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新来的老板,第一件事就是裁掉了在岗十五年的食堂王阿姨。他当着全公司的面,
得意洋洋地宣布每年能省下十万成本。大家敢怒不敢言,王阿姨却连遣散费都没要。
老板轻蔑地笑:“怎么,不闹一下?”王阿姨擦了擦手,淡淡地看着他。“不用闹,
先把拖了三年的四百万租金结了再说。”整个公司瞬间安静了。
01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像个冰窖。冷风从头顶的格栅吹下来,刮过我***的后颈,
激起一阵细密的疙瘩。我叫孟媛,在这家公司做了三年,职位不高不低,性格不吵不闹,
像办公区角落里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没人注意,也碍不着谁。可今天,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或者说,焦点的辐射中心。真正的风暴眼,是我的小姨,王素琴。
那个在公司食堂干了十五年,人人都喊一声“王阿姨”的女人。此刻,
她正被新老板张昊挂在PPT上,公开处刑。“一个毫无技术含量的食堂岗位,
每年却要耗费公司十万块的薪酬成本,这合理吗?”张昊,三十岁左右,
集团空降来的镀金富二代,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属于捕食者的兴奋光芒。他手里的激光笔,像一把手术刀,
精准地划过PPT上那个刺眼的红色数字“100,000”。“从今天起,
公司食堂正式裁撤,改为外包订餐服务。这样一来,我们每年就能节省出这笔不必要的开支,
投入到更有价值的业务拓展中去!”他声调高昂,带着一种自我感动的激昂,
仿佛他不是在开除一个为公司服务了十五年的老员工,而是在领导一场伟大的革命。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享受着众人或敬畏或恐惧的眼神。
那是一种权力带来的、令人上瘾的***。我的拳头在桌下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钝痛感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我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目光,有同情,有怜悯,
但更多的是明哲保身的冷漠。没人敢出声。在这个名为“降本增效”的刽子手面前,
谁都怕下一个轮到自己。“王素琴。”张昊点了小姨的名字,语气轻飘飘的,
像在掸掉一点灰尘。“财务,去把王阿姨的工资结一下。念在你年纪大,为公司服务多年,
虽然按规定N+1是没有的,但我个人做主,多给你发一个月的工资,算是遣散费了。
”那口气,与其说是体恤,不如说是施舍。像是在打发一个乞丐。
小姨一直安静地站在会议室的角落,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
她没有看PPT,也没有看张昊,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才缓缓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地对财务说:“工资我会去结,但遣散费就不用了。
”她说完,就转身想去收拾自己在食堂那点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这一下,
反倒把张昊给整不会了。他预想中的哭闹、哀求、撒泼打滚,一样都没有发生。
这让他精心准备的“宽宏大量”显得像一出独角戏,滑稽又可笑。
权威被挑战的感觉让他很不爽。他几步上前,拦在小姨面前,身体微微前倾,
带着一股压迫感。“怎么?”他轻蔑地笑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清,
“不闹一下?还是吓傻了?觉得不公平可以提啊,我们公司可是很人性化的。
”他的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再也忍不住了。凭什么?
我小姨十五年的青春和汗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羞辱?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我猛地想站起来,
跟他理论。“小姨……”我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小姨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是一个很平静的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让我安静下来的力量。
她冲我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然后,她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抬起手,
用工作服的袖口,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仿佛要擦掉上面沾染的十五年的油烟气。
擦完,她才重新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变得锐利,像两把出鞘的剑,直直地刺向张昊。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都在那一刻凝固了。她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
在死寂的会场里轰然炸响。“不用闹,张总。”“先把我们家这栋楼,
贵公司拖了三三年的四百万租金,结了再说。”02死寂。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那嗡嗡作响的空调声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
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在小姨和张昊身上。张昊脸上那副志得意满的笑容,
一寸一寸地凝固,碎裂,最后只剩下滑稽的错愕。他的嘴巴微张着,像是想说什么,
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张向来以傲慢示人的脸,此刻的颜色变幻得异常精彩,从白到红,
又从红到紫,最后定格成一种猪肝色。“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有些变调,尖锐得刺耳。
“公司的租约是跟宏远地产签的!你一个做饭的,在这里敲诈勒索?保安!保安呢!
”他色厉内荏地嘶吼着,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和慌乱。
他立刻转向身边的行政主管林姐,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林主管!你告诉他!
我们公司的业主是谁!马上核实!这种满口谎言、企图败坏公司名誉的人,必须严肃处理!
