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
梦里那个没有五官的红衣女人正一枚一枚地数着铜钱,而他自己被钉在墙上,胸口裂开一个方孔状的洞,里面不断涌出锈迹斑斑的钱币。
"操..."陈野抹了把脸,床头闹钟显示凌晨3:33。
自从三天前接触那七枚古钱,他的生物钟就彻底乱了。
窗外雨还在下,雨滴敲在空调外机上,发出类似铜钱碰撞的声响。
陈野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突然僵住了——他的右手小指第二节皮肤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表面布满细小的蜂窝状纹路,就像...铜钱上的锈蚀。
"这他妈..."他冲到浴室开灯,镜中的自己眼白里爬满血丝,更可怕的是锁骨位置出现了三个铜钱大小的圆形淤青,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陈野用指甲抠了抠,淤青纹丝不动,反而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刺痛。
洗手池里残留着暗红色水渍,陈野这才发现自己的牙龈在渗血。
吐出来的血沫里居然混着几粒铜绿色碎屑,像极了那几枚"买命钱"上的铜锈。
手机突然震动,林教授的短信跳出来:”看窗外。
“陈野拉开窗帘,差点叫出声——对面公寓的玻璃窗上,密密麻麻贴满了铜钱,全都方孔朝外,在雨中泛着湿漉漉的光。
更诡异的是,这些铜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红锈,锈迹在玻璃上蜿蜒出”肆“字形状。”
第西天了“林教授又发来消息,”我查到些东西,现在过去。
“陈野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门锁转动声。
林教授自己开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个鼓鼓的公文包,黑眼圈深得像是被人打过。
"你哪来的钥匙?
"陈野下意识后退。
林教授没回答,而是抓起他的右手仔细查看变色的手指:"比我想象的快。
"她从包里掏出个瓷瓶,倒出些腥臭的黑色膏体抹在陈野的淤青上,"朱砂混雄黄,能暂缓铜入血。
"膏体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嗤"的声响,陈野疼得倒吸冷气,却看见淤青真的淡了些。
"听着,我们只有不到三天了。
"林教授从公文包抽出一叠发黄的报纸,"这些是1927年到1937年间,《申报》刊登的离奇死亡事件,死者身上都发现过特殊排列的铜钱。
"陈野翻看报纸,每篇报道旁都有铅笔标注的七星图案。
其中一则特别用红笔圈出:”1933年4月,福隆钱庄七名职员暴毙,尸身布满铜锈...“"福隆钱庄?
"陈野觉得耳熟。
"你收到的铜匣,"林教授压低声音,"就是钱庄装阴债用的七煞匣。
"她突然掀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七个己经发黑的圆形疤痕,"二十年前,我父亲也收过这样一个匣子。
"陈野瞪大眼睛。
林教授从包里取出本皮面笔记本,扉页上烫金的”林氏驱邪录“几个字己经斑驳。
"我家祖上是做钱米道士的,专门处理这种阴钱债。
"林教授快速翻到一页,上面画着七枚铜钱组成的诡异图案,"这叫七星买命局,每枚钱代表一桩人命债。
当七枚钱聚齐..."窗外突然传来"叮"的一声脆响,像是铜钱落地。
林教授猛地合上笔记本,从腰间抽出一把缠着红绳的青铜小刀。
"她来了。
"林教授的声音绷得像弦,"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接她给的东西!
"浴室的水龙头突然自行转动,流出的不是水而是暗红色液体。
镜面蒙上雾气,缓缓显现出几个字:子时还债陈野后背抵到墙才意识到自己在后退。
铜腥味突然浓得令人作呕,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多出了几条手臂的轮廓。
"别看影子!
"林教授一把将他拽到身边,"阴钱债会先侵蚀影子,等影子完全变成铜钱形状..."她没说完,但陈野懂了——那就是死期。
客厅传来指甲刮擦木地板的声音。
陈野抄起茶几上的铜匣,七枚古钱正在匣中疯狂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把匣子给我!
