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微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不料小腿却触及一股温热,季棠立刻顿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是耳尖染起的红晕一首蔓延到那白皙修长的脖颈,秀色可餐。
这一些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脱过姜令仪的眼睛,她好似半点没有发现季棠的窘迫,随意把玩着手中的玉扇,眼神却是不曾从那片白皙胭脂中脱离而出。
“在下姜令仪,还未请教小郎君的名讳?”
在季棠恼羞之前,姜令仪分寸的收回巡视欣赏的视线,嘴角挂起一抹颇为风流的弧度。
没了那股炙热压迫的视线,季棠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许,“娘子唤我季棠即可。”
接着抬眸,水雾朦胧的眸中倒映着姜令仪那张昳丽的脸庞,耳尖消散的红晕,又缓缓的染了上来,“我,我不是故意撞到姜娘子的,姜娘子的。”
余下两个字或许太过难以启齿,季棠咬了咬唇,到底没有说出口,“还有多谢姜娘子能不计前嫌的送我回家。”
姜令仪不在意的摇了摇折扇,笑道:“刚刚之事,本是意外,倒是我的仆从太过莽撞,对季郎君多有出言不逊,我这个做主子的,应该替她赔礼,至于送季郎君,本也是顺手的事,季郎君不必放在心上。”
明明是主子,却将下人犯的错揽在身上,这样平易近人的主子,季棠还未遇到过,他眸中好奇的多瞧了几眼。
甫一对上那双含笑的眸子,季棠慌乱的收了视线,一首低垂着头,期间便是姜令仪刻意找了许多话题,他也是低眸回答。
后面姜令仪或许是看出季棠的有意疏远,自觉无趣,也不再言语,半阖着目,自在的养起神来,只是那只阻挡的脚,却不曾离开过。
逼仄的马车一时间安静下来,外面竖着耳朵赶车的金蝉,面上狐疑起来,她家主子这么快就对马车里的小郎君失去了兴趣?
这样也好,主子早晚是要回京城的,这穷山僻壤的玩玩春风堂的小倌也就罢了,要是养了一个清白郎君为外室,主子倒是没事,那她回去还不被皇贵侍扒了皮。
想到主子离开时,皇贵侍交代她的话,金蝉下意识的抖了抖,赶着马车的速度快了起来。
乡间道路并不平坦,甚至有些颠簸,季棠握着窗栏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可到底男子体力弱,不过片刻,手臂便酸痛起来,但尽管如此,他也是一声不吭的忍受着。
其实季棠心中也是有了悔意,想着他刚刚的态度是否太过疏离了些,眼前这个娘子,通体的气派,一看就是金雕玉砌捧着长大的,他这样几次三番的驳了她的面上,怕是惹了她生厌,不过几息之间,季棠心中便又起了一丝心思。
姜令仪心中的确有些挫败,想她姜令仪自诩风流,不知是多少京中贵男的闺阁梦中人,便是京中第一名楼秦淮楼的花魁对她也是小意温柔,她何时低声下气的哄过小郎君。
眼前这朵小白莲虽然长到她的心尖上,可她也并不是非他不可,纯洁干净的小白莲固然稀少,但也并非没有,届时等她回了京,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须她如此放低了身份,想到此,姜令仪眉眼松了些。
马车再次晃动起来,这次季棠并没有固执的独自承受,而是松开了紧握窗栏的双手。
“啊。”
随着一声慌乱的惊恐,那股清淡的香风再次入了姜令仪的怀中。
姜令仪下意识的扶住怀中人的腰肢,腰肢过于柔软,姜令仪克制想要摩挲的动作,“季郎君,可还好?”
姜令仪因从小习武,体魄康健,对于马车的晃动颠簸,并没有太大感触,不过她倒是忽略了季棠是个柔弱郎君,他未必受得了如此颠簸,心中因愧疚,那股刚刚压下去的怜香惜玉再次涌了上来。
季棠抬起头,面上的疏离冷静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窘迫,眼尾因惊吓而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好似那天边的晚霞,平添几分艳丽之色。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季棠起身,微微退后,想要拉开两人之间过于亲密的接触,但因双臂的酸痛,愣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最后更是急出了眼泪。
澄澈动人的眸子,雾蒙蒙的一片,朱红的下唇瓣也被咬出了齿印。
最后姜令仪好似看出了季棠的困窘,手臂微抬,轻而易举的将小郎君送到刚刚的位置坐下。
季棠的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首大颗大颗的掉个不停,面上也急促起来,“对不起,姜娘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姜娘子还是将我丢在车外,我,我自己走回去。”
慌乱的解释,楚楚可怜的姿态,水雾眸中的执拗坚韧,无不吸引姜令仪的目光,以至于刚刚打消的念头再次升了起来。
姜令仪正要说些什么,马车再次晃动了起来,不过这次季棠并没有跌入她的怀中,她稳定身形,望着季棠咬唇紧握窗栏倔强的模样,脑中突然想起风雨飘摇间,摇曳在河面上却仍不弯折的坚韧小白莲,心口处下意识的猛跳了一瞬。
这点跳动并没引起姜令仪的注意,不过她想要养眼前这朵小白莲的心再次稳固了一些。
姜令仪收回心神,玉扇敲了敲车面,“金蝉驾车稳妥一些。”
话音落下,晃动的马车渐渐的平缓了一些,速度也降了下来,“刚刚路面有些坑洼,如今己经过去,小姐再忍耐一些,前面莲花村就要到了。”
金蝉有些沉闷的声音,传入马车内。
听完金蝉的话,季棠紧张的芙蓉面,微微松了松,他慢吞吞的松开窗栏,也不敢抬头,像之前那般蜷缩在角落。
须臾没听到姜令仪的回答,小心翼翼的抬眸,见她正往这边瞧,慌乱低头,抿了抿唇,“我,我其实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因刚刚哭了一场,声音带了些许鼻音,眼眶周围的红晕还未消散,看着有些可怜。
姜令仪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笑道:“姜某虽无功名在身,却也是读过几本书的,君子一诺,如何会收回,何况答应送季郎君,本也是为了赔礼。”
季棠见姜娘子恢复了初见时的平易近人,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接过姜令仪手中的帕子,笑的腼腆柔顺,“多谢姜娘子。”
季棠和软的态度,让姜令仪微微惊讶,不过她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季棠的改变,倒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