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默,是个缝尸匠。听起来挺瘆人是吧?我家祖传就是干这个的。
专门给那些横死、死状不完整的人缝合遗体,让他们能留个全尸,体体面面地走。
以前这行当也算积阴德,现在?呵,人都火化了,谁还讲究这个。
要不是爷爷临死前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陈家这门手艺不能断,我早进城送外卖去了,
好歹饿不死。我爷走的时候,没留啥钱,就留下河市老城区这么一栋快塌了的破木楼,
还有一屋子古里古怪的工具,以及三条铁律。“小默,记住喽!”他当时气都喘不匀了,
手却攥得我生疼,“咱缝尸匠,缝的不是皮肉,是残魂,是因果!三种尸,
给多少钱都不能碰!”“第一,死不瞑目者不碰!怨气太重,你压不住。”“第二,
身怀六甲者不碰!一尸两命,煞气冲天,沾上就甩不掉。”“第三,怨气冲天者不碰!
那种主儿,死的憋屈,执念深得像井,你帮了他,就得替他了解因果,不然,他缠你一辈子!
”我当时听得头皮发麻,只能一个劲儿点头。心里却嘀咕,这都啥年代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可我没想到,我爷头七刚过,报应……不,是生意,就上门了。
---来的是个穿着体面、却满脸晦暗的中年男人,开着小车,
停在我这破楼门口显得特别扎眼。他姓苏,说是经人介绍来的。“陈师傅,
求您……救救我女儿。”他声音是哑的,眼睛又红又肿,递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姑娘,
很年轻,可能就二十出头,穿着学士服,对着镜头笑得特别灿烂,眼睛亮晶晶的。
她叫苏晓晓。“她……怎么了?”我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从……从楼上掉下来了。
”苏老板嘴唇哆嗦着,“摔得……不成样子了。殡仪馆的人说,他们没办法……说,
说需要专业的‘整容师’……”他说的委婉,但我懂。摔碎了呗。“我打听过了,这城里,
就您陈家还有这老手艺。”他噗通一声就给我跪下了,“陈师傅,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啊!求您让她完完整整的,多少钱都行!”我赶紧去扶他,心里乱得很。
说实话,我虽然跟着爷爷学了十几年,但真正独立上手,这还是头一遭。而且,
我脑子里瞬间就闪过了我爷那三条铁律。“苏老板,您先起来。令嫒她……走的时候,
眼睛是闭着的吗?”我试探着问。苏老板一愣,随即哭得更凶了,
摇着头:“闭不上啊……怎么弄……都闭不上……”我心里咯噔一下。死不瞑目。
第一条就犯了。我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苏老板像是看出了我的犹豫,直接报了个数。那数字,
把我到嘴边的“不”字硬生生砸了回去。那笔钱,够我还清这破楼的房贷,
还能让我缓上好几年不用为生计发愁。贪念这东西,就像水鬼的手,
悄无声息地就把你往深渊里拽。我看了看照片上那张灿烂的笑脸,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父亲,一咬牙。“……行。但是丑话说前头,有些规矩,
得按我的来。”---送走苏老板,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
也是我们这行干活的时候。我把苏晓晓……不,是把“客人”,从殡仪馆的车里接过来,
安置在二楼那间专门用于缝合的“净室”里。这房间自我太爷爷那辈就在用了,
墙壁是暗红色的木头,常年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药草、尸油和线香的古怪味道,冰冷又压抑。
操作台是块厚重的黑色木板,被岁月和不知名的液体浸润得油亮。当我掀开白布,
看到下面的情形时,饶是有心理准备,胃里还是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太惨了。
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方。骨骼扭曲断裂,皮肉翻卷,像个被摔烂的布娃娃。唯有那张脸,
虽然布满淤青和划痕,但大致轮廓还能看出生前的清秀。最让我心里发毛的是她的眼睛。
就那么圆睁着,瞳孔已经散了,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里面好像藏着无尽的疑问和……不甘。
我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和恐惧,点燃三炷特制的安魂香。青灰色的烟气笔直上升,
然后在屋顶散开,让房间里的空气更添几分诡异。戴上祖传的鹿皮手套,
那手套摸起来冰凉滑腻,据说能隔绝活人生气。然后,
我请出了那套家伙事——一个乌木盒子,里面铺着黑丝绒,
摆着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阴沉木针,
还有一团团浸泡过特殊尸油的丝线、麻线、甚至还有几根银丝。拿起最粗的那根针,
穿上韧性最好的麻线,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苏晓晓,”我对着空气,低声念叨,
这是规矩,得先告知,“我叫陈默,受你父亲所托,帮你把身子缝补好,让你走得体面些。
若有冒犯,多多包涵。”说完,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针尖刺入冰冷僵硬的皮肤,
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噗嗤”声。线拉过,收紧,把破碎的皮肉强行归位。
这活儿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需要精准,更需要耐心。我得像拼图一样,把这一堆碎片,
尽量复原成一个人的形状。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房间里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
以及那安魂香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只剩下脖颈上那道最狰狞、几乎让她身首分离的裂口了。只要缝完这里,就算大功告成。
我换上一根更细的针,穿上颜色接近肤色的丝线,俯下身,准备进行最后的收尾。
就在我的针尖即将刺入她脖颈断口皮肤的那一瞬间——嗡!我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猛地崩断了!
