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介绍背景
粉笔灰在晨光中浮沉，像一群永远落不到地面的白色蝴蝶。
第六排靠窗的位置，韩梦梦用拇指揉着发烫的太阳穴，余光里同桌林小满的咖啡杯在课桌边缘危险地摇晃。
讲台上张老师的衬衫领口洇着汗渍，三角函数公式随着粉笔的起落碎成齑粉，飘落在前排男生支棱的短发上。
三十七张课桌组成沉默的方阵，试卷翻动的沙沙声里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咳嗽。
后墙的倒计时牌被撕去两页，"***"的红色数字像道正在结痂的伤口。
穿堂风掀起窗帘的瞬间，前座女生慌忙按住被吹散的理综卷，草稿纸上未干的泪痕晕开了碳素笔迹。
第三节课的课间没有人离开座位。
过道里飘着风油精刺鼻的凉意，保温杯碰撞的声音像沉闷的编钟。
韩梦梦把错题本翻到第三百二十七页，指腹蹭过卷边处密密麻麻的修正带，突然听见后桌传来包装袋窸窣的响动——是李航在偷吃小熊饼干，碎屑掉进《五年高考》的夹缝，立刻被染成铅灰色。
午后的阳光斜切进玻璃窗，将教室劈成明暗两半。
生物老师的声音在电风扇的嗡鸣里断断续续："减数分裂...同源染色体分离..."韩梦梦的自动铅笔在遗传图谱上划出第无数道错误的连线，笔尖突然折断的刹那，她看见前排陈默的校服后背渗出一片汗渍，形状像极了昨晚熬夜复习时窗外的下弦月。
粉笔悬停在减数分裂示意图上方，生物老师的声音突然卡在电风扇旋转的涡流里。
后门铁铰链锈蚀的***声中，三十七道视线如蒲公英种子般飘向那个深灰色身影。
班主任王海燕扶着门框，西装袖口蹭着半截粉笔灰。
她没说话，只是用食指关节叩了叩门板，金属眼镜框闪过教室顶灯惨白的光。
第六排靠窗位置，韩梦梦的自动铅笔在遗传图谱上戳出个黑洞，前排男生后仰时带起的风，把她草稿纸上反复描画的螺旋纹吹成一片乱麻。
"韩梦梦。
"三个字砸在讲台上未写完的等位基因上，生物老师的红粉笔断成两截。
穿卡其色外套的女生起身时，堆在桌角的《必刷题》轰然倒塌，惊醒了后排打盹的男生。
他慌忙抹嘴角时，韩梦梦正用校服袖子去擦桌面上凝结的薄汗——那团水渍里浮着半块没化开的风油精。
过道里三十七双球鞋同时向后缩了半寸。
女孩白色的运动鞋踩过光影交界线时，王老师从文件夹抽纸的窸窣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
后墙倒计时牌突然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在暮色里诡异地扭动。
生物老师继续讲解的声音混着韩梦梦收拾书包的响动："姐妹染色单体分离发生在..."拉链齿咬合声格外清脆，一本《高考英语3500词》从桌肚滑出，书脊撞地的闷响让旁边的同桌猛地攥紧笔。
当那个卡其色身影消失在门框切割出的矩形光影里，第一片梧桐叶正巧拍在韩梦梦空荡荡的课桌上。
王老师皮鞋跟敲击走廊地砖的节奏，与生物老师写在黑板上的"联会"二字产生某种古怪的和鸣。
穿蓝白校服的少女们发现，韩梦梦留下的草稿纸背面，有用荧光笔反复描摹的上海外滩剪影。
粉笔灰悬在阳光里，生物老师的声音突然被锈蚀的门轴声绞碎。
王海燕的影子斜劈在黑板报"拼搏百天"的标语上，金属眼镜框折出的冷光精准刺中第六排靠窗位置。
韩梦梦的橡皮滚到过道中央，停在一道裂痕边缘。
她起身时课桌发出濒死的吱呀，邻座女生睫毛颤了颤，笔尖洇出团墨渍——那恰好是遗传图谱里心脏的位置。
"带上书包。
"班主任的文件夹边缘蜷曲着半张橙色纸片，韩梦梦弯腰时，后颈浮现出三道暗红抓痕。
教室后排传来保温杯拧紧的闷响，生物老师用板擦按住被风掀起的教案，粉灰簌簌落在她讲解到一半的染色体分离示意图上。
当那个卡其色身影消失在门框切割的矩形白光里，林小满发现韩梦梦的保温杯仍在冒热气。
枸杞在沸水中沉浮，像三十七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倒计时牌突然被风掀回"***"，前排男生猛地捂住哗啦作响的试卷，却按不住草稿纸上被泪痕洇开的上海明珠塔轮廓。
走廊尽头传来模糊的呜咽，生物老师提高了音量："现在看这道基因重组例题......"空调外机轰鸣而过的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声摔门的回响，震得窗台上的多肉植物轻轻发颤。
"你妈妈来接你了。
"王老师的声音被穿堂风削成薄片，落在韩梦梦未合拢的《五三》上。
第三十二页的完形填空正讲到候鸟迁徙，铅字突然被斜射的夕照灼出焦痕。
韩梦梦的指尖还粘着荧光笔粉末，"哦，好。
还有别的事吗？
"她问得轻巧，右手却攥紧了书包挂坠的流苏。
后门储物柜突然发出"砰"的闷响，某个空红牛罐滚出来，在死寂中叮叮当当撞过七张课桌的桌脚。
"你现在回宿舍收拾好东西走就行。
"班主任的文件夹裂开细缝，半张心理咨询预约单飘落在韩梦梦脚边。
生物老师转身擦黑板，板擦磕碰声恰好掩住走廊传来的行李箱轱辘声。
"现在？
"保温杯盖突然崩开，枸杞随蒸汽喷溅，在韩梦梦的错题本上摆出省略号的形状。
林小满看见她左手小臂内侧浮起三道新鲜抓痕，结着暗红的痂。
"对，现在。
"当帆布鞋碾过那张橙色预约单时，整层楼的声控灯忽然全亮。
韩梦梦书包侧袋滑出半盒未拆封的帕罗西汀，铝箔药板在夕阳下泛着冷蓝的光。
邻座女生伸手去够，药盒却径首坠入垃圾桶深处，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
破碎的词组从门缝漏进来时，后墙倒计时牌突然翻到"21"。
女生笔尖下的DNA双螺旋断了链，碱基对在泪渍里漂成苍白的浮萍。
韩梦梦空了的座位开始结蛛网。
半片撕碎的作文纸被气流托着，轻轻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
那是韩梦梦的字迹："我总梦见黄浦江的月亮碎成三十七块，每块都映着不同的准考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