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殓尸房杂役
云雾将殓尸房小院笼罩在一片湿冷朦胧之中。
…………“新来的？”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突兀在前方响起。
陈平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斜靠在墙壁上。
他同样穿着灰扑扑的杂役服，但更加油腻破旧。
男子手里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把剔骨刀，刀光晃得陈平心头一跳。
“师兄，小子陈平，今天刚来报到。”
陈平恭敬道。
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师兄往往能决定新人的日子的好坏。
中年男子发出含混的“嗯”声算作回应。
他慢悠悠站首，伸出枯瘦手指，指向旁边不远处一具用粗糙白布覆盖的担架。
“喏，活来了。”
“昨晚，一个外门弟子修炼岔气，导致走火入魔，人没了。”
“你，还有那边的两个，都跟我来。”
“以后这殓尸房的活计，主要看你们三个了。”
陈平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还站着另外两个同样穿着崭新杂役服的少年。
其中一个身材微胖，面有倨傲之色。
他用袖捂鼻，看向担架的眼神充满厌恶。
另一个少年则有些沉默，他低垂眼帘，看不出情绪。
陈平率先上前躬身行礼，“陈平，今日初到殓尸房当值，还望诸位不吝赐教。”
微胖少年下巴微抬，“赵阔。
我家在清河城经营数代，也算小有薄产，此次入山，是为求仙缘。”
等他们两人说完，沉默少年抬起头，“林沐。”
言简意赅，不再多言。
王五显然对新人背景毫无兴趣，他不耐烦挥挥手：“把担架抬着，都跟上。”
“别磨蹭，早点干完活，早点滚回去睡觉。”
说着，他率先离去。
陈平、赵阔、林沐三人互视一眼，硬着头皮照做。
穿过廊道，西人来到一间相对宽敞的石室。
中央摆放着一张整块青石打磨的冰冷石床。
周围散放着木桶、铜盆及形状古怪的金属工具。
墙角则堆放着各色布料，大概是“寿衣”。
王五示意三人合力将尸体抬上石床。
当白布被掀开时，即便陈平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倒吸凉气。
赵阔更是“哇”一声弯腰干呕，脸色惨白。
林沐猛地别过头，紧咬嘴唇，身体微颤。
石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扭曲的青年。
他看去不过二十五岁，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此刻却面色发紫，双目暴突。
王五瞥了眼干呕的赵阔，又扫过强忍的林沐和陈平，眼神鄙夷。
“没用的东西！”
“都给我打起精神！
陈平，去打盆清水。
赵阔，拿皂角，林沐，递布巾。”
三人下意识行动起来……“看好了，就教你们这一次。”
王五拿起布巾蘸水擦拭，“处理尸身，第一步是清洁。
要仔细擦遍全身，特别是污秽处。
然后换寿衣，要穿戴整齐，最后整理遗容，尽量让逝者体面些……”他边说边麻利示范。
“…你们三个，一人负责一部分。
陈平，上半身。
赵阔，下半身。
林沐，手脚。”
王五分配任务，自己则拿小巧剪刀镊子处理尸体伤口。
陈平咬牙，拿起布巾蘸湿，小心靠近石床。
冰冷的皮肤触感透过湿布巾传来，让他一颤。
他紧闭嘴屏住呼吸，将躯体想象木头，开始机械擦拭。
旁边赵阔脸色比尸体还难看，拿皂角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想下手都因恶心缩回。
最终只象征性地用湿布巾在尸体大腿胡乱抹两下，便坚持不住跑到墙角剧烈干呕。
林沐情况稍好，低头默默清洁手脚，但苍白的嘴唇和额头细汗表明其压力也不轻。
陈平没理会他们，强迫自己全神贯注。
不知多久，他终将尸体上半身大致清洁干净，连同王五一起处理细节。
整个躯体终不再那么狰狞。
王五检查后，见清理得尚可，略微点头。
他随即从墙角取来一套叠放整齐的白色寿衣，吩咐道：“这是便外门弟子的规格，你们俩合力给他换上。”
他指了指陈平和林沐，又对赵阔挥手，“你去把水盆布巾洗了。”
穿戴过程确实不易，尸体又沉又硬。
陈平与林沐小心翼翼地配合着，费了好些力气，才终于将寿衣给尸身套好。
完成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暗自松了口气。
“好了，盖上吧。”
王五检查无误，指着白布，“抬到那边乙字号停尸格，做好登记，晚上统一送去后山‘化人炉’。”
陈平依言，和林沐一起将盖好白布尸体抬上担架。
就在陈平手指离开白布，彻底覆盖尸体，准备拿登记册那刹那——异变陡生！
一股气流顺着陈平刚接触尸体的手指，悄无声息钻入他的体内！
紧接着，一行虚幻文字，如水墨在空气中晕染开，清晰呈现他的眼前！
成功收殓外门弟子尸身一具，吸纳残余生机，获得寿命：2年！
成了！
真的成了！
惊喜瞬间冲垮所有恐惧和恶心！
首到文字如烟雾般缓缓消散，陈平才恢复常态。
这是伴随他从小到大的秘密……他记得小时候乡下老人寿终正寝，他去吊唁不小心碰到手，感觉身体多了点什么，暖洋洋很舒服，但具体说不清。
后来家养看门狗老死，埋葬时也有类似感觉……那些感觉太微弱模糊，以至陈平一度以为是错觉。
首到今天，他才第一次如此清晰感知到“生机”流入，并得到明确提示。
他强压狂喜，本能地心念一动，一个类似账簿的虚幻面板在眼前浮现。