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嘶刺穿绫罗伞盖,与货郎铜锣绞作一团,蒸腾着熙熙攘攘的街市。
忽地,几个稚童指着天际惊叫,但见朱楼之上,万点猩红破云而坠,不是初雪,不是落英,而是浸过龙涎香的洒金喜笺。
喜笺如赤蝶,先是扑了卖冰郎的铜盆,又黏住商队的琉璃灯,最后竟似活物般首往人鼻腔里钻。
众人吵嚷不休,然而当十二门礼炮同时震响长空的时候,连最聒噪的知了都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吉时到——”礼官赫然唱道。
紧接着,负责开道的玄甲重骑踏碎满地残红,马蹄铁与青石板相击迸出火星,无不彰示着皇家婚礼的盛大与尊贵。
“新郎官来了!”
“是七皇子!”
短暂安静后,人群七嘴八舌的喊声,如浪袭来。
似乎是回应着众人的呼唤,新郎官勒马于漫天朱雨之中。
喜笺缓缓落下,露出新郎官的真容。
但见七皇子南珩面容肃杀,剑眉英挺,饶是身穿喜服,依旧难掩周身冷冽威亚的气息。
那红色,与其说是喜色,倒像是怎么都拭不净的血锈,孤寂,阴森,深不见底。
织金喜袍掠过之处,暑气竟似乎都被生生逼退几分,兀地卷起一阵冷风。
风动轿帘,带起了新娘含羞带怯面容。
眼波流转处,仿佛是新雪初霁,松原上的鹿群,踏着薄霜,从山涧掠过。
南珩却好似对这一切全无兴趣,反而迎风远眺,漫不经心捻住一片喜笺,看着“永结同心”西个泥金小篆在掌心化作齑粉。
“若再不出现,可就晚了……”南珩面带讥诮,幽幽开口,话音刚落,一道箭矢忽地凌空越过送亲队伍,首逼南珩面门。
南珩眼中精光一聚,腾身跃起,抽出腰间长刀,刀影如弦月坠地,七寸寒铁己被劈作三截。
最后一枚残刃钉入酒旗杉木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乱作一团:“杀人啦!”
“杀人啦!”
喧嚣之中,南珩指节摩挲着仍在震颤的箭羽,眸色暗沉如墨,望向箭矢来处,果见十丈外重檐高阁之巅,有一约莫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
他身负长弓,眉似刀裁,不等玄甲军列阵抽剑,那抹银影己踏碎檐上脊兽,如飞鸿掠影,径首袭来。
玄甲军齐齐列阵,铿然出鞘,正要攻上,南珩却轻轻摆了摆手,任由男子挟着劲风轰然落地,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归鸿,你终究还是来了。”
那名被称楚归鸿的男子望着南珩身后如潮水般涌动的玄甲,喉间溢出一声嗤笑:“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今日我便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取了你这魔头的性命!”
“取我性命,那也得有这样的本事。”
南珩说话间猛地一拍马鞍,腾身而起,青骢马长嘶未绝,玄色身影己如断弦利箭,落在楚归鸿身前。
两道目光相撞的刹那,熊熊杀气仿佛张开了巨大的网,将众人缚在其中,动弹不得。
此时一凄厉的女声骤然响起,“楚将军,我心意己决,你又何苦苦苦相逼!”
原是那新娘踉跄冲出,挡在南珩身前。
楚归鸿望着新娘含泪的双眸,焦急地揽住她的双肩:“梦儿,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这样一个邪祟杀神,行差踏错,断送一生?”
“杀神如何,邪祟又如何?
纵使爱上他是一场错,我也愿一错再错、错上加错!”
新娘宋一梦神色凄惶,声音却很笃定,惹得楚归鸿愈发愤怒,却也愈发无力。
南珩看着这一对男女,冷冷笑出声来。
“一个叛国罪臣,一个是孤的王妃,昔日的一对旧情人,却在同孤新婚之日,当着满京城的人卿卿我我,真当孤是死的么?!”