”林姐,林雪,一个在公司待了十多年的老员工。她三十五岁,平时总是温和而低调,
在新老板手下,她这样熟悉公司过去人情世故的老人,自然是被边缘化的对象。此刻,
她成了全场的焦点。她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惊讶,有担忧,
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然后,她深吸一口气,迎着张昊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低声,
却清晰地说道:“张总,我们公司的办公楼,业主……确实是王阿姨。
”“我们公司所在的这栋‘宏远大厦’,产权所有人,是王阿姨过世的丈夫,林宏远先生。
王阿姨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至于您说的宏远地产,那是林先生生前创立的公司,
主要负责这栋楼的物业管理,我们每月支付的物业费是给他们,但租金的收款方,
一直是王阿姨的个人账户。”林姐的话,像一把重锤,一锤一锤,狠狠地砸在张昊的脸上。
他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但他毕竟是见过些场面的富二代,短暂的失态后,
他迅速镇定下来,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好!就算你是房东!那又怎么样?
”他转而攻击租金问题,眼神阴鸷地盯着小姨。“拖欠租金?
我怎么没在公司的账上看到任何催收记录?这是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谁知道你们私底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协议!
”他刻意加重了“私底下”和“见不得人”这几个字的读音,话里的暗示恶毒至极。
“一个房东,不在家享福,跑到自己家公司来当保洁阿姨,一当就是十五年?呵,
这故事说出去,谁信啊?”他那不加掩饰的污蔑,像一盆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向小姨。
也彻底点燃了我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张昊!你给我闭嘴!”我猛地站起身,
椅子被我带得向后滑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全公司的人都震惊地看着我,
这个平时安静得像个透明人一样的孟媛,竟然敢当众对新老板叫板。
“我小姨是这栋楼的合法继承人!我小姨夫当年和我们公司的创始人,
也就是林姐的父亲老董事长,是过命的兄弟!你这种除了会投胎什么都不会的成年巨婴,
懂什么叫情义吗?”我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口不择言。我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迅速翻到相册里我早就存好的照片。那是房产证的照片,上面“王素琴”三个字清晰可见。
还有我小姨夫林宏远先生的死亡证明,以及小姨作为唯一继承人的公证书。
我把手机屏幕怼到张昊面前。“看清楚了!白纸黑字!你再敢污蔑我小姨一句,我立马报警,
告你诽谤!”张昊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震住了,他看着手机上那些不容辩驳的证据,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之下,他抓住了另一个漏洞。“好!就算你是房东!
就算我刚才说错了话!但你说我们拖欠租金,证据呢?三年的租金,四百万,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合同呢?催收函呢?银行流水呢?拿不出来,你这就是污蔑!是敲诈!
”他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他笃定,我们拿不出任何书面的催收证据。在商业社会,
没有白纸黑字的证据,口头约定就是一堆屁话。他甚至可以反咬一口,告我们勒索。
我心里一沉。确实,这三年来,我从未见过小姨去催过租金。
难道……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一只温暖而干燥的手,拉住了我。是小姨。
她把我拉到她身后,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交锋跟她毫无关系。
她看着已经恢复了几分嚣张气焰的张昊,淡淡地开口。“证据,我们当然有。
”“但不是给你看的。”说完,她拉着我的手,甚至没有再看张昊一眼,
转身就朝着会议室大门走去。我们身后,是一片哗然和议论声。
以及张昊那张因为愤怒和羞辱而扭曲到极致的脸。03回到家,我再也绷不住了。“小姨!
你为什么不当场拿出合同来?你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那个张昊分明就是在耍无赖!
