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过往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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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的门虚掩着,风裹着冰碴子从门缝里钻出来,吹动散落的账册纸页,发出“哗啦”的轻响,像有人在暗处翻书。

沈砚之推开门时,先闻到一股混合着陈腐纸张与冻土的气息——不是客栈里惯有的霉味,是埋在地下多年的旧物特有的、带着沉寂感的冷香。

地上的冰网比离开时更密了,晶亮的冰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将散落的账册冻得硬挺。

他踩着冰网往里走,靴底碾过纸张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易碎的冰蝶翅膀上。

走到倒翻的木箱旁,他的目光被箱底一张没结冰的纸吸引——那纸边缘被虫蛀得坑坑洼洼,却透着点微温,在满室寒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用刀尖挑起纸张时,沈砚之指尖先触到了纸页的温度,像握着一片刚从怀里掏出来的枯叶。

纸上是客栈的旧账,墨迹发灰却依稀可辨:“嘉庆二十三年,七月十三,收住客银三钱,其人携黑色木匣,言明住最西厢房,勿近……”墨迹到“勿近”二字戛然而止,后面被什么东西抹过,留下一道深褐色的印子,边缘泛着暗绿,像干涸的血在纸上晕开的痕迹。

“二十七年了。”

他低声念出年份,指腹摩挲着那道模糊的痕迹。

白天掌柜说这西厢房二十多年没住人,原是前掌柜死在里面,现在看来,那位死在房里的“前掌柜”,说不定就是二十七年前带木匣来的住客。

而那木匣里装的,恐怕就是引动今日裂隙的根源。

一阵风从破窗洞灌进来,卷起张账册纸,“啪”地贴在他的靴面。

沈砚之弯腰去捡,却在纸页背面看见个扭曲的符号——像道被冻住的闪电,又像盘蜷的蛇,线条边缘用朱砂描过,虽己褪色,却仍能看出落笔时的急促。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这符号的纹路,竟和地面冰网、院子裂缝的走向一模一样。

原来裂缝不是凭空出现的,是二十七年那位住客埋下的“种子”。

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墙角看见的孩童脚印,想起那道往墙里钻的白影——难不成,那影子就是当年住客的残留?

正思忖着,墙角传来“窸窣”一声轻响。

不是虫鼠的动静,是布料擦过冰面的细响,和在二楼听见的一模一样。

沈砚之猛地转身,长刀横在胸前,刀尖的冷光扫过墙角阴影——那里站着个小小的轮廓。

说是轮廓,更像一团晃动的白雾,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褂,梳着双丫髻,身形瘦小得像七八岁的孩童。

轮廓边缘总在飘,像被风吹散的烟,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异常清晰:那是双黑得发亮的眼,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的账册,没有情绪,却透着股执拗的专注。

“你是谁?”

沈砚之沉声问,刀尖微微下沉,对准那身影的脚边。

那里的冰面比别处厚,泛着层淡淡的白,没有裂痕,像是被刻意护住的地方。

那身影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

小手纤细,指尖凝着细碎的冰碴,却不像别处的寒气那样刺骨。

它先指向账册,再指向倒翻的木箱,最后停在那面留有脚印的墙——动作很慢,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指引,像个着急却发不出声的孩子,只能用手势传递信息。

沈砚之顺着它指的方向走到墙边,这次用刀背敲墙时,声音变了——不再是实心夯土的“咚咚”声,而是带着空洞的“空咚”响。

他心里有了数,握紧刀柄,用刀鞘轻轻撞向墙面。

“哗啦”一声,夯土簌簌落下,露出个半尺见方的暗格,里面放着个布满铜锈的铁盒,盒盖上刻着的,正是账册背面那个扭曲的符号。

铁盒入手冰凉,却不是裂隙里那种能刺进骨头的寒,是古物沉寂的冷,像握着一块埋在地下的老铜。

沈砚之刚要去掰盒锁,墙角的身影突然动了——它朝着暗格扑过来,速度快得像道白影,带起的风刮得账册“哗哗”作响,却没碰到任何东西,只在冰面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转瞬即逝的脚印。

他侧身避开时,长刀反手横劈,刀刃擦着身影边缘划过,竟带起一串细碎的冰晶,像砍在了晨雾上。

那身影晃了晃,退回到墙角,轮廓比刚才淡了些,那双黑亮的眼里却多了焦急——它又指向铁盒,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嘶嘶”的气音,像冰粒在温水里融化的声响。

“这铁盒里有什么?”

沈砚之追问,指尖己经扣住了锈死的黄铜锁扣。

没等他用力,锁扣突然“咔哒”一声弹开,像是等了二十七年,终于等到有人来开。

铁盒里没有金银,没有文书,只有一绺用红绳系着的黑发。

发丝乌黑浓密,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像存放了二十七年的旧物,倒像刚从人头上梳下来的——更奇的是,发丝带着点微温,和刚才那张账册的温度一模一样,握在手里时,掌心的寒气竟被驱散了几分。

沈砚之捏着发丝的瞬间,铁盒突然轻微颤动,盒身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廿七年七月十三,封于此地,待有缘人启之,勿让寒祟越界……”后面的字被指甲抠掉了,留下几道深深的刻痕,边缘凝着的暗红,在月光下像未干的血。

“寒祟……”他喃喃重复这两个字,忽然想起裂缝里爬出来的腐尸邪祟,想起大堂里脖颈带青痕的住客——这头发,是用来镇压寒祟的?

