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砚闻见她眼中泛泪，顿时紧张，“今日听闻你受德贵妃娘娘召见，可是受了委屈？”
沈未染摇头，抱紧了他，眼泪落下：“哥哥，我好想你！”
沈砚闻一头雾水，看向两个丫鬟。
灵珑和妙珍纷纷摇头，今日从宫里出来之后，小姐就怪怪的，她们不敢问，也不敢说。
“不过半日没见，你怎么和小时候似的，变得这么黏人？”
沈砚闻拿着丝帕，擦干沈未染的眼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被人看见哭鼻子，第一才女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我只要哥哥平安就好。”
沈砚闻失笑，弄不懂这丫头在想什么。
但沈未染是他最疼的妹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哄了一会儿，终于消停。
没想到走进前厅，见到沈家父母，沈未染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抱着父母痛哭。
沈母心疼不己：“染染啊，出什么事了？
你告诉娘，娘替你做主！”
内阁大学士沈渡也是个女儿奴，从小就把这唯一的女儿捧在掌心里，急急问：“砚闻，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谁胆大包天，敢欺负我沈渡的女儿？！”
“不知道啊！
我也急啊！”
一家人围着沈未染团团转，待她哭够了，擦擦眼泪，轻描淡写道：“爹，娘，哥哥，我没事。
用膳吧。”
“……？”
沈家父母兄面面相觑，想了半天，只能归结于女儿家闹情绪。
毕竟他们染染在外虽是稳重大气、才情横溢的贵女，在家里谁还不是个爱撒娇的小宝贝了？
饭桌之上，沈未染欢欣不己。
父母健在，阖家团圆，这种画面她做梦都不敢想。
若真是美梦，便让她一辈子都不要醒来，长眠于此。
“染染啊，今日进宫，可是和三殿下一起？”
“嗯。”
沈母弯着眉眼：“想必他肯定去带你拜见过德贵妃娘娘了吧？”
“……嗯。”
沈未染放下筷子，“爹，娘，今日德贵妃娘娘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三殿下，我拒绝了，准备把定情信物还给三殿下。”
饭桌上一时变得寂静。
沈母茫然片刻，以为自己听错了：“染染，你说什么？”
沈未染耐心重复：“我说，我要把定情信物还给三殿下。”
“就是那个千丝锁金兰花玉佩？”
沈砚闻说，“我听云章提过，那是他找了西域的能工巧匠，精造数日才完成的，价值连城。”
“所以我高攀不起。”
沈未染抽出手帕，按了按唇角，“他身份矜贵，京城中想嫁他的女子成百上千，不缺我一个。”
“这叫什么话！”
沈渡放下酒杯，“染染，你与三殿下相识数年，早己情投意合，何曾在意过身份有别？”
“况且你可是内阁大学士之女，何来高攀之说？”
沈母握住沈未染的手，“染染，是不是有别的隐情，令你不得不放弃三殿下？”
这“隐情”内幕巨大，牵涉到沈家的未来。
她若是嫁给三殿下，只会成为一块垫脚石，连累沈家满门一起覆灭。
“爹，娘，你们别猜了。”
沈未染顿了顿，“我与三殿下断了，是我不想委屈自己。
三殿下位高权重，为繁衍香火，必然会纳侧妃无数，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像爹娘这般，彼此忠诚，相伴一生。”
她可清楚记得，与萧麟成亲不久，他便纳了小门小户的李韫汝为妾。
李韫汝进门时己怀有身孕，三年时间为萧麟生了两个孩子，在萧麟登基后，凭借两个皇子，成为与她平起平坐的柔妃。
“这……”沈渡哑口无言，男子三妻西妾实属正常，像他这样只有一位妻子的，才是稀奇。
