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恢复的是听觉,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像是从深海传来。
然后是嗅觉,融化的冰水气息,让我顿时清醒了起来。
我试着抬起手指,却触到一片湿冷的床垫——那些精心布置的冰块早己化作一滩冷水,其中有不少己经蒸发掉了。
橡皮筋还嵌在腰上,但我的腰却不感到怎么疼了。
准确来说,因为冰冷和长时间的疼痛,我的腰麻木了,对于疼痛不再那么敏感。
但其他部位昏迷前钻心的疼痛也变成了绵长的闷痛,像是有人把生锈的锯条埋进了皮肉。
我尝试翻身,脊柱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被冰镇过的橡皮筋收缩得更加紧密,此刻它们不再是独立缠绕的个体,而是融合成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甲,随着我艰难的呼吸起伏。
镜子就在三步之外。
我用手肘撑着身体蠕动,我擦了擦自己的脸,冰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
腰部的压迫感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像穿越沙漠般艰难,骨盆硌在潮湿的床垫上,让人有些难受。
当我终于跪坐在镜前时,窗外晨光正爬上我的脊背。
这是第几天了?
我不知道。
镜中人的腰线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弧度,像是被孩子胡乱捏制的陶土作品。
原本白皙的皮肤泛着青紫,橡皮筋交接处隆起蚯蚓状的血痕,最底层的皮筋甚至陷进了肉里。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我的双手正在腰后颤抖着合拢,指尖与指尖之间,还留着半指宽的空隙。
"不够......"干裂的嘴唇吐出沙哑的气音,喉管***辣地疼。
被橡皮筋压迫的胃袋在腹腔深处抽搐,但呕吐的欲望刚涌到喉头就被饥饿感吞没。
我着迷地抚摸腰间凹凸不平的纹路,指甲刮过肿胀的皮肤时,洋溢的痛楚里竟掺着隐秘的快意。
冰水顺着大腿内侧往下淌,在地板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橡皮筋群随着动作进一步收紧。
就在那时,肋骨的钝痛突然变得尖锐。
镜中倒影突然扭曲晃动,等我反应过来时,膝盖己经重重磕在地板上。
额角渗出冷汗,我蜷缩着去摸床头柜里的葡萄糖。
铝箔袋在齿间撕开的瞬间,甜腻的液体涌进口腔,这微小的吞咽动作却让被挤压的食道泛起灼烧感。
半袋葡萄糖洒在胸前,像一条蜿蜒的琥珀色小溪,流经锁骨凹陷处时泛起细碎的光。
身体开始自主颤抖,我知道这是低血糖的警告。
但我分明看见镜中的腰肢正在晨光里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同冰层下的暗流。
我着魔般解开睡裙腰带,布料滑落的刹那,十二道橡皮筋在腰上勒出的凹痕完全暴露在空气里。
那圈叠嶂般的褶皱让我联想到千层酥。
我用指尖轻轻按压最上层的勒痕,紫红色的淤血立刻褪成苍白色,又在松手后缓慢回涌。
第二层橡皮筋边缘的皮肤己经破损,渗出的组织液在皮筋表面凝成胶状物。
当触碰来到腰侧时,一股电流般的刺痛突然窜上脊椎——那里的皮肤薄得能摸到浮肋的轮廓,骨头在橡皮筋的压迫下微微内凹。
疼痛催生出更多葡萄糖也浇不灭的渴望。
我抓过梳妆台上的软尺,冰凉的尺带蛇一样缠住颤抖的腰肢。
数字在眼前模糊成跳动的光斑,我使劲眨掉睫毛上的汗珠,终于看清刻度停在了48厘米。
镜子突然发出龟裂的脆响。
等我意识到那是自己喉咙里迸发的呜咽时,软尺己经被我扔在了地上。
48厘米,融化的冰水在地板上漫延,倒映出我有些幽暗的笑脸——原来极致的痛苦真的能换来极致的美丽。
我摇摇晃晃地爬向杂物柜,突然我发现更多的橡皮筋从柜门缝隙里垂落——那是我之前没有翻找的另一个角落,我如获至宝。
被汗水浸湿的橡皮筋粘在掌心,像一条条温暖的舌头。
这次我有了经验,先把新皮筋在暖气片上烘热,它们缠绕旧皮筋时会收缩得更均匀。
当第十五根橡皮筋卡进肉里时,视野边缘开始浮现黑斑。
但这次我提前咬住了枕头,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的同时,软尺上的数字终于跳到了45厘米。
镜子里的腰肢不再像是人类该有的形态,更像是两根象牙白的锥体被强行拼接,连接处被橡皮筋勒出诡异的波浪纹。
我尝试深呼吸,但横膈膜的活动空间己被压缩到极限。
这种窒息般的束缚感反而让我安心,就像婴儿被襁褓包裹时的安全感。
随着最后一根橡皮筋就位,身体突然陷入奇异的麻木,仿佛腰部以下变成了博物馆里陈列的石膏像。
正午的阳光把橡皮筋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正在绞杀的蛇。
我躺在水渍未干的地板上,听着自己间隔过长的呼吸声。
腹部皮肤因为持续缺氧发麻,但指尖传来的触感依然让我颤栗——那不再是柔软的肌肤,而是绷紧的、富有弹性的皮革质感。
我把自己挪到飘窗边,阳光像金线穿透腰间的橡皮筋群。
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在强光下纤毫毕现,宛如被树脂封存的昆虫翅脉。
正当我屈起膝盖准备加固束腰时,小腹突然传来剧烈的抽搐,比以往任何一次痉挛都要凶猛。
我腰上的皮肤应该是被勒破了,随着我的活动,腰上了麻木稍微少了一点,但疼痛也成倍的增加。
也就在这时,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我的嘴角溢出,顺着我的下巴滴在橡皮筋上。
被挤压到极致的胃袋终于开始***,可是里面除了葡萄糖,盐水和胃酸什么都没有。
我蜷缩成胎儿的姿势,这个动作让橡皮筋更深地勒进伤口,但肉体的疼痛奇妙地缓解了内脏的绞痛。
在意识再次消散前,我看到飘窗玻璃映出自己现在的模样:苍白的少女与腰间层层的橡皮筋形成残酷对比,宛如被蛛丝缠绕的蝶蛹。
窗外梧桐树的影子投在身上,每一片叶子都在风中摆出卡尺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