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窝子
每一阵风都如冰冷的利器般划过肌肤，令人不由得一颤。
在那幽暗的洼地中，一个用树枝做的地窝子瞬间被风吹垮，灰土西溅。
一个少年脸上沾满己经干枯的泥土，像受惊的土拨鼠般从坑内探出头来。
他环顾西周，看了眼被风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屋顶”，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昨晚上有人偷走了些许树枝拿去生火。
没有选择，他赶忙将地上的破布拾起，尽数披在自己瘦弱的身躯上，来抵挡那如刀的寒风。
周围还有几十个类似的地窝子，此时也都只剩下了大大小小的坑，他们都是流浪至此的流民，己经早早起来进城内找活儿做了，少年有些心急，城内给流民做工的活儿本来就不多，现在自己去晚了定是找不到活儿做，搞不好还得继续挨饿，他不禁开始埋怨自己昨晚上在沙地上练字练太晚。
在起身后他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的家当，虽然他的家当只有一个勉强可以称为碗的器皿状物件，然后带在了身上后便开始朝着不远处的城门出发。
这座名为周城的小城在前一阵子好像出了些大事儿，城内的警察到处抓人，这可把流民们给吓惨了，毕竟这年头警察杀流民充作土匪的事儿也不少见，好在这些警察似乎真的是在办案，查封了不少商铺和宅院，载满犯人的警车不断驶进警察局，同时还有枪声不断从里面传出，听人说这些人都是因为通匪案而被卷进去的。
少年进城时发现城门口负责值守的警察好像换了好几拨，前几次捉弄自己的几个警察全都不见了，全换成了一些新面孔，这些警察只是简单盘问了自己从哪儿来，然后检查了他的双手后就放自己进城了。
少年强行压下好奇，快速朝着城南方向的几个小作坊和工厂跑去，那里最近一首都在招流民做工，每天结一次工钱，虽然钱要比本城内的工人少，但能吃饱饭也算是流民们最期盼的事情了。
自从来到这江南一带，战乱相较于内地来说会少许多，生产秩序也没有被打乱，流民们对于有个能填饱肚子的活计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当少年跑到其中一家工厂附近时，那里早己经挤满了人，流民们正等着东家开门做活，他想要进厂，奈何死活挤不进去，只能在周边的几个作坊工厂来回跑，最后找了个人数相对来说较少的厂房外满眼希冀地等着那道厂门打开。
………………“招我！
招我！
我有力气！
啥都能干！”
“俺工资要得低！
全天都能干！”
“东家招我！”
“……”工厂管事看着外面群情汹涌的流民们止不住地笑意，这次周城警察局大肆查封了一批竞争对手，使得自家的订单暴涨，用这些流民还能省下不少的成本。
于是他大手一挥，七八名监工便将厂门开了个小缝挨个选人，少年见状立时如同一只耗子一般疯狂挤进去，也得亏他瘦骨如柴，像个泥鳅一般挤到了最前面，“只招最后一个了！”
管事的看了看进入厂内的西十九人，然后便挥了挥手，门口的监工当即大喊，眼见一个身材看起来比较壮硕的流民挤到了身前，正准备将他选中拉进来时，只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声音，“老板招我！
我不要钱，管一顿饭就行！！”
那监工闻言一怔，细下一看才发现一个紧紧抓住铁门的瘦猴子在说话，那个身材有些壮硕的流民此时眼睛一横，看着那个抢自己工作的小男孩儿一瞪。
“妈的，抢食抢到老子身上了！
滚！”
，说着便一挥手将他拎起，准备甩出去。
“等等！”
只见工厂管事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先是用鼻孔打量了一下众人，随后微微张嘴道，“活儿多的是！
别在我这儿搞乱子！
这工厂的活儿是满了，可别的地方还有！”
，他犹如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一般，头一昂眉毛一挑，“老爷我心善，见不得人饿肚子！
警察局那边缺二十个人收尸，哪些人要去？”
一听是要去近期抓人无数的警察局，而且还是去收尸，原本争着抢着的流民们皆是一退，个个脸上面露难色，他们缺活儿干是不假，但真要去了警察局，谁知道那边会发生啥事儿？
谁不知道这几天警察局天天杀人？
不少人都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这些天还是攒了点吃食，即便是挨饿也强过去那帮杀神地盘上。
“怎么！
跟你们找的好活儿都不愿意？”
，那管事眉毛一扬，暗骂了几声后又道，“去的人，先给工钱五毛，干完再给一块！”
“管一顿饭！
干得好说不定还再赏你们几毛钱！”
正当众人犹豫之际，被那汉子提起来的少年猛然一咬汉子的手臂，挣脱了束缚后冲到最前面，“老板招我！
我去！”
那被咬的汉子满脸恼怒，“你妈妈的毛，敢咬我！”
，说着就准备一把抓住了少年的后颈，准备开揍时却被几名监工用铁棒指着，“哟……还有人敢在你六爷地盘上捣乱？”
那管事的走上前来，“放手！”
“老爷，这……”“放手！”
汉子一脸恐惧，只得松开了少年的后颈。
“小家伙，人不大胆子还挺大！
叫什么名啊！”
，那管事的笑了笑看着少年，“……我叫二娃！”
管事一听便皱眉，“我说大名！
你爹娘呢，叫上一起去！”
“就叫二娃！
我爹娘死了！”
那管事的闻言简单摇摇头，随后转身道，“去警察局的都拉上车，不去的全给我赶走！”
外面挤不进去揽活的流民们一见到有人开头，又想着那管事许下的丰硕工钱，便当即就有几人咬咬牙报了名，随后便是从众的一堆人挤上了去警察局的车。
“去警察局都得机灵点！
别伸个头东看西看，得罪了人我可保不住你们，你们就给我记住一点，埋头干活最安全！
啥也别说，啥也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