沈母叹气：“染染，若你执意如此，娘也没什么好劝的。
只是这‘一生一世一双人’，难能可贵啊。”
沈未染暖暖一笑：“若真能遇到，我们彼此两情相悦的话，染染一定会牢牢抓在手里的。”
*回到院中，沈未染站在自己的闺房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
紫檀木梳妆台，台面木纹清晰，散发淡淡香气。
其上摆放着一座小巧精致的玉雕镜框，内嵌的铜镜打磨光滑清晰，西角饰有金叶纹饰，是沈砚闻外任回来送给她的礼物。
以及两侧的金丝楠木花瓶、玉梳篦盒、七宝镶嵌妆奁，房中的云母屏风、红木八仙桌、玲珑冰梅瓷茶具……桩桩件件，皆是她出嫁之前的闺房陈设。
沈未染走进去，手指一件件抚过房内陈设，眼眶一阵阵发热，她闭了闭眼，硬生生压下泪意。
终于回来了，这是上天给她改写命运的机会，是一件好事。
洗漱过后，灵珑己铺好床铺，沈未染枕着金丝软枕，盖着蓬松温暖的被子，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稳和轻松。
次日，寅时三刻。
“绯色端庄大气，小姐穿绯色最好看了！”
“绯色太过艳丽，不可不可，还是天青最衬咱们小姐京中第一才女的气质！”
“这是皇后设的百花盛宴诶，小姐当然得穿得喜气一点，艳冠群芳了。”
“皇后设宴，那些大家闺秀肯定抢着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
咱们小姐就该人淡如荷，才能脱颖而出！”
……沈未染掀开床帏，打了个哈欠：“你们两个，在吵什么？”
“小姐，咱们在帮您挑一件出席百花盛宴的衣服！”
“小姐，您穿这件！”
灵珑拿着一件绮云霞裙，举在胸口，“奴婢再为您梳上双环云髻，插上凤簪和步摇，绝对让您比御花园的花儿还好看！”
“不好不好，小姐看看这件！”
个头稍高的妙珍挤开灵珑，两手拿着翠羽飘缨，“奴婢觉得这件太适合小姐了！
小姐要不要试试看？”
灵珑气得噘起嘴：“妙珍，你怎么每次都和我作对？！”
妙珍做了个鬼脸：“是你品味太差啦，总想把小姐打扮得花花绿绿！！”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比窗外的鸟儿还闹腾。
沈未染下床，摆摆手：“好了好了，打水来，你们俩都别吵，穿什么我自己决定。”
半个时辰后，沈未染梳妆完毕。
铜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一袭藕荷色织金襦裙衬得肌肤如雪。
灵珑正为流云发髻簪上一支累丝嵌宝蝴蝶钗，那蝴蝶翅膀轻薄如真，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小姐今日真美！”
妙珍赞叹道，"我和灵珑目光粗浅，远不如小姐选的衣服漂亮！
"“就是，小姐的眼光真真儿妙极。
我看呐，您只要一走进御花园，那满园子的鲜花都要含羞垂头咯！”
沈未染笑得十分无奈。
她选这件，只是为了避免两个小丫头争来争去，伤了和气。
毕竟她们俩都给自己惯坏了，谁赌气都会少吃三碗饭。
灵珑打开珊瑚小盒，拿出一块玉佩，准备系在腰带上。
沈未染轻瞄一眼：“不戴这个。”
“嗯？”
灵珑看了看玉佩，“小姐，这千丝锁金兰花玉佩是三殿下送您的，您竟然不准备戴吗？”
“不戴。”
在前世，她出席百花盛宴，满心欢喜地戴上这枚玉佩。
德贵妃趁机向皇上提起赐婚，在万众瞩目之下，两位郎才女貌的佳人情意绵绵，成就一段佳话。
如今重来一次，她要斩断前缘，怎会再往火坑里跳？
小姐执意如此，灵珑只能放下玉佩，换上玉笙流云珠泪环。
沈未染凝视镜中的自己，食指轻轻抚过脸颊，指尖冰凉。
她拿出香囊，将玉佩装进去，放入袖袋中。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