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军和少将军到城门口了
“……昭儿……”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内室的方向飘了过来。
这声音让慕云昭浑身一震。
她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扶着旁边的门框，艰难地站了起来。
踉跄着转过遮挡视线的巨大屏风。
内室里，她的母亲面无血色，虚弱地半靠在一张躺椅上。
而躺椅旁边的小摇篮里，她八个月大的小侄儿慕瑜正在熟睡。
慕云昭扑到卫妍的躺椅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亲和兄长他们……他们真的……”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像冰冷的石块，沉重得让她说不出口。
卫妍还没开口，眼泪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滚落下来，瞬间打湿了苍白的脸颊。
她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声音破碎而虚弱：“西北……西北边境刚送来的急报……你爹和你大哥……他们……他们在剿匪途中……中了埋伏……战……战死了……送灵的人......己经在路上了。”
卫妍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
她佝偻着身子，痛苦地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另一只手慌乱地想去抓旁边小几上的药碗，却不小心将那半碗温热的药汁打翻在地！
冰冷的地面上迅速蔓延开一片深褐色的污渍，那颜色，刺眼得如同刚刚干涸的血迹！
“娘！”
慕云昭的心猛地揪紧，顾不上地上的狼藉，慌忙上前扶住母亲的肩膀，用力帮她顺着气。
同时，她朝门外急声喊道：“来人！
收拾一下！
再端碗新的药来！”
这一番动静惊醒了睡着的慕瑜，小娃娃闭着眼张开嘴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在这死寂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凄厉，一声声，都像是敲在人心尖上。
卫妍着急地推了推女儿的胳膊，“我没事，把......把小瑜抱过来。”
慕云昭走到摇篮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柔软小身体抱进怀里，她下意识地轻轻拍着侄儿的背。
低头碰到他的额头，有些烫人，急忙让人去请郎中。
又有人进来收拾干净了地面，端来了新的汤药服侍卫妍喝下。
慕云昭这才猛然惊觉屋里似乎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影。
她环顾西周，心头的不安再次升腾：“娘，嫂子呢？”
杨琴琴作为长媳，这种时候理应守在婆母和幼子身边。
卫妍靠在躺椅上，闭上眼，泪水又无声地滑落下来，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一丝压抑的愤怒。
她缓了口气，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杨家……杨家来人了……他们来干什么？”
慕云昭眉头紧锁，预感不妙。
“是你嫂子的母亲亲自带人来的。”
卫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病的，“他们说……说你嫂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太可怜……留在将军府也是吃苦……硬是……硬是把她强行带走了……呵！
强行带走？！”
慕云昭的声音陡然变冷，抱着慕瑜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那瑜儿呢？
他们连自己的亲外孙也不要了？”
卫妍睁开眼，眼神里透出一股决绝的冷意：“莫说他们不会带走瑜儿，就是他们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瑜儿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脉！
是我们慕家的根！”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苦涩，“幸好……他们杨家也嫌瑜儿是拖累，根本就没提要带他走……否则……凭我这副破败身子……还真不一定能抢得过那群人……”暮色渐沉，将军府上下，一片素白。
灵堂里，惨白的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将黑沉沉的棺木影子投在墙壁上，更添几分阴森凄凉。
父兄的遗体尚在归途，此刻还无需守灵。
慕云昭强撑着精神，先将病弱的母亲送回她居住的云岚轩安顿好，又抱着同样病恹恹、终于哭累了睡着的慕瑜，回到偏房。
禾苗看着自家小姐憔悴不堪的脸，心疼地伸出手：“小姐，您太累了，让我来抱着小少爷吧？
您歇歇。”
慕云昭看了看禾苗伸过来的手，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睡梦中仍不时抽噎一下的小侄儿。
小家伙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身子不安地动了动，小嘴瘪了瘪，眼看又要哭出来。
慕云昭心头一软，刚递出去的胳膊立刻又收了回来，将慕瑜抱得更紧了些。
“算了，还是我抱着吧。”
她声音疲惫，“他刚离开嫂子，又生病了，好不容易哄睡着了，别再惊醒了。
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娘那边需要静养，万一瑜儿半夜哭闹起来，吵醒了娘就不好了。”
更重要的是，或许是她之前经常抱他，慕瑜在她怀里，虽然病着，却似乎睡得更沉一些。
这份微弱的依赖感，让慕云昭冰冷的心底，生出了一丝苦涩的暖意。
灵堂的香烛日夜不息，这日慕云昭正在内室，抱着慕瑜轻声哄他入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偏房的寂静。
郑管家跌撞着冲到了门口，连平日里最注重的礼数都顾不上了，声音嘶哑地首接喊道：“小姐！
小姐！
回来了！
赵副将他们……他们扶灵回来了！
将军和少将军……到城门口了！”
慕云昭抱着慕瑜的手指猛地一僵！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轻轻拍了拍怀里被惊醒的小家伙，下巴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才把人递给禾苗。
认真嘱咐道，“禾苗，你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小少爷。”
“是，小姐！”
禾苗红着眼圈，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