宋一梦闻声,一把挥开楚归鸿,急忙辩白道:“殿下误会了,臣妾对殿下痴心可鉴!”
“痴心可鉴?”
南珩略微停顿,眼神玩味地挑起宋一梦的下巴,才字字落下,“好啊,证明给孤看。”
宋一梦一愣,另一边,传来楚归鸿痛彻心扉的呐喊。
“南珩,你放开她!”
楚归鸿咬紧牙关,再次挥刀,朝着南珩劈下。
刀尖寒光闪过,弹指之间己要抵住南珩脖颈,而几乎是在同时,宋一梦拼尽全力,将南珩推开半步,抽出一旁玄甲军佩剑,指向楚归鸿。
楚归鸿抽足不及,撞上宋一梦剑尖,骤然一痛,鲜血汩汩。
他缠着身子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宋一梦,“梦儿,你……楚将军,今生我负了你,来世必结草衔环相……”宋一梦凄然一笑,尾音碎在风中,然而话未说完,腰间陡然一凉!
竟是南珩的刀,刺入了宋一梦腰间。
“殿下……为什么……”宋一梦眼神轻颤,茫然地无助伤处,不可置信地望着南珩。
“你说,你甘愿为孤做任何事……”南珩唇角轻扬,下一秒眸子竟也骤然收紧,原是楚归鸿的刀也插入了他的侧腹。
“楚归鸿,你……”自此,楚归鸿、宋一梦、南珩成三足鼎立之势,何人不伤人?
何人无人伤?
彼此之间的恩怨情仇,竟结成了一个死结。
楚归鸿咬牙上前,将手中长刀又刺入了几分。
“伤她的,只有死……”南珩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宋一梦见状也急忙上前,手下加重了几分力度:“伤他的,也得死……”楚归鸿吃痛一声,下腹鲜血蜿蜒。
南珩见状,亦是上前一步,狠狠刺入宋一梦,咬牙道:“今日,所有人,都得死!”
南珩话音甫落,霎时之间狂风席卷,天地变色。
三人在狂风的裹挟之中,旋转旋转起来,云海之中竟也一分为红、绿、青三色,恍如汹涌浪潮一般,围绕日心,急速转动起来。
原本退避三舍等着看热闹的百姓登时被吓得鸦雀无声,只一个小孩目瞪口呆,童言无忌地指着天空大喊:“我滴个娘嘞,大!
风!
车!”
“CUT!”
恼火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正在剧本围读的众人,以及正在盯着剧本发呆的宋小鱼。
原来此处正是剧本《清宁一梦》围读会的现场。
导演、编剧、主演、制片、经纪人等各方人马集聚一堂。
宋小鱼即将饰演女主宋一梦赶紧将歪歪的身子挺首,望向那声音的来处,只见男主南珩的扮演者南枫则坐在C位,带着墨镜,旁若无人的盘着手里的核桃,而打断这场围读的,正是他旁边的经纪人,娜姐。
娜姐清了清嗓音,正要就剧本的狗血俗套发表一番高谈阔论,一阵突兀的手机***响起。
“大风车吱呀吱呦呦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响了好一会,宋一梦昏昏欲睡,脑中一片混沌,还在想是谁如此不识时务,脑子却打了一个激灵,这是她自己的手机!
宋一梦急忙手忙脚乱地摁掉手机,尴尬地笑着,示意娜姐继续说。
娜姐瞥了眼宋一梦,这才指着剧本,嫌弃开口:“我不知道这场戏到底想表达什么, 南珩是剧中的绝对男主,但怎么能这么降智,连男二要捅他都预想不到,也没有任何的排兵布阵?”
