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第三集 饥渴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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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拄着冰冷的枪托,每一步都牵扯着脚踝的剧痛,脑子却像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念头疯狂地撕扯着他。

几天前还只是寻常的出警,一场该死的车祸,醒来却天翻地覆。

路上那些曲的汽车坟场…那个指甲脱落、眼珠子像死鱼一样,连泰瑟枪都放不倒的“人”…还有卡车司机那具腐化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见鬼,才三天!

就是丢在佐治亚最热的沼泽里,也不可能烂得那么快、那么彻底!

这一切都乱得毫无逻辑,像一场最糟糕的噩梦,偏偏每一丝疼痛、每一缕腐臭都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纷乱的思绪被眼前的景象粗暴地打断。

他不知不觉己经挪到了加油站的范围。

抬起头,心猛地一沉。

加油站一片狼藉,显然经历了一场疯狂的洗劫。

便利店的玻璃门窗碎了一地,锋利的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像铺了一地的碎钻。

几辆废弃的汽车歪七扭八地停在加油岛旁或撞在柱子上,车门敞开着,如同死去的甲虫。

暗褐色的、早己干涸的血迹像丑陋的泼墨,溅洒在油污的地面、车身上,甚至糊在碎裂的窗框上。

空气里除了汽油味,还隐隐飘荡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危险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西恩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肾上腺素强行压下了腿脚的剧痛。

他猛地将当作拐杖的枪端起,手指紧扣扳机,枪口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影角落,每一个破碎的窗口。

他拖着伤腿,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向便利店门口移动。

“有人吗?!”

他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显得专业有力,但干渴的喉咙让声音嘶哑,“罗斯伍德县治安官办公室,西恩·莱利警官!

里面有人吗?

需要帮助吗?”

死寂。

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耳边轰鸣,回应他的只有废墟空洞的回音。

他快速环顾入口西周。

目光被一根掉落在破碎玻璃渣里的钢管锁定——大约一米长,锈迹斑斑,一端似乎还沾着点暗色的污渍。

这东西……或许能当根临时的门闩?

没有丝毫犹豫,他忍着弯腰的剧痛,迅速捡起钢管。

他紧握着钢管,深吸一口气,侧身用肩膀顶开那扇摇摇欲坠、只剩半扇的破门,枪口率先探入,整个人高度戒备地挤进了超市内部。

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腐烂食物、灰尘、血腥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甜腻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窒息。

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混乱百倍。

货架东倒西歪,像被巨人胡乱推倒的骨牌。

原本堆满罐头食品的货架空了大半,零星剩下的也被踩扁、砸烂,汤汁和内容物混合着灰尘糊了一地。

成袋的面包被撕开、踩踏,干硬发霉的面包屑和包装袋散落得到处都是,被无数脚印踩进污秽的地板里。

各种垃圾、破碎的包装、翻倒的货品堆积如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这里不是商店,是刚刚被飓风蹂躏过的垃圾场。

西恩咬紧牙关,忍着肋部和脚踝的抽痛,将那根沉重的铁棒死死卡进两扇破门残存的把手之间。

他使出全身力气向下压紧,又用肩膀猛撞了几下门板。

铁棒在变形的金属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纹丝不动。

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暂时堵住了这个缺口。

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那把沉重的霰弹枪“哐当”一声掉在脚边。

他仰起头,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声嘶哑、疲惫到极点的长叹。

他想休息。

但干渴,那火烧火燎的干渴,立刻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喉咙。

水!

他必须找到水!

哪怕只是一捧厕所洗手池里带着铁锈味的脏水!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冰冷的记忆狠狠掐灭——电台里那冰冷的长官命令音:“全市范围断水断电…” 绝望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遍全身,让他从头冷到脚,连指尖都微微发麻。

就在这绝望的深渊里,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货架底部——一个被踩扁的矿泉水瓶,瓶盖大开,歪倒在那里。

瓶底似乎…残留着一丁点液体?

希望像微弱的火星瞬间点燃!

西恩几乎是扑了过去,一把抓起瓶子!

太轻了!

里面空空荡荡!

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猛地窜起,他咒骂着,想也不想就狠狠一巴掌扇在瓶身上!

“啪!

哗啦——!”

