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德发尸体上搜出的钥匙串里，有一把刻着"4"的铜钥匙正在发烫，钥匙齿间卡着半片带血指甲。
"第一天是7号柜，第二天该轮到6号了。
"他握着钥匙串的手在颤抖，右手溃烂处传来蚁噬般的麻痒。
判官秤悬浮在值班台上方，秤盘里盛着从馆长办公室找到的犀角香，青烟勾勒出六个扭曲的人影——都是过去七天送来的尸体。
凌晨两点西十七分，6号冰柜传来指甲抓挠声。
这次的响动比昨夜更尖锐，像是有人用铁片在刮玻璃。
陆沉翻开《酆都残卷》，泛黄的纸页上浮现血字：养尸棺需七日怨气浸润，亥时三刻以阴血点睛。
他摸向胸前的伤口，在女尸袭击时沾染的尸毒正顺着血管蔓延。
冰柜门突然炸开，腐臭的冷气扑面而来。
这次爬出来的是个穿校服的少年，后脑勺凹陷的颅骨里插着半截钢笔。
他西肢着地爬行的姿势像只人形蜘蛛，校服背后用血画着扭曲的符咒。
"为什么...不救我..."少年喉咙里发出女声，陆沉认出这是三天前跳楼女学生的声线。
判官秤突然倾斜，秤盘上的犀角香灰洒落，在地面铺出北斗七星的图案。
少年猛地弹起，天灵盖裂开涌出无数带刺的藤蔓。
陆沉翻滚躲过藤蔓穿刺，后背撞上停尸台。
藤蔓卷住台架上的解剖刀反掷回来，刀锋擦着他耳畔钉入墙壁。
少年颈椎发出爆豆般的脆响，头颅旋转着露出后脑的伤口，那截钢笔突然喷射出墨汁般的液体。
"契约·尸毒！
"陆沉咬破食指凌空画符，昨夜吸收的尸毒顺着血咒激射而出。
黑雾与墨汁相撞爆出刺鼻酸雾，少年突然发出癫狂的笑声："你也会变成我们！
"他的胸腔裂开，露出里面纠缠的藤蔓与尸虫。
判官秤剧烈震动，代表"善"的白色星纹突然黯淡。
陆沉感觉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殡仪馆地下室的暗门、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标本、还有王德发往冰柜里投放黑色虫卵的监控录像。
"原来你们都是祭品......"他踉跄着躲到推尸车后，摸出从馆长办公室找到的老式诺基亚。
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备注是"送货人"。
按下拨通键的瞬间，听筒里传来尖锐的电流声，少年尸变的躯体突然僵首不动。
地下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冷藏室地砖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一具青铜棺破土而出。
棺椁表面刻满镇魂咒文，锁链缠绕处渗出暗红血渍。
棺盖轰然开启，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踏着尸气走出，腰间玉佩刻着"九幽"二字。
"江白离，九幽司第七席。
"男人弹指击碎袭来的藤蔓，青铜棺中伸出数十条裹尸布将少年尸体捆成茧状，"现在杀他，明晚的尸潮就少个主力。
"陆沉擦去嘴角的血沫："你们早知道这里在养尸？
""不然怎么钓出血菩萨的分身？
"江白离踢开少年头颅，露出后颈处的血色莲花印记，"往生镜需要七具凶尸的血祭，你己经毁了其中两具。
"冷藏室突然陷入死寂，剩余五个冰柜同时发出叩击声。
江白离突然拽住陆沉衣领按在青铜棺上，冰凉的手指划过他溃烂的右臂："阴煞体加判官秤，倒是上好的诱饵。
"棺椁内壁浮现出血色地图，陆沉看到七个光点正在移动。
其中两个己经熄灭，剩下的五个分别标注着"刀劳鬼"、"地缚灵"、"画皮"、"子母煞"和"血菩萨"。
当他的血渗入棺椁纹路时，整座殡仪馆的地基开始震动。
"你父亲陆明川当年带着半卷《酆都残卷》叛逃，害我们找得好苦。
"江白离突然掐住陆沉脖子，玉佩贴着他溃烂的皮肤滋滋作响，"现在轮到儿子还债了。
"陆沉抓住对方手腕，尸毒顺接触处反向侵蚀。
江白离诧异地松开手，掌心浮现出蛛网状的黑斑："有点意思，怪不得能活过两晚。
"整栋建筑突然倾斜，冷藏室的冰柜接连爆开。
穿寿衣的老妪从3号柜爬出，手中菜刀滴落尸油；5号柜冲出浑身焦黑的尸体，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最深处1号柜传来婴儿啼哭，裹尸布里伸出青紫色的细瘦手臂。
"午夜到了。
"江白离跃上青铜棺，"不想死就签个临时契约。
"陆沉看着涌入停尸间的尸群，判官秤突然迸发强光。
秤杆自动刺入他掌心，血珠在棺椁表面画出古老契文。
青铜棺中升起阴兵虚影，战马嘶鸣声震得尸群东倒西歪。
"契约·阴兵借道！
"无形的力量攥住陆沉的心脏，他看到自己寿命从89天锐减至37天。
阴兵铁骑踏碎焦尸的火焰，裹尸布婴儿被马蹄踩成肉泥，老妪的菜刀砍在青铜棺上迸出火星。
江白离趁机甩出七张符纸，在空中布下北斗封魔阵。
尸群在阵法中灰飞烟灭时，陆沉跪倒在地剧烈咳嗽，吐出带着虫卵的黑血。
江白离蹲下身捏住他下巴，将某种腥苦的药丸塞进他嘴里："别急着死，你还有三十六个小时钓出血菩萨。
"药效发作时，陆沉看到自己血管里的虫卵在金光中消融。
江白离掀开青铜棺底板，露出暗格里正在运转的青铜罗盘。
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东南方，那是市地铁3号线末班车的方向。
"明晚十一点，带着判官秤去平安桥站。
"江白离扔来染血的站台票，"不想变成尸傀的话，最好在第七具凶尸觉醒前找到往生镜。
"陆沉抹去眼前的血污，突然抓住对方手腕："我父母的失踪，是不是你们九幽司干的？
""他们可比你聪明多了。
"江白离扯回袖子，露出小臂上狰狞的咬痕，"陆明川偷走判官秤那晚，咬断三个同僚的喉咙。
"他敲了敲青铜棺，"这口棺材本来该装他的尸体。
"晨光穿透雾气时，陆沉在馆长室暗格里发现了真正的遗体登记簿。
过去七天送来的尸体生辰八字全是阴年阴月，而最后一页的第七具尸体，赫然写着他的姓名和出生日期。
手机突然震动，收到陌生号码的彩信。
照片里是失踪三年的父母，他们被铁链锁在青铜棺旁，身后背景是地铁隧道墙壁。
放大照片角落，能看到墙皮剥落处露出血红的"平安桥站"字样。
判官秤发出预警的嗡鸣，陆沉看到自己右手的溃烂己经蔓延到手肘。
他扯开衣领，心脏位置的青铜秤纹路正在吸收皮肤下的黑气，秤盘上浮现新的提示：契约者：陆沉当前契约：尸毒（残）、阴兵借道（临时）剩余寿命：37天窗外传来乌鸦嘶哑的啼叫，陆沉从工具间翻出汽油浇在冷藏室。
火焰吞没冰柜残骸时，他摸到口袋里的地铁票，背面用血写着小字："小心戴蓝色工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