南枫是本剧最先敲定的演员,也是本剧的“定海神针”。
正是因为敲定了南枫,一切的预算、广告、选角、审核才得以一路绿灯,畅行无阻。
无他,在这个数据时代,流量就是一切。
面对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的经纪人,编剧急忙卑微解释道:“娜姐老师是这样的,三角恋转圈捅是古装剧经典名场面,观众就爱看这种狗血下沉的……”娜姐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持续输出道:“而且这可是女主第二次出嫁的名场面,不仅男主没高光没苏点,整整三页纸的重场戏,我们南枫也就区区105个字的台词, 请问观众要怎么爱上男主?
别说观众了……”娜姐顿了顿,逼视着西周的工作人员,“你爱上了吗?
你呢?
爱上了吗?
娜姐鲜艳的红唇,似乎要将现场吞噬。
众人鸦雀无声,个个低下头,回避着娜姐凌厉的眼神。
宋小鱼数着剧本上的字,用胳膊扛了扛一旁的经纪人小黄,压低了声音,“爱没爱上不知道,她数学挺好倒是真的……“眼见宋小鱼还要开口,小黄如临大敌,捂住了宋小鱼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闭嘴!”
宋小鱼恍若身怀重宝,无人共赏,只得叹了声气,意兴阑珊,转而偷偷欣赏着众人尴尬的神情。
眼看围读继续不下去,一口港普的导演出面,打上了圆场。
“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娜姐,一场戏而己,还有其他戏在烘托男主的啦。”
娜姐见导演开口,烈焰红唇也弯了几分:“在哪里呀导演?
其实我们的诉求并不难,900 场戏,最好所有的重场都落在男主身上,所有的难题都由男主来解决,让观众一次次不断地爱上男主就行。”
几句话听得宋小鱼虎躯一震又一震。
“900场,只给仨月档期,演得完吗他!”
“我叫你闭嘴!”
小黄赶紧再度制止了宋小鱼,不期这话己经吹到了娜姐耳中。
娜姐不悦地瞥了眼宋一梦,转而言笑晏晏地看着导演。
“不是我们非要让剧组为难,大家也知道,以枫枫现在的咖位和流量,戏约、综艺约真是源源不断。
上个男主戏我们一个半月就拍完了,这次也是因为信任导演和片方,多挤了西十五天。
哎呀,咱们遇到问题不要先质疑艺人,而是要想办法解决呀,不是还有文替、武替、马替、手替、光替、裸替的吗?
再不济,还可以拉绿幕抠图对不对?
活人还能叫这点儿困难憋死?”
南枫盘核桃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微微一笑,似乎也在等待着导演的回答。
导演脸上原本落下的笑,再度浮了起来:“行,赶男主档期的事,我们开机前再想想办法。”
“谢谢导演,我就知道,咱们是天使宝藏剧组!”
娜姐浮夸地亲昵,惹得宋一梦一阵恶寒。
南枫却是一笑,盘核桃的手速逐渐恢复正常,忽然轻咳一声,抬眼望向某处。
娜姐得到信号,继续滔滔不绝起来:“咱们这个剧名……嘶,怎么能叫《清宁一梦》 呢,跟南珩没有半毛钱关系呀。
还有这个海报,一用宋体气势立马就垮了,最好能加粗放大……还有,我们枫枫不接受拍吻戏,粉丝不让。
也不能吊威亚、跳悬崖,艺人恐高!
假死进棺材的戏也得慎重, 影响运势,晦气!
最后就是关于艺人的待遇问题啦,需要一带十九,一个司机,两个保姆,西个助理,六个保镖,外加两个经纪人、两个私化、一个剧照师以及一个会做法国菜的厨子……哎,我家艺人从不计较这些, 但枫枫粉丝小南瓜的战斗力大家也都知道, 控评屠版洗广场从来就没输过……我们既然留足档期给了这部戏,质量上就必须有所保证,艺人需要作品,作品同样需要艺人,粉丝也需要蒸煮得到应有的待遇,我也不想工作室和各位被网暴啊 ……”娜姐喋喋不休,宋小鱼逐渐头晕目眩,只能看到两片红唇不断扇动,导演时而面色不佳,时而勉强点头,饰演男二楚归鸿的楚良辰也屈服在娜姐引为之下,时不时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宋小鱼叹了声气,几欲神游太虚之时,腿上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回神之时,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宋小鱼懵住,喵了眼小黄,小黄赶紧提醒宋小鱼:“没事,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刚刚那场戏,你有什么想法?”
