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令残片在掌心发烫,与三更时分的寒气形成奇异的温差。
银饰少女留下的北境小调还在耳畔萦绕,那调子里藏着萧氏祭祖时才用的鼓点节奏。
竹林的阴影里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
萧月澜贴着潮湿的墙面挪步,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凤仙花染的绯红。
三根银丝横贯小径,在雨幕中几乎不可见——是北境猎户常用的警戒线,线头拴着的铃铛正在第七根翠竹上摇晃。
"小殿下脚程比预计的慢。
"声音从头顶竹梢传来,银饰少女倒挂着垂下手臂,耳坠上的铃铛纹不动。
她指尖夹着片竹叶,叶脉被雨水冲刷得清晰如血管。
"看来醉仙楼的脂粉泡软了骨头。
"萧月澜甩出袖中金线缠住最近的竹节,借力跃起时裙裾扫落一串雨珠。
金线另一头是淬了曼陀罗的细针,针尖堪堪停在她颈侧。
"林姑娘的银铃排得这么整齐,是怕我找不着埋骨地?
"银饰少女突然松手坠落,腰间的玄铁令牌在雨中划出冷光。
两人同时落在积水的洼地,她靴尖踢起的泥点溅在萧月澜裙摆上,形成与醉仙楼雅间相同的渍图案。
"埋骨地?
"银饰少女反手亮出匕首,刃面刻着的生辰八字在闪电下泛青,"三万两黄金都买不起七皇子一块骨头。
"暴雨突然变得密集,水帘中她的像被晕开的墨迹,"兵部出的价,您说讽刺不讽刺?
"雷声碾过竹林时,萧月澜看见了插在竹节上的箭矢。
鹰羽箭翎,尾端火漆剥落成熟悉的锯齿状——和三年前射穿七皇子妃咽喉的那支一模一样。
雨水顺着箭杆冲刷,露出天启七年兵部监制"的阴文。
银饰少女的匕首突然调转方向,刀柄重重磕在萧月澜腕间。
剧痛中金线脱手,她却将某样东西塞进萧月澜袖袋。
"看看箭杆背面。
"银饰少女退后两步,左手按在腰间令牌上,右手摆出北境军礼的起手式。
暴雨冲开她半边衣领,锁骨下方露出莲花状烙印,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
萧月澜掰断箭尾时,半凝固的血块簌簌掉落。
竹皮内侧用金漆画着微型阵图,正是七皇子妃寝宫当年的布防。
而阵眼位置标着的不是碧玉冠,是那枚陪葬的缠枝纹玉佩。
"宫婢的烙印会随体温变色。
"银饰少女突然扯开衣领,莲花烙印在雨水中渐渐转为靛蓝,"当年给七皇子妃验毒的两位姑姑,左锁骨下都有这个。
"她指尖划过自己烙印时,铃铛突然发出高频震颤,"您猜剩下那位在哪?
"竹林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咔嗒声。
萧月澜侧身避开射来的弩箭,毒簪擦着银饰少女耳畔钉入偷袭咽喉。
她趁机贴近,带着铁锈味的呼吸喷在萧月澜耳廓:"丑时三刻,城南旧茶坊。
带着您妆奁第三层的玉匣子。
"偷袭者倒下的声音惊起夜枭。
银饰少女退入雨幕时,一枚银铃正落在萧月澜脚边。
铃舌缺失的位置,卡着半片带血的指甲——看弧度和厚度,应当来自右手无名指。
萧月澜蹲下身查看尸体,翻开的领口内侧绣着兵部侍郎府的暗纹。
弩箭箭簇上淬的不是毒,是北境雪山特产的寒石散。
这种能让伤口永不结痂的药材,当年只供给...雷声再次炸响时,萧月澜发现尸体右手无名指缺了半片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