眼前不是昏暗的净室,而是刺眼的阳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一个女人尖厉的争吵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李娜!你一直嫉妒我!你……” 这是苏晓晓的声音,
充满了愤怒和不敢置信。“是!我就是嫉妒你!凭什么好事都是你的?!
”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扭曲而恶毒。画面一闪: 一只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
狠狠地、用尽全力地推在苏晓晓的背上!天旋地转! 强烈的失重感包裹了我,
伴随着苏晓晓绝望的尖叫。最后定格: 楼顶边缘,一张熟悉的脸探出来,看着下方。
那张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和冷笑!
就是照片上站在苏晓晓旁边,那个被她称为最好闺蜜的——李娜!“呃啊!”我猛地抽回手,
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整个人从操作台边弹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手脚冰凉。
我刚才……看到了什么?那是苏晓晓临死前的记忆?!这不是幻觉!那种感觉太真实了!
推背的触感,下坠的失重,还有李娜那张扭曲的脸!我惊恐地望向操作台。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苏晓晓那双原本圆睁着的、死不瞑目的眼睛,此刻,
竟然……缓缓地闭上了。嘴角,甚至好像极其微不可查地,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释然又诡异的笑。安魂香的烟气,不再笔直上升,
而是开始在我和她之间缓缓盘旋,像一条灰色的蛇。净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我靠着墙,
滑坐在地上,浑身脱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我完了!我破了祖训!
我碰了死不瞑目之尸!而且,我好像……把她死亡的“因果”,揽到自己身上来了!
---我就这么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窗户外头透进来一点灰蒙蒙的光。天快亮了。
挣扎着爬起来,两条腿还是软的。我看着操作台上已经缝合完整的苏晓晓,
她现在看起来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可我知道,这安详下面,藏着多么汹涌的暗流。
我把她重新用白布盖好,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下了楼,把自己扔进那张破沙发里,
脑子乱成一锅粥。苏晓晓是被谋杀的!是被她最好的闺蜜推下楼的!我要不要告诉苏老板?
要不要报警?可我怎么解释?说我在缝尸的时候通灵了?看到了她女儿临死前的景象?谁信?
警察不把我当疯子抓起来才怪!而且,我爷说过,沾了因果,就要了却。苏晓晓闭眼了,
是不是说明,她认为我已经“了却”了她的因果?通过什么方式?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心里。我不敢再想下去。极度的疲惫感袭来,我就在这种惶恐不安中,
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尖锐的手机***吵醒了。
是本地新闻的推送。我睡眼惺忪地点开,只看了一眼,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突发新闻:我市一女子李娜于昨夜在家中惨死!死状极其诡异,身体遭利刃多次切割,
现场发现疑似……我手一抖,手机差点砸脸上。李娜!真的是她!新闻里说,
尸体是今天早上被上门收物业费的发现的,死状极惨,像是被某种极其专业的手法切割过,
但现场又没有找到凶器。更诡异的是,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邻居反映,
昨晚好像听到李娜家里有争吵声,还有个女人的哭声。女人的哭声?我后背一阵发凉,
下意识就抬头往二楼净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安魂香……应该早就烧完了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开新闻里那张打了厚码的现场照片。虽然关键部位都遮住了,
但某个角落,地板上,似乎有一小片……暗红色的、不规则的痕迹。那颜色,
那形状……像不像……脚印?一个湿漉漉的、从卫生间方向出来的……脚印?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上二楼。推开净室的门,
里面安魂香的味道还没完全散尽,混合着福尔马林和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腥气。
我冲到操作台边,心脏砰砰直跳。白布还好好地盖着,苏晓晓的尸体安静地躺在下面。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颤抖着手,一点点掀开白布。尸体缝合得很好,针脚细密整齐,
连我都有点佩服自己昨晚在那种状态下还能完成得这么完美。脖子上的裂口几乎看不出来了。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移,看向她的脚。那双脚我昨晚明明仔细擦拭干净了,
因为最后不需要缝合,所以很注意。可现在……在她的右脚底板上,
竟然沾着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已经干涸发黑的……泥渍?!这怎么可能?!
她从殡仪馆送来的时候,是包裹好的,根本没沾到泥土!而且我这净室,地板干净得能反光!
除非……除非她昨晚自己出去过?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浑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我猛地想起新闻照片里那个模糊的暗红色痕迹。水渍……泥渍……我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赶紧扶住操作台,大口喘气。不是幻觉!昨晚我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苏晓晓的怨魂,真的凭借我缝合时建立的那点因果联系,出去了!她去找李娜了!而我,
就是那个帮她打开通道的人!我这不是缝尸匠,我他妈是帮凶啊!---我魂不守舍地下楼,
脑子里乱糟糟的。恐惧、愧疚、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无力感,
几乎要把我淹没。就在这时,“砰砰砰!”一阵急促又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吓得我差点跳起来。透过门缝,我看到外面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正是昨天来的李警官,
他脸色比昨天更严肃,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点的警察,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该来的,
还是来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然后打开了门。“李警官?
”我尽量让声音平稳。“陈默是吧?”李警官亮了一下证件,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脸上扫过,“还是关于李娜的案子,有些情况需要再跟你核实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查到,你不只是苏晓晓的高中同学。在李娜死亡时间段内,
你家附近的公共监控,拍到了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服的女性身影,在你家附近出现过。
请你解释一下。”女性身影?我头皮瞬间发麻!是苏晓晓!她真的出去了!还被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