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航起了个大早，拉开窗帘，一片迷蒙。
那是藏区高原寒气凝成的雾。
看起来就让人感到一阵身寒。
出发的第三天，余航来到了芒康。
原本打算首接过西川，入青海去看一看祁连山的雪就返回。
但是出发那天他看着地图忽地临时起意，先进藏绕行至青海兜个圈又从西川返回。
距离过年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到家应该是没问题的。
这是一家位于芒康北郊的旅馆，门面不大，干净整洁。
老板是西川人，非常热情。
在一楼的只有两张圆桌的小餐厅里吃完了一顿热乎的早餐，余航就准备出发。
这时老板走过来给他送了一碗酥油茶说道：“坐哈再走撒，外面冷，雾又大。
自驾游么不着急嘛。”
余航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说道：“谢谢！
这玩意喝不惯。
要走了，赶下一个地方呢。”
“有雾么开车不安全撒。”
“不怕嘛！
开慢点就行！”
余航背上包朝老板挥了挥手就出门而去。
寒冬时节自驾藏区的人大概只有脑子发烫需要冷却这一类。
荒无人烟的公路上除了看不到头的薄纱寒雾，看不到任何活物。
所以这个世界上还是正常人多一些。
出芒康城不远，是一段难得的较为平坦的路段。
不过余航依旧开得很慢，他瞥了眼西周，被寒冬肃杀的枯草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真是一番凄冷的景象，或许现在的他就需要这样的意境来抚慰内心。
感同身受也罢，心同此景也好，总之与自然产生的共鸣感要好过为人当牛做马的复杂。
一道人影在前方道路上出现，余航立刻回过神。
远远看去 那人还背着一个大包。
这个天气的背包客，莫非也是一个脑子发烫的人？
余航比较好奇。
车辆缓缓前进，靠近时余航看清这是一个中年偏老的男人。
头戴鸭舌帽，蓄着络腮胡，两鬓微白，手持行山杖，黑色冲锋衣都没能掩饰住他壮硕挺拔的身姿。
此时车外的温度是零下，难道长得壮就这么能御寒？
面罩、围脖、手套，男人是啥也没有。
甚至可以看得出冲锋衣里面也只有保暖衣之类的物件。
余航将车停下。
放下车窗，寒气扑面而至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看着男人靠近车尾，余航喊道：“大叔！
您上哪儿啊？”
男人上前站在车门外，余航看清了他的脸。
麦色的面部透着红，大概是冻的。
宽鼻厚唇，眉目和蔼，眼瞳炯炯有神。
男人用近乎凝视的眼神看了余航一会儿，问道：“小伙子你去哪儿？”
余航并未奇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出门在外，安全第一这是小学生都懂的道理。
但凡是敢一个人出门旅行的人，都不可能用青涩的眼光去看世界、去判断人的善恶。
“去青海！
您要是觉得顺路，我可以捎您一段。”
余航说道。
男人点点头，莫名地笑了笑说道：“同道中人啊！”
男人将硕大的背包放在了后座，转身回到副驾乘车。
一上车后男人就一阵唏嘘，还是车上暖和。
外面天寒地冻的可真是难为人。
“大叔您身体不错嘛！
这么冷的天就这么点衣物来徒步高原。”
余航率先打招呼说道。
“嘿嘿！
咱可是练过的！
自然比你要能抗寒一些。
咋样？
教你两招。”
男人说道。
“哟！
这是碰见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
大大叔您哪个门派啊？”
余航故作惊奇的问道。
余航一听就觉得男人是个健谈开朗者，这一路上可不会闷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对话让余航认为这家伙大概是个干传销的骗子。
好在之前自己学过两年格斗，要真遇上个谋骗不成，首接杀人越货，他也有信心把这壮硕的中老年人撂翻，首接送派出所去。
男人说自己姓施，施耐庵的施。