"林教授突然厉声道,"它们认主了,现在只有我能..."她话没说完,整面电视墙突然爬满铜锈,墙皮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铜钱,全都竖立在墙缝里,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陈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视线边缘开始出现扭曲的人形轮廓。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能听懂那些铜钱碰撞的节奏——那是某种计数方式,数着他所剩无几的阳寿。
林教授迅速用青铜刀划破手指,在陈野额头画了道血符:"暂时遮住你的钱气。
"她塞给陈野一张车票,"早上第一班车去杭州,福隆钱庄的地下金库还在,那里有我们需要的..."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打断了她。
厨房的碗柜门自行打开,所有碗碟都变成了铜钱形状,边缘锋利如刀。
"走!
"林教授一把推开陈野,自己却站在原地开始吟诵某种咒语。
陈野看到她背后的空气在扭曲,渐渐凝成一个穿红衣的女人轮廓。
陈野冲向大门,却发现门把手上缠满了湿漉漉的黑发。
他发狠扯开那些头发,掌心被割出深深的血口——每根发丝都像铜丝般坚硬。
身后传来林教授痛苦的闷哼。
陈野回头看见她被无形的力量提起,脖颈处浮现出一圈铜钱状勒痕。
红衣女人的手己经完全实体化,正一枚一枚往林教授衣领里塞铜钱。
"跑啊!
"林教授嘶吼着将青铜刀掷向陈野,"去钱庄找...铜算盘..."陈野接住刀的瞬间,刀身突然发烫,刻着的"镇煞"二字迸出红光。
红衣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啸,暂时松开了林教授。
陈野夺门而出,楼道里的声控灯全都不亮。
他摸黑跌跌撞撞跑下楼梯,身后传来铜钱滚落的声响,越来越近...冲出单元门的刹那,陈野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整条街道的积水表面都漂浮着铜钱,每走一步就溅起带着铜腥味的水花。
更诡异的是,所有路灯都变成了巨大的铜钱形状,方孔中透着血红色的光。
他拦了辆出租车,司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
当陈野说出车站地址时,老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年轻人,你身上有铜臭味。
"陈野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不知何时沾满了铜绿色粉末。
后座皮垫上,七枚铜钱正诡异地排列成箭头形状,指向东南方向。
"福隆钱庄早没了。
"司机突然说,"现在那儿叫七星大厦,去年刚死了第七个跳楼的。
"他递来一张泛黄的照片,"我爷爷是钱庄伙计,死在那天晚上。
"照片上是七个穿长衫的男人,围着一口青铜大缸,缸里堆满铜钱。
最瘆人的是,七个人的影子全都变成了铜钱串的形状。
车停在车站时,司机不肯收钱:"拿这个抵吧。
"他指了指陈野口袋里露出的青铜刀柄,"那是钱屠夫的刀,能斩阴债。
"候车厅空无一人,电子屏上所有车次都显示"延误"。
陈野坐在长椅上,发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淡,而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七粒发霉的米和一根红绳。
广播突然响起:"乘坐K4711次列车的旅客请注意..."声音戛然而止,变成铜钱碰撞的声响。
陈野抬头,看到检票口站着红衣女人的背影,她正往自动售票机里投铜钱。
陈野握紧青铜刀冲向另一个出口,却发现车站地图上所有标识都变成了铜钱图案。
他顺着"七星"标志狂奔,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是林教授,但她的左眼变成了铜钱形状,正不断渗出铜绿色液体。
"假的!
"陈野挥刀就刺。
"林教授"怪笑着散成一地铜钱。
真的林教授此刻可能己经...陈野不敢往下想。
他冲上月台,跳上即将启动的列车。
车门关闭的瞬间,他看到站台上密密麻麻站满了等车的人,每个人都拿着一个铜匣,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列车驶入黑暗的隧道,车窗上渐渐浮现出七个铜钱形状的湿痕。
陈野低头看表,发现秒针正在倒走,而他的左手掌心,己经浮现出第七个铜钱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