他就是想赖掉那笔钱!”我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小姨家不大,
就是一套普通的两居室,收拾得一尘不染。客厅的墙上,还挂着我小姨夫林宏远的照片,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笑得温和儒雅。小姨没有立刻回答我,她走进卧室,
从一个老旧的樟木箱子底下,搬出一个沉甸甸的牛皮纸文件袋。文件袋的边角已经磨损,
呈现出一种脆弱的黄色。她把文件袋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
她给我倒了杯水,轻轻叹了口气。“媛媛,你先别急,坐下。”我端起水杯,
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我心里的火。“小姨,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四百万啊!那不是四百块!”“我知道。
”小姨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伤感。她轻轻抚摸着那个牛皮纸袋,眼神悠远,
像是在回忆一段很久远的往事。“这笔钱,本来就不是简单的租金。”她打开文件袋,
从里面拿出了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不是我想象中的租赁合同,
而是一份标题为“借款续租协议”的东西。“三年前,公司快不行了。”小姨的声音很轻,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那时候,老林,就是林姐的父亲,公司的老董事长,查出了癌症晚期。
公司内忧外患,资金链断裂,银行催债,供应商堵门,眼看着就要破产清算了。
”“老林一辈子的心血,不想就这么没了。他来找我,不是借钱,
是想把这栋楼按市价卖给我,求我别把公司赶出去,让他们撑到最后一刻。
”“我怎么能要他的楼?你小姨夫走得早,当年他跟老林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你小姨夫把所有积蓄都投了进去,这栋楼,
也算是他们兄弟俩一起打下的江山。”小姨的眼圈有些红了。“我跟老林说,楼我不能要,
但公司不能倒。我把我手头上所有的积蓄,还有你小姨夫留下的一些理财,凑了四百万,
以‘暂缓缴纳租金’的名义,打给了公司。”“我们签的,就是这份协议。”我凑过去,
看着那份已经泛黄的协议。上面的条款,让我心头剧震。
协议写得很清楚:甲方王素琴自愿以“免除租金”的形式,
向乙方公司提供四百万元人民币的无息借款,用于公司紧急周转。
协议里附加了一条由老董事长亲笔写下的特殊条款:“第一:若公司运营恢复正常,
此四百万元借款,乙方需在三年内连本带息归还。利息按同期银行最高贷款利率计算。
”“第二:若公司在三年内被收购、并购,或实际控制人发生变更,
王素琴本人有任何‘不尊重、不公正对待、或损害其个人利益’的行为……”我读到这里,
呼吸都停滞了。“……此‘借款续租协议’将自动失效,并即刻转为‘债转股’协议。
甲方王素琴将以此四百万元作为追加投资款,
自动获得公司百分之十五15%的原始干股,成为公司股东。”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小姨为什么那么平静,为什么说证据不是给张昊看的。
张昊今天的所作所为,他那场洋洋得意的“开除大戏”,
他对我小姨的羞辱和轻蔑……完美地,精准地,触发了协议里最致命的那一条款!
小姨根本不是在讨要四百万的租金。她是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可以拿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的时机。“小姨,你……”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林当时拉着我的手,说他信不过任何人,就信我。他怕他走后,他女儿林雪太老实,
镇不住场子,怕公司被外人夺了去,变了味道。”小姨的声音里充满了感伤。
“他让我留在公司,不为别的,就为了帮他看着这个‘家’。他说,食堂人来人往,
最能听见真实的声音。我答应了他。”“我本想着,等公司彻底稳定了,就把这份协议烧了。
钱还不还都无所谓,只要大家都有个安稳日子过就行。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我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我那平平无奇,在食堂里默默无闻了十五年的小姨,
不仅是公司的债主,还是一个手握尚方宝剑的、潜在的超级股东!我看着她,
心中涌起的不再是焦急和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敬佩。一股复仇的火焰,
在我心底熊熊燃起。张昊,你这个跳梁小丑,你以为你羞辱的是一个无力反抗的保洁阿姨。
你根本不知道,你亲手按下的,是足以让你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核按钮。04第二天,
我照常去公司上班。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气氛。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昨天会议室那场风波,
已经成了公司内部最大的八卦。我成了八卦的中心人物。但我不在乎。我平静地打开电脑,
整理文件,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的平静,显然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没过多久,
内线电话响了,是前台。“孟媛,张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来了。我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向那间象征着公司最高权力的总经理办公室。推开门,
张昊正坐在他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今天的他,和我昨天见到的判若两人。
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甚至主动起身,给我拉开了他对面的椅子。“孟媛啊,来,坐。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得让我反胃。“昨天的事情,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
我刚来公司,对很多情况不了解,说话也比较直,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王阿姨,
你回去一定要替我好好道个歉。”他假惺惺地表演着,仿佛昨天那个刻薄恶毒的人不是他。
“我已经让财务准备好了,四百万,一分不少!马上就可以打到王阿姨的账上。你看,
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让你小姨过来签一份‘租金结清确认书’?签完字,
这事就算彻底了结了,你看怎么样?”他想用钱息事宁人。用四百万,
买下那份足以让他滚蛋的协议。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心里一阵冷笑。我靠在椅背上,
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张总,恐怕现在,已经不是四百万的事了。
”我话音刚落,张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脸沉了下来,眼神变得阴狠。
“孟媛,你别给脸不要脸。”他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真实的獠牙。
“你真以为凭一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来路不明的协议,就能讹上我们公司?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