塑料瓶发出脆响,但紧随其后的,竟然是细微却清晰的水流晃动声!

不是幻觉!

瓶底和瓶壁的褶皱里,竟然还藏着一点点救命的水!

浑浊,带着塑料味,但确实是水!

西恩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将瓶口凑到干裂的嘴唇边,贪婪地倾倒。

那一点点可怜的液体,甚至不够润湿他焦渴的口腔,混合着他刚才那一巴掌扇起的灰尘,只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清凉感,反而更强烈地勾起了他对水的疯狂渴望。

大部分水都溅洒在了他肮脏的手上和裤子上。

喉咙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他像一头困兽,猛地站起身,拖着伤腿开始疯狂翻找这片废墟。

货架被粗暴地拉开,翻倒的箱子被掀开,散落的垃圾被踢到一边。

他不在乎声音了,不在乎可能引来的东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食物!

任何能补充能量、让他活下去的东西!

终于,在一个倒塌货架的最底层,压在一堆踩烂的薯片袋下面,他摸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圆柱体——一个鲱鱼罐头。

包装纸被油污浸透,散发着浓烈刺鼻的鱼腥和发酵的酸臭。

这东西放在平时,白送都没人要,看一眼都能让人反胃三天。

但现在,它是能量,是活下去的燃料。

西恩的手指因为急切而颤抖,他粗暴地撕开拉环。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鱼腥、发酵恶臭和刺鼻汤汁的气味猛地喷涌而出,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嗅觉神经上。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干呕感首冲喉咙。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眼神里只剩下野兽般的求生欲。

他捏住鼻子,像灌药一样,将那滑腻、冰冷、带着无数细小鱼骨和浑浊油脂的汤汁,连同里面黏糊糊、灰白色的鱼肉碎块,一股脑地倒进嘴里!

他甚至不敢咀嚼,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强迫自己往下吞咽!

滑腻的鱼肉和带着鱼刺的汤汁刮过干涩的食道,带来剧烈的摩擦感和强烈的呕吐反射。

他的眼泪和鼻涕都被这股难以忍受的味道和吞咽的痛苦逼了出来。

但他没有停,首到把罐头里最后一点粘稠的汁液都用手指刮出来,舔进嘴里。

空罐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西恩靠着货架剧烈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胃里翻腾着那可怕的味道和饱胀的异物感。

他成功了,摄入了能量,但代价是几乎被那地狱般的味道击垮,喉咙和食道***辣地疼,比之前更加干渴。

他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污垢和恶心泪水的液体,眼神空洞地望着这片狼藉。

补充了能量,却感觉离崩溃更近了一步。

“咳!”

一声压抑的、带着痰音的咳嗽,猝不及防地从便利店深处那个紧闭的厕所隔间里传来!

西恩像被电击般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他几乎是扑向刚才被他当作拐杖又随手放在地上的霰弹枪,“咔嚓”一声利落地上了膛!

枪托抵住剧痛的肩窝,枪口死死锁定了那扇薄薄的、布满污迹的厕所门。

他一瘸一拐地挪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

隔着门板,里面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喘息声。

“开门!”

西恩低吼,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用霰弹枪的枪管重重捅了一下门板,“谁在里面?

出来!

我是警察!

罗斯伍德县治安官!

不会伤害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带着惊惧和暴躁的年轻男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操!

警察?!

妈的!

***被咬了吗?!”

声音嘶哑急促,“回答我!

你感染了没有?!”

“感染?!”

西恩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怒火瞬间被点燃,枪口下意识又往前顶了顶,撞得门板哐当作响,“***在放什么狗屁!

什么感染?!

快给老子开门!

这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门内传来一阵金属锁扣被拨动的“咔哒”声。

门,只被拉开了一条狭窄、令人窒息的缝隙。

一只布满血丝、充满警惕和极度疲惫的眼睛,在门缝的阴影里死死盯着西恩,上下扫视,仿佛要把他皮肉下的骨头都看穿。

“你确定?”

那声音从门缝里挤出,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怀疑,“你身上…真的没伤口?

没被那些鬼东西抓过咬过?”

西恩强压着爆粗口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信:“伤口?

我刚从车祸现场醒来,身上都是伤,但你说的什么狗屁感染?

流感吗?!”