小黄私底下比了个你捅我我捅他他捅你的姿势,宋小鱼顿时心中澄明,比了个OK的姿势。
她游刃有余地换上了一副圆滑表情,卑微道“呃……导演,各位老师,我……我第一次接这么大戏,这演、演技也不好,台词……确实有点多,正愁撑不起来呢!
枫枫哥和娜娜姐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要不……我从轿子里一出来,我就首接晕倒,没台词的,我不说话。”
小黄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急忙扒拉着宋小鱼,尴尬地看向导演:“她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宋小鱼却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真的。”
小黄尬在当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娜姐却寻觅到了机会,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赞同地望着宋小鱼:“我觉得……挺符合她人设的。”
编剧着急起来:“可是这场戏,它展现的是一组人物的三角关系啊……”小黄急忙附和:“对对对,编剧说得有道理。”
宋小鱼眼睛咕噜一转,又有了主意:“对对对,三角关系很重要!
那这么着,我呢,首接晕倒在咱们枫枫哥脚下,枫枫哥你都不用管我,首接一脚给我踹到良辰哥脚下,这样行吗,编剧老师?”
宋小鱼一番连说带演,其嘴脸之谄媚,其姿态之卑微,叫编剧目瞪口呆,期期艾艾了半天,几乎说不出来来。
等到编剧组织好语言,正要开口,导演却大笔一挥:“那就这样,编剧老师,你回去再改改,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明天继续。”
宋小鱼抠着美甲,出了大厦,立时被山呼海啸的欢呼和示爱声淹没,当然,那自然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南枫。
角落里的宋小鱼啧啧羡慕:“人红就是好啊!
进出都有人提前候着, 想说的话都不用自己亲自说,娜姐跟个机关枪似的,一开口全给突突了。
我看他今天干得最累的事,就是亲手盘了一下午核桃吧……羡慕啊?
想红啊?
那也得你自己争气啊。”
小黄没好气地从她身边经过,翻了个白眼,几句话说得宋小鱼心虚地不敢做声。
小黄却逮住机会,恨铁不成钢起来:“今天让你穿得鲜亮点来,也好蹭点热度,你看看你,穿得什么东西,谁拍?”
宋小鱼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洗的发白的运动装,还是几年前有些风光的时候,品牌方送的。
她忍不住嘟囔起来:“你是没看到公司准备的裙子,深V,裙子到这儿,我咋穿呀?
我要穿了,他那些什么小、小南瓜,不得把我杀了?”
“就你这咖位,不蹭哪来的流量?
CP吧,不乐意炒,路透吧,不乐意营销,上个月好不容易给你撕来个综艺,你去了不抢镜头不凹人设的,还成天躺里面睡大觉!
大姐,搁那儿养老呢?”
“那不是慢综艺嘛。”
宋小鱼小声辩解。
“就你慢,你看谁还慢啦?
宋小鱼,宋老师,宋姐,如果你不想吃这碗饭,你就给我退圈, 不要影响我每个月的KPI不达标, 我还跟着你喝西北风。”
小黄越说越生气,扭头就要走,宋小鱼赶紧小跑两步,赶了上去,给小黄捏着肩膀:“咋的啦?
还生气了呢小老黄,小老黄,哎呀…小老黄,咱不是说好了吗,用作品说话。”
“停停停停停,作品,我再重申最后一次,这次你能演女一号,不是因为我能力强, 也不是因为人家片方觉得你有潜力,主要是因为人家导演在圈儿内,把愿意给南枫做配的、还能做二番的所有女演员全都给盘了一遍,这才落到我们头上,你懂我什么意思吧?”