墙角的身影轻轻点头,轮廓又淡了些,几乎要融进阴影里。

它最后看了眼沈砚之手里的头发,又看了眼地上蔓延的冰线,忽然朝着暗格深深一拜,动作缓慢而郑重,像在托付什么重要的东西。

拜完后,它的轮廓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白气,飘进了墙缝里,只在墙角留下一小滩水渍,转眼就结成了薄冰。

沈砚之捏着头发,掌心的暖意越来越明显,甚至能感觉到发丝在微微颤动,像有生命似的。

他低头看向铁盒,发现盒底丝绒垫下还压着张折叠的纸——展开是张药方,字迹潦草却能看清几味药:“当归三钱,红花五钱,……引以心头血,可镇寒毒……心头血?”

他刚皱起眉,客栈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不是刚才那种沉重的震颤,是密集的、细碎的摇晃,像有无数东西在地下钻动,头顶的横梁发出“咯吱”的***,墙缝里渗出的寒气瞬间变浓,带着股浓烈的腥臭味——和裂缝里邪祟身上的气味一模一样。

他冲到窗边探头去看,院子中央的裂缝己经拓宽到三尺多宽,白气像喷泉似的往外涌,气里隐约能看见无数黑影在蠕动,像被惊动的蚁群。

东厢房门口的裂缝里,几只青黑的手正抠着石板往上爬,指甲缝里沾着的黑发,和铁盒里的发丝一模一样。

“不好!”

沈砚之心里一沉。

那头发不是镇压寒祟的,是引它们来的诱饵——二十七年那位住客,根本不是要封裂缝,是想用这头发把寒祟引出来,再用别的办法解决。

可他没写完的话、没留下的线索,现在该去哪里找?

还没等他细想,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大堂的门被撞开了。

紧接着是住客的惨叫,混杂着邪祟的嘶吼,还有冰面碎裂的脆响,离西厢房越来越近。

他摸了摸怀里的头发,又看了眼药方上“心头血”三个字,忽然明白过来:那住客没说完的话,或许就是“以心头血引发丝,可驱寒祟”。

刚握紧头发,窗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沈砚之抬头,看见院子中央的裂缝里,正爬出来个两人高的巨物——浑身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像冻硬的鱼甲,西肢粗壮如柱,指甲弯曲如钩,嵌在石板里时,每动一下都带起大片冰碴。

最可怕的是它的脸:无数张人脸挤在一起,眼睛、鼻子、嘴巴扭曲地重叠着,每个孔洞里都往外冒白气,发出不同的嘶吼声,像是无数冤魂被强行揉进了同一个躯体。

“这才是真正的寒祟。”

沈砚之喉结滚动了一下。

刚才那个腐尸邪祟,不过是这东西引来的小喽啰。

巨物似乎察觉到了他手里的头发,无数只眼睛同时转向西厢房,其中一只凸出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瞳孔里映出的,正是那绺黑发的影子。

“吼——”巨物朝着西厢房扑过来,沉重的身躯撞在廊柱上,“咔嚓”一声,木头应声断裂,屋顶的瓦片哗哗坠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沈砚之猛地后退,后背抵住暗格的墙,怀里的头发突然剧烈颤动,像是在呼应外面的嘶吼。

他看着掌心的发丝,又看了眼窗外越来越近的巨物,没再犹豫——拔出长刀,毫不犹豫地划破了左手掌心。

鲜血涌出的瞬间,他将发丝按在伤口上,看着鲜血被发丝一点点吸进去,看着乌黑的发丝渐渐染成赤红,像燃起来的红绸,散发出温暖的光。

巨物的嘶吼声突然变调,像是受了惊吓,庞大的身躯竟往后退了两步,无数只眼睛里都露出了恐惧。

沈砚之握着赤红的发丝,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刚才被寒气侵入的肺腑瞬间舒畅了许多——原来寒祟怕的不是头发,是人的心头血。

二十七年那位住客,早就把破局的办法藏在了药方里。

他握紧发丝,转身冲出西厢房。

赤红的发丝在身后飘动,所过之处,冰线瞬间融化,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

巨物见他出来,再次扑上来,却在靠近发丝时发出痛苦的嘶吼,赤红的发丝刚碰到它的鳞片,就燃起青色的火焰,烧得鳞片“噼啪”作响,冒出浓浓的黑烟。

沈砚之趁机冲到院子中央的裂缝边。

裂缝里的白气己经稀薄,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能感觉到,那黑暗深处,那双漠然的眼睛又在看他了——这次不再是冰冷的注视,而是多了丝波动,像是惊讶,又像是释然。

“不管你是谁,”他对着裂缝低声说,掌心的血还在渗进发丝,“想出来,先过我这关。”

话音刚落,远处的裂缝里又有黑影蠕动,显然还有更多寒祟要爬出来。

他知道,心头血只能暂时逼退它们,要彻底堵住裂缝,必须找到二十七年那位住客的下落,找到那半块刻着“苏”字的玉佩的另一半——刚才在暗格里,他分明看见铁盒旁有个浅印,大小正好能放下半块玉佩。

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落在赤红的发丝上,让那抹红显得格外鲜亮。

沈砚之抬头望向东方,远处的山峦在晨光中渐渐清晰,像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

他握紧发丝,将铁盒塞进怀里,提着长刀往客栈外走——怀里的玉佩轻轻晃动,似乎在指引着方向。

身后,巨物的嘶吼声渐渐微弱,最终被晨光吞没。

那些蔓延的冰线在阳光下迅速融化,留下满地水渍,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场梦。

可沈砚之知道不是——掌心的伤口还在痛,怀里的发丝还带着暖意,裂缝深处的眼睛,还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要找的,不只是另一半玉佩,还有二十七年那位住客的故事,和自己身上这股莫名能引动发丝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隐约觉得,那道裂缝背后,藏着的不只是寒祟,还有个和他、和这十世轮回都有关的秘密。

而这秘密的钥匙,或许就藏在“苏”字玉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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