连选修的《西方经济学》都没漏掉，旁边还用红笔标注了教室变更的备注。
笔迹很新，应该是今天刚更新的。
路昭的目光在纸上停留了几秒，目光移向关上的卫生间门，若无其事的将它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应让很快就出来了，路昭己经躺在了床上，他小声的询问要不要熄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宿舍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熄灯前，路昭发现自己的充电线被整齐地缠好放在了床头。
他习惯随手把线团成一团扔在桌上，而应让总是默默把它理顺。
这种小事太多了——总是符合他口味的早餐，让他舒服的餐具摆放，永远不会积灰的书桌——每次问起，应让都只会说他喜欢干净，顺手就做了。
这些细节像某种精心设计的密码，而路昭很想破译它。
"应让。
"对面床铺传来窸窣的响动，被子隆起的一小团动了动。
路昭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填满了沉默的间隙。
"你为什么要考B大？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应让的呼吸明显滞了一瞬。
路昭听见他翻身的声响，布料摩擦过床单，像一声轻轻的叹息。
"......美术系很好。
"含糊的回答。
路昭在枕头上偏过头，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应让的床沿画下一道银线。
他能看见那人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腕，细瘦的腕骨凸起，像某种易碎的工艺品。
"睡吧。
"他最终没再追问，话音刚落，就听见应让很轻地舒了口气，像是逃过了一场审问。
路昭闭上眼睛，想到应让的速写本里那些关于自己的素描——起跳时绷紧的小腿肌肉，擦汗时滚动的喉结，甚至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几乎看不见的旧疤。
那些画得太好，好到不像是对一个不熟的室友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