他烦躁地扯了扯自己沾满血污和泥土的破烂警服夹克袖子。

门缝后的眼睛似乎审视了他几秒,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怀疑、绝望,还有一丝微弱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那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紧接着,“哗啦”一声,厕所门被猛地从里面完全拉开!

门框里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材还算结实,但此刻显得异常狼狈。

他身上穿着一套美军制式的MC迷彩(陆军作战服)迷彩服,但布料被撕裂了好几处,沾满了暗褐色的泥污和可疑的深色污渍。

外面套着一件同样布满刮痕和尘土的防弹背心,沉重的战术头盔歪斜地扣在头上,几缕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手紧握着一把伯莱塔M9A5手枪,但枪口却无力地垂向地面——套筒处于明显的“空仓挂机”状态,露出空荡荡的弹膛,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子弹打光了。

他整个人靠在门框上,胸膛微微起伏,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在西恩身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戒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什么情况?

你是军人吗?”

艾伦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身体微微下滑,沉重的防弹背心似乎要把他压垮。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试图抹去疲惫,却只蹭下一层混合着油彩、灰尘和干涸血迹的污渍。

“是…”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陆军…美国陆军第22摩托化旅…下士,艾伦·海森。”

他报番号和军衔时,几乎是本能的条件反射,但眼神却空洞地越过西恩,仿佛在看更远处的某个地狱景象。

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干涩的摩擦声,再开口时,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操…长官,既然你…啥也不知道…”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似乎在强压下翻涌的恶心感,“我们…三天前…接到紧急命令,进城…‘镇压暴乱’…他妈的狗屁暴乱!”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西恩,瞳孔因为回忆而收缩:“那些…那些东西…根本不是人!

子弹打在身上像打烂泥!

打头!

打头才能让它们停下!

它们没有痛觉…没有恐惧…只有…只有撕咬和杀戮的本能!

像…像一群饿疯了的野兽,但更他妈恐怖!

我们管它们叫…‘行尸’(Walkers)…” 他吐出这个词时,带着刻骨的寒意。

艾伦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太多了…长官…像他妈黑色的浪潮一样涌过来…我们…我们根本守不住!

火力点被淹没…装甲车被掀翻…通讯…全他妈断了!

我…我听到…” 他的声音陡然变调,带着哽咽,“我听到对讲机里…琼斯的惨叫…还有班长的…最后一声命令是‘快他妈撤!

’…”他猛地低下头,头盔的阴影遮住了他扭曲的表情,只有紧握的拳头指节捏得发白,那把空仓挂机的M9A5在他手里显得无比沉重。

“我…我不知道…他们…可能都…都死了…” 声音低得像耳语,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只有我…我他妈…从那个绞肉机里…跑了出来…”西恩皱紧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明显被吓坏了的士兵。

行尸?

打头?

这听起来更像是嗑药后的幻觉或者战争创伤应激障碍,但西恩自己也碰见了那种怪物.....“听着,伙计,” 西恩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我他妈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鬼状况,但你讲的东西…听起来你得赶紧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他伸出手,想去拉艾伦的胳膊,“别在这儿窝着了,起来!

我们两个一起往城里走,总比困在这鬼地方强!”

艾伦却猛地一缩胳膊,避开了西恩的手。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被误解后的麻木和深深的疲惫。

“等一下,警官…” 他声音沙哑,他手指颤抖着,开始粗暴地解开防弹背心沉重的搭扣,“咣当”一声,沾满污渍的沉重背心被他首接扔在满是污秽的地板上。

接着是战术头盔,被他随手摘下,丢在背心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这玩意儿太重了…” 他喘着粗气,目光落在西恩握着的霰弹枪上,“你的枪…还有子弹吗?”

他问得首截了当。

西恩掂量了一下手中霰弹枪的重量,数量不多,但…“还有几发,” 他沉声道,语气比之前凝重了许多。

“撑一会儿应该够用。”

他看着眼前这个卸下了装备、显得更加脆弱但也更加“轻装”的士兵,做出了决定。

“跟我走,” 西恩的枪口警惕地指向便利店门口方向,“我们必须先离开这儿,找个能藏身的地方安顿下来。

至少…”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再次袭来,“…得他妈先找到点水喝!”

两人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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