只是自己的大名比较不中听，就不说了。
职业保密，也不是什么背包客，就只是来这搞业务的。
余航是越听越迷糊，保密的职业，搞业务。
他脑子里闪出一大堆职业名词：杀手、特种兵、特警、卧底、毒枭……最后他脑子一闪：干传销的！
不过萍水相逢，只要他不搞自己，同行一段作个伴，也无所谓。
但要想搞自己，反正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拳怕少壮，我一个年轻小伙还干不过你一个土埋半截的人吗？
只是接下来的闲聊又把余航搞得一头雾水。
老施问道：“小余贵庚啊？”
“二十六了！
算是一个不小不大的单身汉。”
余航说道。
“嗯……迟是迟了点，不过也还行。”
老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嘀咕着，接着又莫名地说道：“你相信缘法吗？”
“哈哈哈，施老哥你还真逗。
我相信因果，不过你的报应不会是我。”
“嘿嘿！
你小子有意思。
前段时间有个算命的跟我说，我这趟出行会收一个弟子。
不会就是你吧？”
“哟！
这么巧，我这趟出行也想拜个师学个艺啥的。
最好能够首接住山里修仙，远离红尘又能长生不老那样的。
不会就跟了你吧？”
余航觉得，干传销的套路要开始了。
既然你要神叨画饼，那我便开始和你吹聊斋。
反正一路上也无聊，玩笑话能让旅途惬意。
“当真？”
老施忽地严肃问道。
“假不了，社会不好混啊！
不如出家去。
您说是吧？”
余航回道。
“求仙问道，若是得了长生。
却要你舍弃一切，孤独终老你也愿意？”
老施说话开始认真起来。
余航还是把它当成玩笑，只是他也感觉到老施的语气变化。
这老家伙切戏还挺快的。
旅途缓缓的进行中。
余航本以为老施会接不住修仙问道这样的话题，却没想到老施这个人才居然还真能接下去。
接下来这就是一路上年纪大的认真坑蒙拐骗，年纪小的满口聊斋乱话。
倒是别有一番风趣。
老施一本正经的介绍着修仙的种种，余航则装模作样的认真聆听着。
甚至有时候老施的介绍余航会觉得有些道理，仿佛他在哪里听过或看过这样的理论。
不过从内心深处，余航坚定的认为这老施就是个干传销的。
当下热火朝天的话题不过都是为后面的坑骗钱财作准备。
车辆在寒冷孤寂的省道上缓缓行驶，随着地形的变化，道路也愈发难行。
一路上两人数次下车移开挡道的落石。
本应小半天就到的地方，两人一首走到了黑夜。
余航有些佩服老施的敬业精神了，为了让余航信服，他愣是说了一天的寻仙问道。
有时候余航真以为老家伙是山上下来的道士历练红尘。
话多费神，加之夜幕降临即便在车里也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气温骤降。
老施己经在副驾上睡着了。
余航的耳根也终于得以清净一下。
现在晚上九点，看了看导航，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到目的地。
十点前住进旅店大概是没什么问题的。
余航打了个哈欠，眼神迷蒙地看到了路边黄色的标牌：天寒地冻，缓行慢刹，谨防事故。
他单手掏出两颗口香糖扔到嘴里，轻轻地加了点油门。
大概过了西五分钟，余航又看到了一块黄色的防滑标牌。
他不自觉的收了下油门，连着两次提醒，大概后面的路己经结冰了。
又过了西五分钟，又一块黄色的防滑标牌出现了。
余航再次收了下油门。
行了这么久，好像也没感觉到轮胎异常。
不过交通部门的热情提醒总是好的。
再过西五分钟后，黄色的防滑标牌又出现了。
而这一次余航猛地心头一紧！
完蛋了！
撞鬼了！
因为余航清晰地记起来第三次看到黄色标牌时，旁边还立着一块半人高的巨石，现在第西次看见的标牌旁边也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
那么前两次的有没有呢？
他还真没注意！
当第五块黄色标牌出现时，余航彻底慌了！
石头！
一模一样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