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踝***裂的土地擦出一道道灰痕，好像在为她的罪行打上烙印。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的眼睛都像刷了系统更新，齐刷刷锁定那个小巧的罐头。
豆芽的标签己经褪色，只剩下几个可怜的字母在夕阳里跳舞。
卢妍瑶咽了咽口水，试图把罐头藏进怀里，结果罐头发出“咚”的一声，那声音足有一吨重，响彻整个蘑菇祭坛。
杜小胖第一个动作，他像肥美的猫头鹰一样扑过来，肉乎乎的手停在半空，迟疑数秒。
“妍瑶妹儿，咱们分——我能分多少？”
他特意用“分”字，仿佛身后站着八百号饥饿军团。
索菲亚·骆站在神坛石板上，手中蘑菇权杖高举，脸上带着比末日还镇定的微笑：“罐头，是人类最后的宗教与货币。
今晚，让我们用豆芽膜拜生存的可能性。”
卡西莫夫·王没挤进人堆，只是隔着几米冷眼旁观。
“你们就为这点豆芽能撕成二维码？
比AI重启还滑稽。”
他的嗓音和风干似的土地一样冷硬。
古瑞斯藏在角落，半只脚磨着弹弓。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伸，像荒原上游荡的最后一只野狼。
他不说话，眼睛却紧盯豆芽罐头，仿佛那是通往下一个明天的门票。
卢妍瑶干笑两声，小心翼翼把罐头举高：“真的，我是捡到的！”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单纯无害，可那点无害在饥饿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空气变得粘稠，每个人的吞咽声都像末日乐队的底鼓。
杜小胖拍了拍肚子，终于想起自己是队伍的大厨：“要不，我开个分配会？
公平公正，人人有份。”
他眨了眨眼睛，“谁反对，下一顿蘑菇汤里没有你的份。”
会场设在蘑菇会的破石圈中央。
几块石头拼成圆桌，罐头摆在中央，像神圣遗物。
索菲亚·骆披着破毯，郑重其事摇晃蘑菇权杖。
会议刚开场，卢妍瑶便成了众矢之的。
“我提议竞选罐头守护者！”
索菲亚高声道，眼里闪着集体仪式的光。
“只有通过智慧和贡献才能获得分配权。”
卡西莫夫·王冷嘲热讽：“智慧？
靠你那根蘑菇棍？
不如互联网投票。”
杜小胖举手，声音温柔：“咱们按分工算呗，谁采集多谁分多。”
古瑞斯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快分，别整花样，饿着肚子没空谈哲学。”
场面一时僵持。
石圈里外，几只变异鼠尾草探头窥视，好像也想投票。
卢妍瑶突然灵机一动，学着索菲亚的腔调：“我提议——谁能逗笑大家，给豆芽加一票。
荒原也需要快乐，不是只有饥饿。”
众人愣住，接着卡西莫夫·王冷哼一声：“你以为这是豆浆综艺吗？”
但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似乎己经被逗乐。
索菲亚大笑，将蘑菇权杖一敲地面：“准了！
今夜，快乐与食物同在。”
尴尬而荒诞的“豆芽大会”就此开始。
杜小胖先自告奋勇：“有一次，我在末日前吃到过八种口味的豆芽炒肉，结果是餐厅老板存错货，连吃三天豆芽，最后连梦里都是圆豆芽星球，咱们现在回忆起来，没准那就是宇宙的中心。”
索菲亚挥舞蘑菇权杖，反应夸张：“古瑞斯，你有笑话吗？
或是杀敌趣事？”
古瑞斯用力拉了拉弹弓，淡淡道：“我杀过一只会唱歌的耗子，结果它临死前唱了国歌，害我三天都没敢睡觉。”
场面瞬间安静，大家脑中浮现耗子高唱的画面，笑声轰然爆发。
卡西莫夫·王终于松了一口气，被氛围感染，嘴上依然不饶人：“欢乐不能当饭，豆芽能。”
索菲亚提议最后一轮，谁愿冒险分享愿望就加一票。
卢妍瑶有些犹豫，却硬着头皮说：“我希望地球还会有下个春天，不是刷新，而是真正的发芽。
哪怕只是豆芽。”
暂时的平静弥漫开来。
大家沉默片刻，谁都没有讥讽，空气中多了一点“也许可以”的温度。
分配终于开始。
杜小胖拿着自己拼装的小刀，小心翼翼地把豆芽罐头切成五份，不多不少。
每个人都分得一小撮，看起来像道歉似的配额。
索菲亚高举豆芽：“今晚每个人都算是活过了一回。
蘑菇会，将以豆芽之名继续存在下去！”
卡西莫夫·王用豆芽蘸了一粒盐，像仪式般送进口中。
他喃喃道：“竟然有点味道，奇迹也不过如此吧。”
古瑞斯低头吃掉豆芽，全程未发一言。
但那个微微上扬的嘴角，比弹弓还破天荒。
卢妍瑶舔着手指，抬眼望向崩坏的天边。
荒原夜色渐深，蛤蟆在干涸池塘里唱响奇异的曲调。
她笑了，眼里不再只是失落，而是模糊不定的新希望。
“明天该去找新的蘑菇了。”
她轻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杜小胖拍拍她的肩，厚重的掌心压下所有颤抖：“别怕，有吃就有明天，队伍有你才有灵魂。”
夜色下，蘑菇祭坛微微泛着青光。
罐头的最后晚餐过后，五个幸存者坐在石圈里，彼此之间多了一份默契。
不是因为食物，而是那份缘分。
石圈外风声变幻，荒原的末日之歌继续奏响。
队伍中，没有人再谈分配，但每个人都在心里埋下了属于自己的豆芽。
星光下，蘑菇会的石圈悄然凝聚，成为荒原中最奇异的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