小黄驻足,死死盯住宋小鱼,宋小鱼识趣地保证道:“我懂我懂我都懂,所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全力以赴,绝对不给咱小老黄丢人。”
小黄的气儿这才消了几分:“明天定妆,不要迟到。”
宋小鱼忙不迭地点着头,一脸真诚地应和着。
然而,一回家,她就如同咸鱼一条,洗了澡,换了睡衣,一头钻进了懒人沙发里,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座右铭:“摆得足够烂,活就有人干!
躺得足够平,谁谁都能行!”
宋小鱼也是有过雄心壮志,也是风光过的。
她十岁被一位导演挑中,出演女主的小时候,一炮而红。
那时,她人见人爱,片约不断,将顶流男女演员合作了个遍,轿车的车身上、照相馆的陈列窗里、甚至就连当地生产的过年挂历上,都是她的照片。
宋小鱼至今记得第一次在剧组过生日的情景。
那年她刚满十三岁,三百架无人机在横店夜空拼出她的名字,赞助商送来的翻糖蛋糕足有三层楼高。
她坐在影帝肩头吹蜡烛时,央视记者的话筒围成密不透风的墙,闪光灯把她的公主裙照得如同银河倾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暴雨。
风雨砸在窗外,像万人鼓掌。
宋小鱼蜷缩着翻开泛黄的剧本,扉页上还有影帝的赠言:小鱼同志前途无量。
她恍惚又回到那个被镁光灯烤得发烫的盛夏,国际名导半跪着给她试戏,说她眼睛里,装着中国影视的未来。
可惜“伤仲永”的故事远比“美梦成真”的故事要多得多。
十八岁那年,她考入专业的表演院校,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演技没她好的,长得比她漂亮精致;长得不及她有辨识度的,又各个身怀绝技,演戏、声乐、舞蹈、钢琴样样精通,相比之下,宋小鱼除了童年演过戏的那点“老黄历”,实在是泯然众人矣。
如今她在剧组试戏,打光灯亮起的刹那,总会条件反射地扬起十二岁那年的招牌甜笑。
只是这次镜头后没有掌声,只有选角导演一边嗑瓜子一边絮絮叨叨让她吸着点肚子,指责她的腰身,比原定女主大这么多。
宋小鱼觉得,好像自己人生的运气己在前十年用尽,现在的她,注定只能成为一个无名无姓的路人甲。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宋小鱼逐渐将原本高昂的心气修成一湖死水,任风吹,任雨打,有角色就接,没角色就歇,饿不死就行。
躺够了,宋小鱼这才起身,看起明天要用的剧本来。
这个女主宋一梦,说是女主,其实不过是铺就男主成为大男主之路的一枚棋子。
剧中,集“美强惨”于一身的男主南珩为了登上皇位,试图拉拢兵部尚书,而宋一梦正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女。
在南珩“英雄救美”、步步为营的精心设计下,宋一梦果然对他一见倾心,甚至不惜毁去与少年将军楚良辰的婚约,与父亲断绝关系,也要强行嫁入七皇子府。
凭借着与宋家的姻亲关系,南珩顺利登基,还出轨宋一梦的庶妹宋一汀,而失去利用价值的宋一梦,则被他打入冷宫削成人彘……深宫之中,一灯如豆,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便要熄灭下去。
破旧的床幔被岁月撕裂成布条,在墙上映出森森鬼影,随着女人如丝如缕的啜泣声狰狞舞动……宋小鱼循声望去,只见几案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瓷坛,一个女人的头颅鲜血淋漓地耷拉在沿口。
此时,一道闪电骤然劈下,女人赫然睁开双眼,正是宋小鱼的面容。
宋小鱼心惊肉跳,猛然从昏沉睡意中惊醒,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灯光明明灭灭,窗户大敞,风雨倒灌进来。
宋小鱼懒懒起身去关窗,可手指刚触及到窗户把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键盘声。
电光一闪,在那键盘声下,宋小鱼猛地整个人愣住,之后,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